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吳鴻森
來源:和訊網
2013年,貨拉拉在大灣區成立,也這標志著網約車的模式被復刻至同城貨運平臺。隨后幾年里,快狗打車、滴滴貨運相繼成立,同城貨運平臺也掀起了融資+燒錢的熱潮。
時至今日,同城貨運已經經歷了近8年的發展與洗牌,貨拉拉成為了行業老大,滴滴貨運后來居上占據了老二的位置,快狗打車則位處第三。
該燒的錢,同城貨運平臺依舊在燒,但行業模式卻仍未成熟,盈利問題仍始終困擾。商戰還未落幕,同城貨運的司機卻已經“卷”不動了。
2022年以來,關于平臺壓價、貨運司機不滿的問題,交通運輸部已經先后進行多次約談,但成效一般。平臺與司機之間的利益摩擦為什么始終難以解決?
“33天一次”的約談
11月18日,貨拉拉再次被交通運輸部約談,這已經是貨拉拉2022年度的第5次約談。
在約談中,交通運輸部門重點關注貨拉拉公司采用一口價訂單、上線“特惠順路”產品等方式惡意壓低運價的操作。滿幫、滴滴貨運、快狗也被交通運輸部順帶提醒。
在2022年度,尤其是下半年,同城貨運龍頭企業已經多次遭遇監管約談的情況。
貨拉拉、滿幫、滴滴貨運、快狗打車先后于2022年7月8日、2022年8月26日、2022年9月30日被交通運輸部約談。如果算上11月18日的這一次約談,同城貨運龍頭企業平均33天就接受一次約談,頻率之高,有些驚人。
在先后的多次約談中,對于司機的“壓價”操作成為了長久話題,而這也是同城貨運龍頭企業當下所面臨的困擾。
心累的司機
同城貨運的競爭還未分出勝負,載貨的司機卻率先扛不住了。
據中國物流與采購聯合會發布的《2021年貨車司機從業狀況調查報告》顯示,78.8%的貨車司機認為貨運互聯網平臺存在“壓低運價”的行為。
貨運司機陳某吐槽道,自己所在的貨運平臺推出了“多因素訂單”,將根據路況、天氣、供需關系等因素調整訂單價格。跑一趟業務下來,一張多因素訂單比正常訂單的運費少了20%。
對于平臺的壓價行為,多數的貨運司機無法理解,在他們看來,平臺為了獲得用戶,犧牲了司機的利益。
在黑貓投訴【投訴入口】平臺上,同城貨運的投訴量高,而且“奇怪”。多數消費品牌的投訴來自于客戶,往往是對于產品質量、售后服務等方面的訴求。而同城貨運的投訴卻多來自于司機。
以同城貨運頭部企業貨拉拉為例。截至目前,貨拉拉在黑貓平臺上的累計投訴量達到了20234起。
和訊財經按照時間倒序對于公司近100例投訴進行統計,其中來自司機群體的投訴達到了89起,近乎占據9成。從投訴內容來看,“平臺壓價”是最主要的投訴項,隨意扣行為分、退還押金也是高頻項目。
在壓價之外,同城貨運平臺對于司機的收費模式也遭受詬病。
近期,珠三角地帶的互聯網平臺貨運司機組織了一場自發性罷工活動,并宣布11月16日-18日期間不接單。在這一場風波中,“會員費+抽傭”的模式遭遇了貨運司機的抵制。貨運司機普遍的不滿繳納會員費后,還需要被抽取5%-15%的傭金。
貨運平臺最先采用的是僅抽傭模式,但近年來,貨運平臺在抽傭之外,又加入了“會員費”的收取。此外,貨運司機入駐平臺時,還需要繳納1000元左右的資金以繳納押金、賬號激活費等。在層層抽金后,貨運司機的收入并不能得到匹配。
部分司機進一步抱怨到,貨運平臺“一口價”模式運行僅以理想化的直線最近距離計算價位,但實際行車過程中,常常出現繞路等偏差,一旦走得遠了,一趟下來甚至可能虧本。
基于對于平臺的種種不合理規定,貨運司機積怨已久,這場罷工也由此而來。
貨運司機連連抱怨已久,交通運輸部同樣頻頻約談,但同城貨運平臺為什么還是沒能解決司機的收入難題,真的是所謂的“吸血”,還是另有隱情?
燒錢的后遺癥
同城貨運很燒錢,卻很難盈利。
2022年6月,快狗打車登陸港交所,發行價21.5港元/股,上市首日就遭遇“破發”。時至今日,快狗打車的股價已經跌落至4.38港元/股,跌幅達到79.63%。
市場對于快狗打車的看空與公司業績密切相關。快狗打車被譽為“同城貨運第一股”,然而公司2018-2021年的凈利潤分別虧損10.71億元、1.84億、6.58億和8.73億元,4年合計虧損近28億。
從快狗打車的招股書來看,營銷費用是最重要的成本,也是公司凈利潤虧損的最大由頭。
招股書數據,快狗打車2018-2021年的銷售及營銷費用分別為5.24億、2.96億、1.95億、3.35億元,占總營收的比例分別為115.7%、54%、36.7%和50.7%。
高居不下的營銷費用,拖累了快狗打車的凈利潤表現,而這種“虧損”狀況在業內并不唯一。同樣涉及同城貨運的滿幫也處于持續虧損中,于2019年-2021年期間分別虧損15.24億元、34.70億元、35.54億元。
同城貨運仍是一個競爭與發展的市場。面對行業內的競爭,為了獲取規模,“價格戰”成為了業內平臺的主流打法。
為了獲得更多的市場份額,同城貨運平臺大肆通過補貼的方式吸引客戶。
同城貨運的早期競爭階段,貨拉拉先后獲得5輪融資,融資總額超過1億美元,快狗打車則獲得了來自菜鳥網絡等投資機構注入的2.5億美元。通過高額融資后的司機獎勵、用戶補貼,貨拉拉、快狗打車在行業競爭中脫穎而出。
2020年4月,滴滴成立滴滴貨運角逐同城貨運,2020年下半年,滿幫集團收購省省回頭車,以品牌“運滿滿”加入戰場。新巨頭的入局,拉開了新一輪的“價格戰”。
滴滴貨運推出“首單0.01元起”的優惠券,貨拉拉則甩出“狂補5個億,拉貨1分起”的福利月活動。此外,快狗同樣開啟補貼模式,運滿滿則贈送司機油卡、日常用品等。
貨運平臺為了引流需要大量投入廣告,為了吸引用戶、司機的使用又不得不推出補貼、激勵等措施。
但光靠營銷投入似乎并不足以在價格戰上獲得優勢,因此壓低貨運司機運價以取悅消費者的操作出現了。為了緩解業績壓力,更好地回血,被貨運司機比喻為“抽血”的“會員費+抽傭”模式出現了。
在平臺多重操作下,貨運司機對于收入的不滿逐步積累,甚至出現了司機內部的“惡性競爭”。
深圳貨運司機陳某(化名)講述了自己遭遇的一段糟糕憤恨的經歷。10月下旬,陳某接到了一筆隔天凌晨4點30分出發的訂單。為了避免睡過頭導致的遲到,車某于當天夜里就驅車至指定小區附近,在車上將就著睡了一覺。
隔天早晨4點30分,陳某撥打了客戶對應電話,結果卻被告知訂單已經被取消,而對方給出的理由令他十分氣憤。電話那頭的客戶告訴陳某,自己也是貨運司機,一直搶不到單,特意設定了這一訂單就是想看看哪些人可以搶到。
對方說話時并沒有絲毫愧疚的意思,相反義憤填膺,似乎出錯的人是陳某。對于對方這種惡意下單的行為,陳某不理解也很氣憤,但他卻無能為力。
平臺虧錢,司機內斗,瘋狂燒錢之下,貨運平臺似乎并沒有討到好處,既陷于盈利與規模困境,又困于平臺與司機之間的利益摩擦。
有出路嗎?
同城貨運的最大成本來自“燒錢”,如果不燒錢可以持續增長嗎?
這一問題并沒有實踐得出的答案,但在快狗打車的身上可以看出一絲端倪。
2018年-2021年期間,快狗打車分別實現營業收入4.53億、5.48億、5.3億和6.61億。公司在2020年出現了營收的負增長。
同一段時間內,快狗打車的平均抽傭率(計算補貼前)分別為5.8%、8.2%、9.8%、12%;凈抽傭率(計算補貼后)分別為1.9%、6.6%、8.3%、2.6%。
快狗打車凈抽傭率最高的時點在2020年,也正是公司營收負增長的時點;快狗打車凈抽傭率最低的時點在2021年,則正是公司報告期內營收增速最快的時點。
快狗打車的數據鮮明地說明了一件事,平臺從貨運司機抽傭中獲得的收入大部分又以補貼的方式吐出來,而且吐出來的越少,營收增速越低,吐出來的越多,營收增速越高。
同城貨運平臺的競爭同質化嚴重,不同平臺之間并沒有絕對的優勢,也無法構建足夠深的護城河,通過燒錢打“價格戰”成為不同平臺之間不得不的選擇。
根據Analysys智庫數據,2026年中國同城貨運市場規模將達到1.67萬億。同城貨運平臺的市場前景固然值得燒錢,但行業競爭也在增強。
據天眼查數據,搜索“同城貨運”關鍵詞顯示出1573家相關企業,相較于同城貨運元年的2013年增長了706.67%。此外,美團也于2021年底上線了貨運物流業務——卓鹿。
行業競爭在加劇,不燒錢無法提升客戶粘性,燒錢又要面臨持續的業績壓力。深陷泥潭的貨運平臺將規模增長擴張至了海外。
在快狗的招股書中,這一點尤為明顯。快狗打車香港及海外市場收入從2018年的1.20億元增加至2021年的3.2億元,營收占比從26.5%增加到48.0%。
謀求香港、海外市場的規模增長成了當下頭部平臺的重要策略,但從公司毛利率及整體凈利潤水平來看,這一策略的實際成效似乎還未能完全釋放。
多大的規模才能夠滿足同城貨運平臺的盈利需求?司機、平臺、客戶之間又是否存在更加成熟合理的模式?目前來看仍然沒有確切的答案,但該燒的錢還在燒,該回流的血仍然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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