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黃鈣浙江、廣東報道

　　6月份的股市顯然帶有了濃重的“家族色彩”，人們似乎一下子在6月8日“太太藥業”和6月12日“廣東榕泰”的上市“聲音”中驚醒過來，驀然發現了家族企業在股市中頗具規模。除了以上兩家之外，僅僅今年，已有浙江天通股份和康美藥業分別在1月18日和3月19日沖進股市，而其中還包括了5月18日王文京個人間接控股的北京用友軟件上市。

　　這些家族企業股票隨后在二級市場備受投資者追捧———目前這些公司的股票價格全部在30元之上，潘氏父子、馬興田家族、朱保國家族、楊啟昭家族成了股市中的熱門話題。那么，到底，這些家族公司是一種怎樣的狀況呢？

　　有心人或許已經從他們的股權結構中看出了一些門道。

　　關聯企業錯綜復雜轉移資金易如反掌

　　除了天通股份之外，其它公司的家族成員均有另外的實體，多數還是上市公司的關聯企業。比如康美藥業的控股股東康美實業，持有康美藥業的股權比例高達58·2%，而這家企業90%的股權屬于康美藥業董事長兼總經理馬興田所有。另兩個關聯企業普寧市業帥織造公司和香港易真公司，它們的法定代表人均是馬興田妻子和女兒許燕君、許冬瑾的親屬。

　　太太藥業其中一個股東深圳市百業源實業公司，朱保國持有90%的股權，他的妻子劉廣霞持有10%的股權。另一股東香港鴻信行公司，法定代表人是劉廣霞。這家公司主要從事股權投資，公司總資產16672萬港元，凈資產15237萬港元。還有一個股東焦作市成功化學制品公司，法定代表人是朱保國的弟弟朱保安。

　　廣東榕泰的控股股東揭陽市榕豐塑膠制品廠占有廣東榕泰股權37·5%，這家企業100%的股權屬于楊啟昭妻子林素娟所有。另一股東興盛化工，70%的權益屬于揭陽市榕城仿瓷材料廠，而廣東榕泰副董事長、總經理李林楷持有揭陽市榕城仿瓷材料廠55%的權益，他通過以上股權關系間接控制廣東榕泰27·81%股權。董事長楊啟昭的女兒楊愈靜，是揭陽市鴻凱貿易發展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這家企業占有廣東榕泰1·88%的股權。楊愈靜的丈夫黃勉，則擔任廣東榕泰的副總經理。

　　一個淺顯的道理是，如果家族成員僅占有上市公司的部分股權，而他卻另外擁有100%的其他實體時，便極為有利于發生關聯交易，從而輕易地轉移上市公司的資金。正如廣東榕泰在招股書中“特別風險提示”所指出的兩點，“1。本公司的股東榕泰瓷具、興盛化工和揭陽市鴻凱貿易發展公司之間有關聯關系，對公司存在共同控制的可能，這些股東如果利用其控股地位，通過行使表決權對公司的人事、經營決策等進行控制，可能給其他股東帶來一定的風險。2。本公司副董事長、總經理李林楷和副總經理黃勉為董事長楊啟昭的女婿，監事會成員楊愈靜、股東揭陽市鴻凱貿易發展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楊林靜為董事長楊啟昭的女兒。以上關系的存在使公司在法人治理結構方面存在一定的風險”。

　　因此，廣東榕泰“董事會有權決定涉及總金額3，000萬元人民幣以下的對外投資(含兼并控股等資產重組項目)、擔保和資產處置事宜”也就形同虛設。因為關聯交易的頻率越高，交易金額自然就可降低下來。

　　巧合的是，就在6月8日太太藥業掛牌當天，上交所和深交所同時宣布了最新的《股票上市規則》，其中包括“擴大關聯交易的披露范圍以及明確董事、股東、公司的承諾的披露與監管”等內容。

　　然而，證監會目前只是建議有關聯交易時，大股東回避，但并沒有強制執行。這主要是因為大部分上市公司70%的股份屬于國家股東，因此關聯交易大股東回避制度只能是“建議執行”。在家族上市公司董事會里面，家族成員往往占著幾個席位，關聯交易如何定奪自然引人注目。

　　以太太藥業為例，董事會共有7席，以席數來投票，朱家占3席，經營層占兩席，另有2席是由外聘的獨立董事擔任。但太太藥業的獨立董事一個在深圳，一個遠在上海，且全是由大股東推薦，他們能代表中小股東的利益在董事會發表意見嗎？作為兼職工作，他們有精力熟悉太太內部的經營管理事務嗎？有人指出，鄭百文從1998年起就聘請了獨立董事，又曾發揮過什么作用呢？因此，獨立董事制度流于表面文章已經是眾人心照不宣的事。大股東一股獨大而輕易把上市公司當成提款機的現象早已成證券市場的沉疴，各種觸目驚心的案例更是不勝枚舉。

　　天通股份的總經理潘建清承認，目前之所以產生大股東損害小股東利益的問題，就是因為關聯交易的披露還相當不充分，“像猴王集團，旗下居然有300家企業，發生的往來非常多，但我們至今仍是光棍企業，不存在這種情況”。

　　就目前來說，由家族成員延伸出來的關聯企業，無疑成了他們最好的退路。一旦企業處于逆境，要轉移資金也就成了輕而易舉的事。這或許就是馬興田、楊啟昭和朱保國面對記者的提問，避而不答的最主要原因。

　　家族成員一股獨大股權激勵圖謀治理變身

　　減持國有股現在是一個熱門的話題，相反這些家族上市公司也將面臨這樣的問題，就是家族成員控股比例較高。比如1月18日在上交所掛牌上市的天通股份，總股本15298萬股，流通股4000萬股，董事長潘廣通、總經理潘建清父子持股總數3286萬股，占總股本的21·48%。公司股票上市后，父子倆市值超過14億。如果加上潘廣通小兒子潘建忠、女兒潘美娟，潘建清妻子杜海利持有的股份，潘氏家族的家產更加雄厚。

　　3月19日在上交所掛牌上市的康美藥業，總股本7080萬股，流通股1800萬股，董事長馬興田與妻子許燕君、女兒許冬瑾累計直接、間接持有股權比例達66·4%，以現在二級市場價格計算，其股票市值已達20億元。

　　6月8日在上交所掛牌上市的太太藥業，總股本27108萬股，流通股7000萬股，董事長朱保國個人通過關聯公司間接持有47·54%的股份，連同其妻、母、弟等人間接持有的股份，占總股本的74·18%，上市當日市值為84億元人民幣。

　　6月12日在上交所掛牌上市的廣東榕泰，總股本16000萬股，流通股本4000萬，公司董事長楊啟昭的妻子林素娟、女婿李林楷、女兒楊林靜等楊氏家族成員共持有股權67·19%。按照市值計算，楊氏家族市值達到約36億元。

　　潘建清認為，從長遠來看，家族企業都應該建立起股票期權等激勵機制，理順所有者與經營者的關系，吸引更多的優秀人才加盟自己的企業。出讓企業的一部分股份給高管人員和科技骨干，這樣不僅能留住人才，而且也能促使公司治理結構的完善。

　　朱保國也有相同的看法。他說，現時太太藥業的經營管理層里，沒有一個是朱氏家族成員。他的計劃是，用幾年的時間建立起完善的股票期權等激勵機制。楊啟昭也感到，現時家族上市公司的一個缺憾是，家族成員在董事會上的分量過重。他說，盡管在廣東榕泰董事會9個席位中有3個獨立董事，但有時他們的份量比不過1個家族成員。他認為，家族上市公司的法人治理結構還應作調整，使其更具合理性和科學性。

　　技術領先獨步國內市場前景目前未明

　　目前，這些家族上市公司普遍抓住一個拳頭產品“做專吃透”，在業界擁有獨特的優勢。比如廣東榕泰現已形成年產ML復合新材料2·3萬噸的實際生產能力，是國內規模最大、技術含量較高的生產企業。2000年，ML復合新材料被科技部評定為國家重點新產品。楊啟昭說，廣東榕泰還下設兩個分廠、一個研究所、一個檢測中心。1998年，公司被國家科技部確認為重點高新技術企業。廣東榕泰向來重視新產品的研究開發工作，在榕泰高分子材料開發研究所里，目前配備有專職科研人員61人，其中具有高級技術職稱15人，中級技術職稱34人，專業領域覆蓋了高分子、化工、機械等幾個領域。就連董事長楊啟昭也是ML復合新材料配方的主要發明人之一，總經理李林楷則是ML復合新材料配方的第一完成人。

　　楊啟昭認為，廣東榕泰的最大優勢是國內唯一一家生產ML復合新材料替代密胺塑料的生產廠家。該產品已入選國家科技部、財政部、稅務總局共同編制的《中國高新技術產品目錄》，屬國家優先支持發展的新材料，這將有利于該類新材料的產業化。他告訴記者，為保持公司的持續發展，圍繞高分子新材料開發這一主題，廣東榕泰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開展了一批科技開發項目。

　　當然，在家族上市公司中擁有研究所的絕非只有廣東榕泰一家。潘廣通說，天通股份也擁有自己的技術研究與發展中心，而且下設新材料研究所、事業部研究室、境外研究機構及市場開發部等，擁有專業技術人員164人，擁有高級職稱14人，中級職稱15人。天通股份現時每年投入的技術開發費用高達1600萬元。他的兒子潘建清告訴記者，天通近20項處于行業領先地位的重大項目和科研成果，幾乎每一項都是自主開發出來的，使天通的技術始終站在行業前列。

　　據潘廣通介紹，天通主營的軟磁鐵氧體材料是電子信息產業中應用最廣泛的一種磁性材料。天通目前是中國規模最大的軟磁鐵氧體生產基地，占有的市場份額高達35%以上。他說，我國目前生產軟磁鐵氧體的企業有100多家，但上規模的企業只有四五家。而天通股份是中國規模最大的軟磁鐵氧體生產基地，目前的年產量是6000多噸。

　　由馬漢田一手創辦的康美藥業，主營化學藥品制劑、抗生素類藥品、醫藥保健品等的生產與銷售。他告訴記者，康美藥業目前的主導產品包括抗感冒藥和抗感染藥，銷售勢頭一直良好，有望在穩定中繼續增長。他表示，康美藥業將以化學合成藥物和現代生物技術藥物作為公司兩大技術發展方向和產業支柱，以新型制劑開發研究作為自己的重點突破方向。

　　同樣，朱保國摸準了女人的錢好賺的道理，投身保健食品這一行業，經過多年的摸爬滾打，太太藥業站穩了腳跟，并逐漸發展壯大。他說，目前太太藥業的主要產品有“太太口服液”、“靜心口服液”、“意可貼”、“海舒必”、“舒氨西林”、“安西林”等。朱保國指出，1997年是企業發展的轉折點，他們全資收購了深圳第三大藥廠————深圳海濱制藥有限公司，從那時開始進軍具有高科技含量的制藥領域。現時，太太藥業已經一躍成為全國最大的抗生素生產廠家之一，擁有受保護的抗生素藥品等。

　　自稱資金全用在刀刃上理性投資保持警惕

　　盡管擁有獨一無二的優勢，這些家族上市公司仍將企業的經營重點放在保持這種優勢上。顯然，技術創新給他們帶來的巨大財富，使他們時刻謹記不能放下這把利器。

　　楊啟昭說，廣東榕泰上市籌集到的38400萬元將全部投資到相關項目。這些項目包括，投資18566萬元，實施年產6萬噸ML復合新材料項目，該項目已被列為科技部2000年國家重點火炬計劃項目。另一個投資是用5886萬元實施年產7萬噸甲醛項目。剩余的13948萬資金則用于補充公司流動資金。

　　天通也把募股資金投入到新建年產5000噸的生產線。潘廣通說，這樣做可以使天通在行業領頭羊的地位更加穩固。

　　康美藥業籌集資金21647萬元，也全部投資到相關專業項目上。據馬興田介紹，這些項目包括四大塊，主要是各種藥品的生產線改造和擴建。太太藥業募集資金170170萬元，全部投到相關項目還不夠用。朱保國說，這些項目多達11項，包括設立新藥研究開發中心和各種中西藥的生產，不足部分將通過銀行貸款解決。

　　可以看出，家族上市公司現時基本上都是瞄準一點下功夫，不再像幾年前狂熱上地產等毫不相關的項目。這或許正是他們能夠迅速做大的原因。但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專家向記者表達了他的擔憂：按照以往經驗，盡管公司上市招股書或者其后發表的言論都表示要把籌集的資金用在擴大生產或相關產業上，然而實踐發現最后把募股資金全部投到相關生產的并不多見。新近上市的這四大家族也是同樣說法，但是恐怕也多少都有做秀的成份在內。他說，例如其中的一家企業，產業結構簡單，生產的產品投入有限，但是，募集到資金幾十億，按照其現有的各種資源儲備，根本是無法完全吸收掉這些資金的，那么，這些閑置的資金最終走向是哪里，目前是無法判斷的。因此，投資者無疑應該對公司保持警惕。

　　當然，如果這些家族公司始終如一專注于自己的長項，而且在公司法人治理等方面不斷創新和調整，他們的股票仍將可能大受追捧。可以預料，這些家族所擁有的財富也將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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