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專欄作家 郝倩

　　對匯率的干預一向是瑞士央行用以抑制瑞郎升值過高的必要手段。盡管負利率會傷害銀行業，但被過度估值的瑞郎同樣會傷害出口外向性的瑞士經濟。

　　這就是瑞郎作為避險貨幣的苦惱。

　　——“被迫”加大透明度的瑞士央行

　　瑞士國家銀行在今天發布的貨幣政策評估中表示，他們不會改變現有貨幣政策，甚至沒有透露任何要改變其貨幣政策戰略的意向，只是說瑞郎依然被詮釋為“被高估”，而他們也將“等等看”。對于擅長“突然襲擊”的瑞士央行來說，他們眼下表面上的淡定一點都不奇怪。

　　自從6月份的會議以來，瑞士法郎兌歐元貶值，但是兌美元依然在升值的軌道中。所以瑞士央行表示仍將繼續強勢干預外匯市場。瑞士國家銀行主席喬丹（Thomas Jordan）也在今日的電話會中表示，因為今年瑞士經濟下滑，擴張性貨幣政策依然必要。

　　“有趣的是，央行宣布說他們將把在外匯交易市場的干預數據公布從一年一次改為每季度公布。”這可以為外匯走向提供一個更為清晰的情景。同樣不可忽視的是，瑞士一直都被列為美國針對外匯干預的觀察名單中，這種額外增加的’透明度’大概也與此有關。”ING經濟學家蒙特利埃（Charlotte de Montpellier）說。

　　從本月底開始，瑞士央行將每季度發布關于外匯干預的數據。美國財政部之前一直指責瑞士干預匯率，以此獲得不公平的競爭力。在貨幣政策的問題上，瑞士央行強勢果敢，他們的政策導向向來都是要維持本地通貨膨脹，保護本地經濟。

　　結果是，美國政府雖然并未能抑制瑞士央行的外匯干預，卻也是推進了瑞士央行在外匯干預方面的透明度。很難說透明度的提升會對貨幣政策的有效性有什么影響，但或許會對以后的外匯交易估計風險有些裨益。

　　瑞郎向來是市場公認的“避險貨幣”，從今年初以來就處在快速升值的通道中，直到上半年達到五年以來的高點，拖累瑞士出口，更是加大瑞士實現經濟復蘇的難度。瑞士央行干預勢在必行，但另一邊又是可能被美國財政部貼上“匯率操縱國”標簽的風險，那只會繼續推高瑞郎升值。這就是瑞士國家銀行所處的兩難境地。

　　——歐元的問題，還是美元的問題？

　　一直以來，瑞士國家銀行的重點是如何權衡瑞郎和歐元的匯率。地處歐洲大陸中心，歐盟是瑞士最重要的貿易合作伙伴。去年，15.3%的瑞士出口貨品（價值480億美元）都是進口德國；14%的出口進口美國，其次才是英國，中國和法國。

　　從今年年初開始，瑞郎持續走強，直到歐元兌瑞郎幾乎達到過去多年以來最低值。去年6月7日，一歐元可以兌換1.12瑞郎；到今年6月份，一歐元僅能兌換1.08瑞郎。作為瑞士在全球第二大貿易伙伴，去年瑞士出口到美國的貨品價值439億美元。美元的貶值瑞士進口貨品更加昂貴，直接削弱產品競爭力。

　　根據瑞士信貸的估計，今年上半年瑞士央行已花費900億瑞郎用以干預瑞郎的極速升值，具體的操作模式大概是用瑞郎購買歐元，再用歐元買入其他貨幣。當然，這也僅是市場的揣測。之后，一直到歐盟峰會就高達7500億歐元的下一代經濟復蘇基金達成一致，歐元兌美元升值，瑞郎的壓力才真正得到些許緩解。今年歐元兌美元已經升值8%，同樣給歐盟的復蘇和通貨膨脹帶來壓力。

　　上一次歐元兌美元大幅升值還是2018年1月的事情。

　　“與上一輪金融危機相比，眼下市場有一個很大的變化就是美元的走向。復蘇基金的最大意義是改變了人們對’避險貨幣’的定義。”瑞訊銀行（Swissquote Bank）市場戰略總監羅森斯坦士（Peter Rosenstreich）說。

　　“相比2007年的狀況和眼下的國際經濟形勢，當時的美元擁有絕對的統治地位的國際貨幣，與瑞郎和日元同為避險貨幣，這都是因為以往美國市場和政治方面的穩定性。但是在這一次新冠危機的背景之下，歐盟復蘇基金協議達成后，市場格局也就此改變。”

　　即使如此，市場認為從短期到中期看來，歐元兌美元依然會升值。雖然歐洲央行并沒有對最近的強勢歐元做出回應，也不排除他們有進一步舉措出現。

　　——瑞郎的兩難處境

　　今年五月份，瑞士國家銀行就已經因為瑞郎的快速升值而極為焦慮。瑞郎的走強會傷害瑞士出口導向的經濟，還會引發通貨緊縮。

　　當時喬丹也對媒體公開表示過，他并不滿意0.75%的負利率，但他也沒有選擇。若是利率增高就意味著瑞郎的吸引力更大，相對的瑞士經濟的金融形勢則會更差。所以，為了避免對瑞士經濟帶來更大傷害，負利率十分必要。

　　為了抗擊瑞郎升值，除了維持全球最低的利率水準，瑞士央行的一個對應策略是加大外匯購買，拋售瑞郎以拉低瑞郎的升值幅度。但這些依然沒有勸退那些對“避險貨幣”情有獨鐘的投資人，也并未降低資金涌入的水準。

　　最終，只有全球經濟企穩才是抑制瑞郎升值幅度的最有效途徑。

　　瑞士央行也已經強調過多次，在外匯市場中為了緩解瑞郎升值的壓力，他們非常積極。他們從不對外公布這些交易的細節，也是故意為之。

　　瑞士GDP在二季度跌落了8.2%，但現在有跡象顯示該國經濟有望在第三季度實現反彈。這種樂觀的跡象也體現在采購經理人指數的持續上升上。只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一經濟向好的跡象只能讓瑞郎看起來更具有吸引力，讓瑞士央行遏制瑞郎升值的難度更大。

　　目前瑞郎升值壓力已經稍有緩解，可接下來仍需應對諸多風險，例如歐洲疫情的發展，美國大選和英國脫歐等充滿不確定性的大事件。

　　“這就意味著接下來數月，瑞士將繼續以干預外匯市場作為其貨幣政策的重要工具。”ING經濟學家蒙特利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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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作者介紹：新浪財經歐洲站站長。工作十余年，從社會新聞到財經新聞，從上海到倫敦，從第一財經日報到新浪財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