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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都沒得到他們想要的。

　　文丨孫易安

　　來源：?？素斀?jīng)

　　盡管粉絲不愿承認，可昔日的“斗魚一姐”馮提莫，還是正在不知不覺間淡出大眾視野。

　　距離馮提莫從斗魚高調(diào)轉(zhuǎn)投B站，已經(jīng)過去了近兩年時間。2019年9月30日，馮提莫與老東家斗魚解約，從直播界消失將近3個月，未來去向成謎。同年12月19日，馮提莫花落B站的消息一經(jīng)爆出，瞬間便登上微博熱搜前排，引發(fā)了外界的強烈關注。

　　眾所周知，當年B站簽約馮提莫，關系的不僅是直播頂流馮提莫一人的未來發(fā)展，更是B站主動進擊，打響直播市場新一輪戰(zhàn)爭的關鍵性一槍。

　　直播對于以二次元聞名的B站，其實并非一件新鮮事。早在2013年，B站就已經(jīng)擁有了直播功能，也曾直播過電視臺的相關報道及“知乎鹽Club”等大型活動，但話題度和影響力卻遠遠比不過斗魚、虎牙等老牌直播平臺。然而，2019年下半年，B站驟然發(fā)力，斥資8億元拿下S賽中國大陸3年獨播權(quán)在先，花費重金引入“超級大主播”馮提莫在后，都標志著B站想要在直播這塊紅利蛋糕上切一刀的野心。

　　對于B站而言，作為籌謀改變直播行業(yè)格局的兩大利器之一，馮提莫和頂級電競賽事的地位同樣舉足輕重。但遺憾的是，除了初駐B站時激起的一陣水花，馮提莫在B站的日子，幾乎可以用不溫不火來形容。曾坐擁斗魚2000萬直播粉絲的馮提莫，來到B站之后卻出現(xiàn)了水土不服，除了前兩個月憑借名氣吸引到的200萬粉絲，馮提莫無甚存在感。截至?？素斀?jīng)本文發(fā)稿，馮提莫的B站粉絲總數(shù)只有288萬，而可供稍加橫比的是，半佛626萬，敖廠長758萬，何同學875萬，羅翔1960萬。

　　亮眼作品匱乏,直播關注度不高,吸粉能力衰退，不得不說，馮提莫的表現(xiàn)辜負了B站對她的殷切期待。在B站搜索“馮提莫”，出現(xiàn)最多的都是跟唱跳相關的視頻，直播集錦寥寥無幾。人們對她的關注點，也從直播轉(zhuǎn)移到了唱功方面。顯然，馮提莫沒有在新平臺延續(xù)斗魚一姐呼風喚雨的風光，而是成為了泯然于B站的唱跳小明星。

　　兩年磨合換來一個雙輸?shù)木置妫藗兓腥话l(fā)現(xiàn)，馮提莫和B站可能并不是那個最好的搭配。

　　棄走斗魚

　　馮提莫在B站遭遇事業(yè)瓶頸期，她的發(fā)跡之地斗魚也正處在水深火熱的情境之中。據(jù)2021年11月16日發(fā)布的第三季度財報，報告期內(nèi)，斗魚凈虧損1.435億元，而2020年同期凈利潤5960萬元。這已是斗魚連續(xù)4個季度凈虧損，可謂慘淡非常。與虎牙合并事宜一直備受關注，各路媒體猜想不斷，奈何延宕一年之后，雙方各回原點——2021年7月，計劃被國家市場監(jiān)管總局叫停。而在這前后，斗魚已近乎失去了斗志，業(yè)績股價雙雙下滑，涉黃涉賭頻頻爆出，負面新聞層出不窮。

　　這樣看來，馮提莫選擇簽約B站，明智與否暫且不論，離開斗魚的決定倒有了幾分未雨綢繆的味道。

　　作為一家聚焦游戲的公司，斗魚擁有大量優(yōu)秀的游戲主播，其中，馮提莫的走紅頗有些劍走偏鋒。

　　2014年9月，23歲的馮亞男借著《英雄聯(lián)盟》的熱度，用“馮提莫”的ID開啟了自己在斗魚英雄聯(lián)盟專區(qū)的第一場直播。她名字里的“提莫”是英雄聯(lián)盟中一個以浣熊為原型的角色，大招是種蘑菇。這樣的設定與外表嬌小、長相清純的馮亞男莫名吻合，多了幾分喜感與萌感。

　　帶著全新的名字，馮提莫在斗魚摸索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她的游戲能力一般，但是跟其他主播不同的是，她會在打游戲的間隙根據(jù)用戶的喜好翻唱一些歌曲。慢慢地，馮提莫意識到比起直播游戲，反而是唱歌更容易帶來粉絲的關注與打賞，于是她開始嘗試從游戲區(qū)主播的藩籬中另辟蹊徑，開拓自己的新優(yōu)勢。

　　彼時恰逢斗魚平臺嚴打低俗內(nèi)容，比起打著色情擦邊球衣著暴露、搔首弄姿的一眾女主播，容貌可愛討喜、嗓音乖巧甜美、笑容充滿治愈力的馮提莫簡直算得上一股正能量清流。于是，她迅速依靠歌聲出位，人氣也隨之水漲船高，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

　　運營早期，斗魚堅持奉行的策略是大主播引流，從而使得自身在客戶端具備更高的知名度。馮提莫憑個人表現(xiàn)脫穎而出，斗魚自然樂見其成。隨著大量粉絲蜂擁而至，在實力、流量和平臺資源三重作用的強力加持下，馮提莫成功走向了直播行業(yè)的風口。

　　然而，馮提莫的順風順水背后并非沒有隱患，撇開相貌和個性不談，馮提莫是懂游戲的業(yè)余歌手，也是會唱歌的資淺游戲玩家，她卡在兩種定位之間，卻難以在其中任何一個領域登頂。但好在因此而來的非議沒有消磨掉粉絲對她的喜愛。2015到2016年，有超過700家網(wǎng)絡直播平臺異軍突起，針對知名主播的“搶人大戰(zhàn)”風起云涌，斗魚數(shù)十位頭部主播另投他處，備受粉絲追捧的馮提莫堅持留了下來，這也為她日后晉身斗魚一姐埋下了伏筆。

　　在斗魚，馮提莫職業(yè)生涯真正的至暗時刻降臨在2018年：盜用公款為她打賞160萬的王姓會計讓馮提莫深陷輿論漩渦。鋪天蓋地的罵聲讓馮提莫火遍全網(wǎng)。但這一次，幸運女神依舊站在了馮提莫一邊，她敢于擔責的坦蕩回應最終平息了大眾的憤怒，而一直與她競爭的陳一發(fā)則因為調(diào)侃涉日歷史事件而遭到封殺。渡過這一劫，馮提莫在斗魚女主播里再無對手。

　　在外界看來，斗魚一姐的地位是馮提莫來之不易的珍貴冠冕，但馮提莫身在其中，感受到的卻是禁錮。她的野心讓她無法止步于頂級主播的身份。

　　懷揣著出圈的夢想，馮提莫渴望受到更廣義的認可——她想跨過網(wǎng)紅的門檻，朝著全民明星的目標邁進。而彼時的斗魚已經(jīng)沒有辦法滿足馮提莫了。

　　從2014年到2019年，整整5年時間，馮提莫和斗魚綁定在一起，休戚與共、互榮互生。可時過境遷，馮提莫早已不再是那個寂寂無名的青澀女孩，在斗魚已經(jīng)進無可進的她對游戲、直播用戶的輻射力也逼近了上限；而斗魚雖曾高度依賴過大主播，但為此付出的高成本也嚴重壓縮了毛利空間，迫使他們不得不降低對頭部主播的非理性投入，同時建立工會體系，加大對腰部乃至素人主播的培育和扶持。

　　分道揚鑣的時候還是到了，未來長路漫漫，自有新的故事等待著斗魚和馮提莫。

　　溢出B站

　　2021年2月，文化和旅游部展開網(wǎng)絡文化市場的集中執(zhí)法調(diào)查，斗魚因為存在三俗、拜金等禁止內(nèi)容被勒令整頓。實際上，自2016年起，涉及色情、暴力、低俗等違禁元素的各類直播就在斗魚屢見不鮮，隨之而來的約談、處罰更是如同家常便飯。然而，斗魚聚集了海量的男性用戶，在灰色地帶打擦邊球的做法的確為主播們帶來了可觀的流量，直播收入占營收大頭的斗魚對此選擇性失明，亦是資本逐利的本能。

　　憑借具有強烈感官刺激的劣性內(nèi)容獲取短期流量的做法如同飲鴆止渴，后患無窮，這在很大程度上損毀了斗魚的品牌形象。馮提莫身為斗魚的金字招牌，盡管營業(yè)時極少試探紅線，但在主播小圈層的分寸天地之外，她的社會認同度并不高。2019年底馮提莫官宣入駐B站的時候，就有大量B站原生用戶心存憂慮，擔心她以及她帶來的直播觀眾會給B站帶來不好的風氣，破壞B站和諧有愛的良好氛圍。

　　與斗魚的直播合約即將到期的馮提莫已經(jīng)具備了足夠的熱度，她要做的是撕掉斗魚一姐的標簽，慢慢淡化游戲主播的身份，超越國內(nèi)網(wǎng)紅與明星之間隔著的那道天塹，從直播小屏走向電視大屏，進軍娛樂、綜藝甚至影視圈。早在2017年，馮提莫就在為此作準備，以唱功做敲門磚，不僅為游戲、電影演唱歌曲，還成功發(fā)行了個人單曲。

　　2019年8月，馮提莫在家鄉(xiāng)重慶舉辦了個人演唱會，并發(fā)布同名原唱實體專輯——《馮提莫》。解約斗魚后80多天的過渡期里，馮提莫參與了多場綜藝節(jié)目和公益活動，并接受了央視的采訪，她還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在各地開展簽售會、巡回演唱會。這樣多姿多彩的行程已經(jīng)不在狹義主播的范圍之內(nèi)，而是更接近于當下的藝人。

　　馮提莫對于自己的定位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她對于平臺的選擇，她需要輻射更多的人群，在不同的領域吸引新用戶。這樣一來，斗魚以及與斗魚定位相類似的虎牙便不在她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抖音與快手擁有規(guī)模巨大的日活用戶，但它們的使用者跟馮提莫昔日的典型粉絲缺乏交集，短時間內(nèi)實現(xiàn)圈層的突破頗為困難。

　　這時，用戶類別豐富、泛娛樂傾向明顯、更能承載多棲藝人的B站，也就成為了馮提莫的最優(yōu)選。

　　而且，馮提莫和B站還有一段淵源可以追溯。

　　擔任斗魚主播期間，馮提莫推出的幾首成名曲《小雞嗶嗶》《佛系少女》等作品曾在B站大火，許多UP主不約而同地翻唱過馮提莫的歌，或以她的作品為素材進行二次剪輯，播放量破百萬的視頻不在少數(shù)。這些戰(zhàn)績都可以為馮提莫背書，讓她能夠更輕松地敲開B站的大門。

　　一直以來，音樂社區(qū)都是B站的重要組成部分，并已經(jīng)形成了成熟的生態(tài)。這里用戶眾多且討論氛圍濃厚，誕生的“神曲”傳播率和改編率非常高，一旦破圈化作爆款歌曲，即便非B站用戶也會加以關注。如果馮提莫能用優(yōu)質(zhì)的作品在B站站穩(wěn)腳跟，挖掘更多的音樂受眾，進而完成人氣歌手的概念升級，對她而言會是一個不錯的開局。

　　想要在直播領域有所作為的B站把馮提莫招致麾下，并盡力向她傾斜資源：B站陣容豪華的跨年演唱會上，一眾明星之間總少不了馮提莫的身影，2020年度UP主頒獎典禮，馮提莫更是以主持人的身份出席。B站力捧馮提莫，目的也是為了進一步擴大她的名氣，助力馮提莫直播引流吸粉，進而用多樣化的產(chǎn)品形態(tài)把用戶留下來。

　　可即便獨家簽約B站，馮提莫的活動軌跡也并沒有被局限：騰訊音樂娛樂盛典、百度“想見你”公益晚會、愛奇藝宅家點歌臺、咪咕音樂云K歌……不斷參加活動提升曝光，新歌接二連三上線。不難發(fā)現(xiàn)，一心致力于拓展身份維度的馮提莫已經(jīng)沒辦法像從前那樣，將精力全部傾注在直播上了。

　　頭部主播固然意味著高流量，但也蘊藏著高風險。斗魚積累的名氣可以讓馮提莫獲得代言、廣告收益，不必一心依附平臺。B站對馮提莫的控制力不強，無法讓她完全按照B站的節(jié)奏行動，而馮提莫如果不能續(xù)寫王者歸來的輝煌，在B站走出一條星光大道，對于她和B站而言都是巨大的損失。

　　落寞雙輸

　　平心而論，馮提莫在B站的直播間首秀還是可以用“開門紅”三個字來形容的：人氣峰值1023.7萬，彈幕量45.2萬，4小時內(nèi)漲粉超40萬。2019年底，馮提莫接受媒體采訪時被問到為何簽約B站，那時的她自信滿滿：B站用戶喜歡懂他們、認同他們文化的人，自己會得到B站用戶的認可，只是需要時間。

　　然而，經(jīng)過時間檢驗的現(xiàn)實還是打臉了馮提莫，證明她可能沒有真的那么了解B站，也有些高估了自己的戰(zhàn)斗力。

　　盡管很多用戶把B站看作圈地自萌的桃花源，可激烈的外部競爭也一直在倒逼B站打破次元壁、走向商業(yè)化，直播就成為了目前可見最好的變現(xiàn)方式。B站在音樂、數(shù)碼、時尚、電影、漫畫等15個分區(qū)各有術業(yè)專攻的UP主，如果能將他們轉(zhuǎn)化成站內(nèi)主播，便可以在保證內(nèi)容產(chǎn)出質(zhì)量的同時延續(xù)B站的板塊特色，既為平臺拉來直播觀眾，又不過分考驗老用戶對新事物的接受底線。

　　從這個角度看，被“人才引進”的馮提莫，就與B站的一貫風格有些格格不入。

　　盡管人們經(jīng)常為B站貼上“二次元”“鬼畜”等標簽，但這里的用戶卻有著強烈的“慕強”心理——他們尊崇有才有藝的技術流，對視頻的內(nèi)容格外挑剔。很多剛剛叩響主播大門的大神級UP主或許因為不熟悉直播套路而略顯青澀，但這樣的笨拙卻剛好與他們所擅長的專業(yè)形成了激萌的對比，反而更被粉絲們包容與喜愛。

　　B站直播的內(nèi)在邏輯是基于才華的視頻和實時表達的直播的雙向流動和資源互通，前者通過生產(chǎn)內(nèi)容凝聚粉絲、形成社區(qū)，樹立核心競爭力；而后者則在視頻推出的間隙幫助UP主與粉絲不間斷互動、保證粉絲黏性，而直播的內(nèi)容也可以再次剪輯生成新的視頻作品。

　　B站的每一個板塊都有與之高度匹配的忠誠用戶群，這樣特定的環(huán)境決定了擁有更穩(wěn)定流量的主播多以UP主為主業(yè)，直播只是衍生的附加身份。初來乍到的馮提莫并不能完全適應陌生的局面，脫離了游戲主播身份的加持，她所推出的旅行、唱跳等視頻在各自領域內(nèi)缺少獨樹一幟的特性，完全達不到《小雞嗶嗶》《佛系少女》的現(xiàn)象級熱度，遇冷也是無可奈何又在情理之中。

　　馮提莫力有不逮，B站直播不上不下的尷尬處境也不能為馮提莫提供平穩(wěn)的過渡。流量為王的時代里，B站把在市場上尚且處于初級階段的電競作為直播發(fā)力的大方向，這一點隨著EDG奪冠所引爆的輿論狂歡被驗證為正確的判斷。但是作為一個非直播出身的平臺，B站構(gòu)建起包括主播、用戶、運營、推廣等在內(nèi)的全方位直播生態(tài)本就非一日之功，加上游戲的門檻更是如同雪上加霜。

　　在B站，《英雄聯(lián)盟》《王者榮耀》《和平精英》這些流行游戲甚至并不怎么受歡迎，一些主機、小眾、二次元游戲才是真正的流量擔當，這也是一直以來B站為什么沒有在自己的土壤上培育出主流游戲頭部主播的原因。

　　8億人民幣購入S賽3年獨播權(quán)是B站的一場豪賭，它想用3年的時間邊發(fā)展邊壯大，打通游戲直播產(chǎn)業(yè)鏈的上下游，完成斗魚、虎牙6年走過的路，后來卻不得不后退一步，對版權(quán)進行二次分銷。直播行業(yè)的蠻荒年代早已過去，在這一領域缺乏沉淀與深耕的B站，頂級賽事加頭部主播的配置并不能讓它立于不敗之地。

　　馮提莫是B站近幾年引進的第一個超級主播，有可能也是最后一個。對于B站來說，馮提莫是它試水直播業(yè)的樣本，但懷揣著明星夢的馮提莫選擇了更靠近大眾媒體和主流娛樂圈的B站，在一開始可能會得到一份不錯的合同，長遠規(guī)劃下的未來能夠得到多少B站的助力，卻依舊未知。

　　劇未終人未散，但起碼到現(xiàn)在為止，馮提莫沒能成為B站撬動游戲直播的杠桿，B站也沒能實現(xiàn)馮提莫大紅大紫的心愿，他們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聲明：本文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新浪網(wǎng)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