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終身教職被視為教授職業(yè)安全的象征。然而，最近發(fā)生在美國佛羅里達大學的終身教職考評（也稱終身教職審查）卻撕破了這張安全網(wǎng)。

根據(jù)審查結果，在接受審查的262人中，有70名教授被卷入了職業(yè)危機——他們或主動或被迫地放棄了教職。這使佛羅里達大學成為關注的焦點，也讓人們重新審視終身教職制度的未來。

“終身教職已經(jīng)一去不復返，現(xiàn)在取而代之的是為期5年的合同。這種操作使學校管理層可以輕松‘擺脫’看不順眼的人。”佛羅里達州聯(lián)合教師工會佛羅里達大學分會主席Meera Sitharam說。

終身教職制度是美國高等教育體系的特色之一。自19世紀末以來，這一制度逐步確立，其核心理念是為教授提供穩(wěn)定的職業(yè)保障，以鼓勵他們在教學和研究中保持獨立性，不受外部壓力的干擾。傳統(tǒng)上，教授一旦獲得終身教職，就不可撤銷，除非出現(xiàn)學術不端或重大行為失當。

然而，情況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去年，佛羅里達州的共和黨立法者通過了一項法律，要求對本州公立大學的教授進行終身教職審查。由此，包括佛羅里達大學等12所公立高校在內的佛羅里達州立大學系統(tǒng)董事會決定，考核成績不佳的教授“將收到解聘通知”。

終身教職審查本不是新概念——美國大學教授協(xié)會早在1983年就對終身教職審查表明了態(tài)度，并在1999年發(fā)布了一份報告，稱審查應該是為了“教師的發(fā)展”，而不是“為了解雇而進行”。

顯然，佛羅里達州此次的立法與之前的原則相悖。佛羅里達州州長Ron DeSantis去年曾說：“高校中最大的成本負擔，就是沒有生產(chǎn)力的終身教職員工。”

去年5月，這位州長簽署了備受爭議的參議院第266號法案，使之成為法律。該法律要求每5年進行一次終身教職審查，并規(guī)定，在公立高校中，有關教師的終身教職、解雇和其他人事決定都不能進行仲裁。

這樣一來，如果通不過終身教職審查，教授就可能被免職；而且，還不能再對這一決定申請仲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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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度的關鍵不僅在于規(guī)定，更在于實施。那么，佛羅里達州的各所高校是如何實施審查的呢？

目前，第一輪終身教職審查已結束。佛羅里達大學作為該州的“旗艦大學”，得出了一個令全校師生瞠目結舌的數(shù)字：接近三分之一的受審教授將被卷入職業(yè)危機。

在6月的教職工大會上，該校教務長（注：負責學術的副校長，僅次于校長）J. Scott Angle提供了審查結果的初步數(shù)據(jù)。之所以是“初步”數(shù)據(jù)，是因為時任校長Ben Sasse還可以改變教授們得到的分數(shù)。

Angle承認“今年的程序很倉促”。但他認為：“總體上審查應該還算有效。”

Angle將獲得“不滿意”和“未達到預期”這兩個評級的教授合并在一起，列入績效改進計劃，該計劃可能導致這些教授被解雇。此外，在審查過程中，還有教授主動辭職或放棄終身教職。

Angle表示，即使失去終身教職，學校依然對資深教授有一定的工作保障，如轉向全職教師。但他并未明言有多少人將以這種方式轉型。

7月1日，佛羅里達大學校方提供了一份關于2024年終身教職審查周期的“最終”報告，其中的數(shù)字更加詳細。

報告稱，在接受審查的262名教授中，有34名教授“未達到預期”，5名教授“不合格”，31名教授在審查期間退休、簽訂退休協(xié)議或辭職。算下來，共有70人（接近27%）因此次審查，以或主動或被動的方式卷入了職業(yè)危機中。這表明，終身教職審查將對該校的教職員工隊伍產(chǎn)生重大影響。

佛羅里達大學的這一數(shù)字遠高于該州的其他公立高校。據(jù)相關媒體報道，在中佛羅里達大學，有11%的教授被評為“不滿意”或“未達到預期”；西佛羅里達大學有7%；北佛羅里達大學有6%；佛羅里達國際大學有5%；而佛羅里達州立大學則沒有教授被評為“不滿意”或“未達到預期”。

與其他大學不同，佛羅里達大學更像是“看州政府的眼色行事”，嚴格執(zhí)行、認真對待終身教職審查。

Sitharam認為，佛羅里達州立大學系統(tǒng)董事會超越了法律的規(guī)定，而佛羅里達大學的審查是在“合理化”董事會的這一行為。她說：“我認識的每個人都認為這是對大學秩序的破壞，每個人都在撓頭，不知道佛羅里達大學領導層想達到什么目的。”

Steven Willis是佛羅里達大學的一名法學教授，他在7月30日對佛羅里達州立大學系統(tǒng)董事會和立法機構領導人提起了訴訟，要求判決終身教職審查違憲。原告不止他一位。

Willis說，終身教職審查沒有正當?shù)某绦颉Ｔ洪L對Willis過去5年中的學術研究、教學工作和服務工作作出評價，而Willis只能在給定的3頁紙上回應校長的評價。他說：“這太荒謬了。”

Willis表示，自己是一名共和黨人，他支持該州州長DeSantis，也不反對終身教職審查。但他認為，應該有“適當?shù)某绦颉保@樣人們才有機會表達意見，有機會為自己辯護。他說：“我們沒有這樣的機會。”

目前尚不清楚如果訴訟成功，佛羅里達大學是否會放棄現(xiàn)行的審查政策。

筆者認為，隨著教育成本上升，高校管理者面臨的財政壓力加劇，因此想要通過審查的方式，削減被認為不再具有生產(chǎn)力的教授，但這可能會妨礙學術自由。

此外，終身教職審查的實施方式和標準存在爭議，需確保其公正性與透明度。缺乏正當程序的審查會導致教授對管理層的不信任，甚至引發(fā)法律糾紛、損害高校聲譽。

佛羅里達大學的此次事件引發(fā)了更廣泛的反思。如何在保障學術自由的同時，提升教學與科研質量，而不是簡單地“削減教授數(shù)量”。這應是終身教職改革的核心要義。

參考鏈接：

1.https://www.jamesgmartin.center/2022/06/did-you-know-post-tenure-review-is-increasingly-common-for-university-faculty/

2.https://www.insidehighered.com/news/faculty-issues/tenure/2024/08/07/big-chunk-professors-flunked-uf-post-tenure-revie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