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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馬索菲 編輯/王芳潔
來源:最話 FunTalk(ID:gh_29e3081c421f)
剛剛公布的阿里2021財年Q3財報顯示,于2021年10~12月,阿里的中國廣告及傭金收入首次出現了負增長,而這主要是因為淘寶和天貓的線上實物商品GMV(剔除未支付訂單)同比個位數增長。
盡管這份財報誕生于薇婭倒掉之后,但客觀來說,當季淘系增長放緩,和薇婭幾乎沒有半毛錢關系。這位淘寶直播的超級主播,被查于2021年12月末,相反,在這個季度的雙十一期間,薇婭登峰造極,一個人就促成了近200億元的銷售額。
作為大生態里的小生態,阿里與淘寶直播一直被認為是互相成就的關系,平臺交易的繁榮會帶動淘寶直播,而淘寶直播的發展又會推動平臺交易量提升。
但最新數據給了人們一次冷靜思考的機會:在平臺GMV幾乎凝滯的背景下,直播電商逐漸成為了存量流量的再分配手段。就像一位女士要在線上買護膚品,她大概率會在天貓買,唯一的不同是,原本她會直接上天貓旗艦店,但現在她則會通過李佳琦的直播間。
更需要警醒的是,當下參與GMV分配的主要角色,平臺、商家、主播已處在零和博弈當中,當大主播賺走數以億計的錢后,誰的蛋糕又被動了呢?也許是平臺,也許是商家,也許二者皆是。
這不是一個新物種誕生時本該有的使命。它會將故事引導到另外一種結局。
超級主播的倒下,大概就是這結局中的一部分。而故事的另一部分則出現了兩條脈絡,淘寶直播顯然正在加大中腰部主播和品牌自播的扶持力度。1月19日,淘寶直播發布2022年度激勵計劃,扶持中腰部及新達人。隨后,淘寶直播又推出了“超級播招募令計劃3月版”,只要是淘寶/天貓賣家身份賬號,且具備淘寶直播發布權及浮現權的商家主播都可參與此次活動。
一位一線快消品品牌負責人告訴《最話》,在薇婭倒掉之后,阿里小二曾提醒過他,頭部主播大v在該品牌整體業務量的貢獻(占比)過大,“你應該懂得自救,比如把淘內搜索業務做起來,多發展品牌自播業務。”
但是,上述品牌負責人也告訴我們,就品牌自播而言,他們目前更傾向于淘系以外的平臺,將更多的資源投入放到了這些短視頻平臺上。
“誰又能拒絕流量的誘惑?”
所以當下,對于淘寶自播來說,雖然超級主播尾大不掉的頑疾已解,但商家的重心也越來越偏離。這一刻,似乎離它“再造一個淘寶”的目標遠了。
留給淘寶直播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01
軒媽蛋黃酥總經理張羽至今還記得觸電直播時的情景。
那是2019年10月底的一天,他在杭州天貓訪客中心的Costa咖啡焦急等待阿里的一位朋友,此前他已經在那里蹲守了30多天,無意中聽到有人在做直播,賺了幾千萬。
這讓正陷入增長困境的他靈光乍現,“直播也許是個很大的機會,可以試試。”
而在這一天之前,淘寶直播自誕生開始,已經維持了三年的高增長,年均增速超過150%。
2019年,直播帶貨更是站上了風口,僅雙11淘寶直播成交200個億,抖音、快手等也依靠短視頻優勢紛紛入局。
于是,張羽開始拉團隊、談折扣、上直播間,第一次上薇婭直播間只賣出了四五千盒,這讓他一度懷疑堅持這么久的電商直播的路子是否正確,但李佳琦很快讓他打消了疑慮,首次登上李佳琦直播間便帶來500多萬的銷售額,很快穩坐天貓類目第一的位置。
2020年,是淘寶直播的高光時刻,那年它完成了超過4000億的成交額,成就了近1000個過億的直播間。
但過了一段時間,張羽感覺到,淘寶直播整個流量池子在往下掉,尤其是在2021年雙11之后,下滑得非常的明顯。最開始李佳琦能給到的拉新率是80%,現在只有40%。而流量轉化也越來越像一門玄學,以李佳琦為例,之前一場直播帶來大概60%的轉化,現在只有30%。
當然,對于品牌方來說,參與直播的目標從來不止是帶貨,在這場市場活動中,品牌方的終極目標是跑通拉新、轉化、留存的全鏈路。但在直播行業人士王新(化名)看來,最近兩年,隨著大主播的邏輯越來越強,市場品牌效應也越來越低。用戶沖著薅羊毛的目的去到達人端,但跟品牌卻沒有多大關系。
這是新品牌們需要思考的問題,與主播的合作過程中,這些新品牌方往往會有很高的價格折讓,不賺錢甚至是虧錢,如果客戶的生命周期僅是一場直播,那么企業的ROI水平會非常低,且無法在一個客戶生命周期中獲得回補。
有觀點表示,部分主播作為平臺捧起來的“明星”,可能存在綁架商家的意味,雖然依照《廣告法》等相關規定,主播等并不能宣傳直播間的東西是“全網最低價”,但直播帶貨多年來能受到消費者追捧,也是因為電商直播是一切圍繞產品的直播,屬性之一便是在直播間里能拿到價格更具優勢的產品,很多頭部電商直播主播也通過拿下“全網最低價格”來固粉。
此外,商家要給主播坑位費和一定比例的銷售額分成,很多大主播的銷售額分成高達20%。隨著主播越大,對平臺流量的虹吸效應也就越大,而品牌獲取流量的門檻就越高。這讓一段時間里,直播更像是有錢人的游戲,頭部主播挾流量以令商家,成為帶有議價、封殺、掌控生死權力的“卡里斯馬”。
至少在一些品牌方看來看來,當薇婭消失消失之后,上述情況并沒有得到緩解,因為李佳琦變得更加強勢了。比如,有品牌方和其招商部門再談合作時會被壓價,要求必須給到雙11的優惠力度,對品牌來說就產生破價了,如果不被滿足,可能會被李佳琦方取消合作,“有時候我們只能吃啞巴虧。”
那么如果不選李佳琦,而選擇中腰部的主播呢?一位品牌創始人曾冀望于,當薇婭直播間關閉后,品牌的流量成本可以降低,但事實卻是一些中腰部主播提高了合作費用,“小丑竟是我自己”,她曾在社交媒體上寫下這樣的話。
當下,中腰部主播對于品牌方來說,核心要解決的問題還是效果轉化。軒媽蛋黃酥曾找過林允直播間合作,但翻車了,26萬的坑位費,只賣了3萬塊,賣不動,就沒必要再繼續上她的直播間,后來只能用了她三個月的肖像作為補償。此后,軒媽也再沒找過這類明星直播間。
“其實,我們和淘寶直播90%的主播都有合作過,但他們帶來的銷量實際上只占我們線上銷量的30%。現在已經降到了26%。”張羽說。
02
直播電商行業人士張成(化名)告訴《最話》,平臺的目標是成為森林,而不只是一兩棵大樹。所以當頭部主播失去光芒,也就意味著平臺和商家的直播策略將向自播傾斜,去中心化正是平臺希望看到的。
其實品牌自播在淘系,已經有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早在2020年,淘寶直播就已經推出了扶持店播的相關政策。
王新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從阿里離職創業的,并且以幫助品牌在天貓自播為核心業務。以他的經驗來看,服飾類目服務的最大效果,可以做到店鋪滲透率的28%,即自播銷售額占到店鋪銷售額的28%,平時大概在10%左右。而運動類目“13%~15%算是好的。”
“但這其實就代表了沒有流量,相當于原本店鋪就有10個人,其中有1個跑到直播去買了”,王新說,因為天貓自播最開始的前置輸入是店鋪的流量來源,在沒有新的流量分配機制的背景下,自播就變成了天貓店鋪的子賬號,只是用了直播的形式。
所以,王新已經決定關掉天貓自播業務,轉戰其他短視頻平臺。因為這是一塊流量的處女地,與天貓的自播人群對比,重疊度不到10%。并且,在他看來,通過興趣標簽推薦的流量模式,短視頻平臺實現的是商品展現的內容能力,而天貓自播,本質還是深化店鋪的經營手段。
那么為什么天貓不像短視頻平臺那樣給品牌方注入新流量呢?王新認為這確實是淘寶直播需要面對的問題。目前來看,天貓的池子太成熟了,品牌的需求量又大,并且算法還很固定,只能靠分配去給到品牌流量,但分配就會導致不均勻或者精準度不高,整體流量的顆粒度太大了。他曾在大場營銷時購買過阿里媽媽的商采,后臺數據能看到流量只有進線,沒有轉化,也沒有沉淀為粉絲。
對于流量平臺的歸宿,張成的看法更宿命論一些。“如果說天花板是一個必然要到達的領地,那么后進來的平臺應該還是爭取了一些時間窗口的,讓它更晚一些被觸及。”
作為品牌方的軒媽,也決定轉移陣地,鏖戰抖音了。軒媽蛋黃酥的抖音自播是2021年1月份才開始做的,第一天銷售了幾千塊,到第三天就賣了16萬,新平臺帶來的欣喜和兩年前借道淘寶直播是一樣的。
所以盡管現在軒媽蛋黃酥在天貓上的銷售額是抖音的四五倍,但在人員配置和資源傾斜上還是更關注抖音直播,比如,負責抖音的人數是淘寶直播的三倍。
“我們的淘寶直播官方賬號大概只有四五個人在維護,但是抖音上大概有15個人在運營。一是平臺屬性不同,二是抖音的流量太誘人了,你不得不重視,畢竟流量富礦沒人想要放棄”,張羽說。
其實,這種流量富礦也曾被電商平臺所用,一度抖音、快手的直播間可以導流到淘寶、京東的店鋪。但2020年8月,抖音宣布與第三方平臺斷鏈,今年的2月22日,快手也宣布,淘寶和京東聯盟商品鏈接將無法在快手直播間購物車、短視頻購物車、商詳頁等發布商品及服務鏈接。
03
當然,淘寶直播也并沒有坐以待斃,加強內容電商的權重,以及和淘寶體系打通是它正在努力做的事。
同時,薇婭一鯨落之后,作為分配流量的平臺而言,淘寶直播也急需其他能接得住幾千萬流量的主播去轉化商業、拉新流量,中腰部主播就是最好的選擇。
據了解,伴隨著超頭的消失,流量壟斷的消弭,淘寶直播平臺會收回流量分配權極力打造橄欖型達人體系,中腰部主播會瓜分流量抓著平臺激勵政策穩固自己的生意體量,商家自播常態化與分銷中腰部化后,也會奪回自己產品定價權。
在最新版的淘寶直播激勵計劃中,就有扶持中腰部及新達人的政策。其中包括新主播入駐達到一定要求后,將獲得平臺發放的一次性現金激勵;新主播完成一定的留存任務,也將獲得一次性現金激勵。此外,針對MCN機構,年度引入新主播數量和質量雙高的機構還可疊加年框激勵。
2022年1月9日啟動的年貨節里,淘寶直播的DAU、流量和成交規模等仍在增長,其中,中腰部主播和店播的流量增幅尤大。
據悉,專攻服飾品類的烈兒寶貝,在此次年貨節期間嘗試吃貨專場、新疆專場等直播主題,觀看人次翻倍;某美食主播在年貨節期間連開三場直播活動,日均漲粉2500,場均觀看人次高達100萬。
在淘寶直播平臺的推波助瀾之下,一些MCN機構也開始為公司旗下主播報主播進修課,將流量分散給公司中腰部主播,并輔助營銷計劃。
顯然,超級頭部的消失,淘寶直播收回流量分配權,再次給了淘寶直播實現普惠去中心化的機會,讓各家主播相對來說,站在同一起跑線上。
于商家而言,以往具有高議價能力的頭部主播影響力減少,話語權正在回歸:一方面是可以尋找傭金和坑位費相對低的腰部主播,另一方面,商家自播也能被分得部分被封殺大主播的流量盈余。
除了“扶持”以外,直播平臺的邏輯也在改變。淘寶近年來在內容打造方面不斷深入,如今又向種草環節延伸。通過短視頻種草+直播拔草,消費者將對品牌形成更完整的認知,主播也會獲得更多為直播間引流的機會。
此前,種草環節的實現主要通過“站外種草”+“站內直播拔草”。淘寶平臺近期推出的“點淘”、“逛逛”則把種草環節放到其生態內。
其實,當軒媽蛋黃酥在幾大直播間輾轉之后,張羽又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會。一方面大漲的銷量令人振奮,但另一方面,這也對品牌的價格體系提出了新的挑戰。
這應該是淘寶直播所處在的機會窗口,因為按照張羽的說法,“抖音上80%的品牌基本都賺不到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