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撰稿 縹緲

　　本周，大盤震蕩。月線收一長陽。但對有些股票來說，卻沒有分享大盤上長的成果。比如環保股份(0730)，一點起色都沒有。而說起環保股份，就不能不提慕綏新。

　　可以這么說，原沈陽市市長慕綏新在地方官場，是膽子比較大的那種。他并不掩飾自己對于物欲的貪婪。他也知道自己的利益并不能長久地保持，對此，他不惜以離婚的方式試圖保護自己的家庭。問題不在這里。問題在于，對慕綏新市長的不廉潔，一直便有兩種以上的爭議。而且，慕綏新敢于包裝自己，善于包裝自己，也幾乎達到了非常成功的邊緣。

　　縹緲這種草民，不是輕易就相信各路諸侯的人。但是，在性格上，慕綏新有江湖氣，頗能交往。 慕綏新原任遼寧省主管政法、建設等工作的副省長，到沈陽任“老大”時，他率領原常務副市長馬向東等“莊嚴”宣誓：“依法從政，廉潔奉公，牢記宗旨，報效人民”，并“希望全市人民及各界監督”。一派人民公仆的樣子，很“前朝”。

　　這還不算。慕綏新為人實在，善招賢，能納士，手下高手如云。他在沈陽，建立過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舉報電話”，時稱“綠色通道”，這就是沈陽“2211”投訴中心的“市長—市民”專線電話。有了“2211”，慕綏新更加盡興，自詡“拳打遼東一省，馬踏渾河兩岸”；沈陽的“新官場”，卻搏來舉世矚目，好評如潮。

　　《人民日報》、《光明日報》、《經濟日報》、《中國青年報》、《法制日報》、以及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中央電視臺的王牌欄目、記者紛紛就此事進行了廣泛、深入的立體化宣傳，對沈陽市開通“2211”的做法和經驗進行了多角度與多方位的報道。某報評論員文章認為：

　　“沈陽‘2211’的成功經驗給我們兩點重要啟示：一，市委、市政府能夠擺正政府和市民的關系，改變以往那種‘我給百姓’的思想，樹立‘我為百姓’的思想，為市民服務已經成為政府部門的自覺要求。二，把為市民服務的思想落到實處。‘2211’最突出的特點，用老百姓的話說是‘好使’。為市民服務的承諾在沈陽不是一句空話，而是一系列的措施和行動。從嚴治政、建設廉潔、勤政、務實、高效政府，是朱總理在今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的一個要求，對于各級政府來說，如何貫徹這個精神，轉變職能，轉變工作方式，轉變工作作風，提高工作效率，是個重大的實踐課題。在這方面，沈陽‘2211’的經驗可資各地學習借鑒。”

　　慕綏新是陜北綏德人。腐敗之前，也算是條硬漢。1970年畢業于清華大學電機系，走的是一條技術人員從政的路。在遼寧，他曾在海城、鞍山等市任主要領導。進入省政府工作后，先后在省體改委、勞動廳、建設廳任主要領導，省長助理，副省長勝任愉快，直到兼任沈陽市長。慕綏新是八屆、九屆全國人大代表，曾獲98年聯合國[微博]人居獎。

　　由于慕綏新知名度高，風頭很勁，所以，在中國股市，有一只股票也被稱為“慕綏新”股票，此股自上市之日，大長小回，其牛無比。為什么？一是因為慕綏新的前妻曾在這家公司任職；二是因為慕綏新膽子大，此股卻比慕綏新的膽子還大一圈兒(為方便各家基金繼續炒，別壓在山底下，此股改天另議，呵呵)。

　　閑言表過。

　　本章股市論語，說一說《述而》章臨事而懼。講一講官場與股市的關聯交易。有一次，孔夫子對他的學生說：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我喜歡這樣的炒作題材。子路問老人家：如果讓您操盤，動用幾十億的資金，您愿意選什么樣的人在一起干呢？——子曰：暴虎憑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用今天的話說，就是：想赤手空拳地和老虎搏斗、或者剛會趟水就想過黃河的人，我不與他合作：這種人膽子太大。必須是膽子小，遇事小心了再小心的人；善于謀劃并且能夠完成計劃的人，我才與他合作。

　　今天股市中的莊家，對于孔夫子的這種“膽小怕事”的心態，肯定不屑一顧。就連今天的稍微大一點的莊托兒，恐怕也沒有這種“臨事而懼”的心情。了解了這一點，我們才可以大膽地跟風咬貨。也是因為這一點，技藝高超的中國股民總能賺到莊股的銀子，并識破他們“混拉”的技倆。

　　事實上，做好一個莊、當好一回莊托兒也不是容易的事：要托得好，還真不能與膽子太大、死而不悔的“伙計”共事。孔夫子的經驗之談，很值得體會。

　　在春秋時期，天下比今天要亂得多：有做臣子的，把皇上殺了；有做兒子的，把老子殺了；亂臣賊子，多如牛毛。孔夫子不承認這是后奴隸社會的資產重組，心里非常憋氣。所以他開始撰寫《春秋》，用《春秋》一書來申述他的主張。《春秋》共計一萬六千五百零七十二個字，字字血，聲聲淚，是我們中國第一部自成系統的假賬。在寫的時候，老人家從不許別人參與意見。他的學生子夏站在一邊，一邊看，一邊哆嗦，不能贊一辭。

　　子夏哆嗦個什么勁兒呢？因為《春秋》有問題。

　　《春秋》的底本、真章是《魯春秋》。所記的兩百四十二年歷史之中，魯國的大君，有四個在國內被殺，有一個被家臣轟走了，有一個在國外被殺。這些歷史重大事件，孔氏《春秋》均未涉及。為此，子夏能不哆嗦嗎？肯定不能。

　　作為萬世師表的孔夫子，竟然也有失手？歷史如此，白紙黑字。所以我們也說，歷史是不講感情的，講感情便不是真歷史。歷史只講求真實，正是孔夫子開了先河，才有我們今天無數后來者，也用自己的筆，坦坦地包裝起貪官、坦坦地包裝起股票來了。

　　孔夫子自己認為：《春秋》以“義”而“藝”，六藝于治一也。司馬遷因此笑他說：天道恢恢，豈不大哉？此言現在《史記·滑稽列傳》的卷首。

　　回到沈陽。我們說說另外一只出了名的股票，也與慕綏新有關聯。這就是黎明股份(600167)。167的前身是黎明服裝廠，1984年“高”了一“級”，更名為黎明高級服裝廠。1995年，經沈陽市批準，以高級服裝廠為核心企業，成立了“括號制”的實業集團——黎明高級服裝廠(集團)。1996年收購了破產的原沈陽二毛的資產，拿走了括號，正式更名為黎明服裝集團公司。

　　1998年12月，黎明股份招股、發行，發行價 5.25元，共募集資金 35630萬元。當時，上了一大批“紡織服裝”，如第一紡織、雅戈爾、中國服裝，等等。167的主承銷商是國泰，副主承銷商遼寧華盛信托。上市推薦人是沈陽北方證券和國泰。

　　那么，在一大群嗷嗷待哺的老國企中，167是靠什么脫穎而出、獲得上市機遇的呢？

　　據有關資料，1998年，沈陽市承辦了主要是非競技體育項目的“亞洲體育節”，黎明服裝集團一勇當先，出資3000萬元，“獲得冠名權”。

　　很多人知道，具體承包這個“冠名權”項目的，就是慕綏新女兒開設的公司。

　　3000萬。呵呵。

　　又不用真打廣告，時間也只幾天，黎明的付出極其巨大。實話說，這個冠名權，值不了那么多。那么，黎明之所以肯花大把的銀子，去“冠”一個可有可無的體育節，再善良的人也懂里面的彎彎繞繞。而這3000萬，恰好是黎明得以上市的肯綮。(為了這筆黑賬，影片《大雪無痕》中費盡了力氣，其實現實中，用不了那么費神，也犯不著違法。)

　　其后，我們又看到，在2000年，沈陽終于爆出“貪官團”。遼寧股、沈陽股開始震蕩。此時，政治經驗豐富的中小散戶撒腿就跑，而且跑在了機構之前。

　　同年9月，財政部隨中央調查組介入調查。

　　同年10月，在調查過程之中，黎明董秘薛彬突然辭職獲準。

　　同年12月，黎明總會計師于曉紅被免職。

　　今年4月21日，167終于發表公告，就財政部駐遼寧省財政監察專員辦事處檢查組審查其在1999年度報告存在虛假問題做了說明：財政部檢查組于去年8月29日至10月11日，對公司及所屬單位1999年度會計信息質量進行了抽查，并于2001年1月8日作出處理決定，調整黎明股份當年報表。根據該決定調整后的數據顯示，黎明1999年每股收益應為-0.2038元，每股凈資產2.56元，凈資產收益率為-7.95%。也就是說1999年度該公司會計報告虛增資產8996萬元，虛增負債1956萬元，虛增主營業務收入15277萬元，虛增利潤總額8679萬元，虛增所有者權益7413萬元。上市第一年，公司實際虧損3873萬元。同時還有虛開增值稅發票，虛開銷售發票等項經濟犯罪行為。(而根據黎明1999年年報，該公司上市當年完成主營業務收入40943萬元，凈利潤3541萬元，每股收益0.184元。沈陽華倫會計師事務所兩位注冊會計師蘭書先、劉衍祥為該公司出具了無保留意見審計報告。今年4月，黎明與華倫續約一年。)

　　至此，167的風險終于因為貪官的倒臺“引爆”，中國股市又一件“驚天”的作假大案浮出水面。167也一拖二，被追訴特別處理，“冠”名ST了。

　　至今，還有很多“善良”的機構投資者沒想明白，167挺好的，為什么在1999年剛一上市就開始作假？3873萬元，是不是值得？

　　167本身就是通過“巧妙”的錢權交易、賄賂上市的。經過不道德的手法，先后取得上市指標與上市資格，并由本鄉本土的證券機構“護航”。其業績有假，正是理所必至，而上市之后的重要任務就是確保業績不滑坡。以免引起有關部門的注意，影響上市公司的資格；若不是馬向東在境外犯事兒了，之后是一窩一拖，167肯定還能騙下去。

　　167在二級市場的走勢，也絲毫不弱于與其前后上市的同類股票。以幅度而言，甚至強過各家。2000年的股價由年初的最低7.06元，上漲到年內最高的14.56元，漲幅超過100%。K線顯示，今年利空，但也難以進一步回調，明顯有莊在內。

　　另據財政部駐遼寧省財政監察專員辦事處查實，167做假具有“時間分散均衡、手續齊全完整、名目繁多、假賬真算、隱蔽性強、欺騙目的明確”等特點。嚇人吧，都不像是中國的事。作為該公司董事會的任何一個成員以及一干高管人員、以及沈陽華倫會計師事務所均受到業內“高度評價”，按律應負法律責任。

　　對此，167不思悔改，無所畏懼。其與沈陽華倫會計師事務所續約，近期仍獲股東大會批準。

　　《公司法》第213條規定：如果公司向股東和社會公眾提供虛假的或者隱瞞重要事實的財務會計報告的，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應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證券法》有多條規定：作為證券發行人的上市公司，如果在其招股文件中存在虛假記載、誤導性陳述或者重大遺漏，導致投資者在證券交易中遭受損失的，除上市公司本身應承擔賠償責任外，公司中負有責任的董事、監事、經理也承擔連帶賠償責任，并可以進一步追究刑事責任和行政責任。同時，華倫會計師事務所及其兩名注冊會計師違反了《注冊會計師法》及財政部和中國證監會對注冊會計師從事證券業的有關規定。

　　167這種完全無視法律的存在，無視投資者的合法利益，有預謀地行賄高官(或其親屬)，金錢開路，狂打假賬，虛增利潤，虛增資產，虛增主營業務收入，甚至不惜觸犯刑法，一條道走到黑，其手法之惡劣，創造了中國包裝上市的又一奇聞，令人嘆為觀止。(而且，因為涉及中央專案，證據充足，也是以往不曾有過的。)

　　5月18日，該公司法人股2000萬股因負債遭法院凍結。

　　5月25日，總經理丁立泰辭職獲準。

　　所以，貪官的股票，乃中國股市上的一大奇觀也。其興于何人？敗于何事？消于何年？歇于何地？頗能懲創人心。

　　世上真有“大雪無痕”嗎？騙鬼去吧。關鍵是用誰的眼睛看。以世眼觀，有痕是無痕；以法眼觀，無痕是有痕。

　　縹緲以為，不了解這類股票，就不可能懂中國的股市，不可能懂中國的資本市場。

　　——還以環保股份來說，典型莊股，基金安信(500003)、安順(500009)、安久共持有2468萬股，國泰的三個賬號也持有956萬股，昆明國投持有873萬股，機構的籌碼明倉就有4297萬股，凈被套近十億，現在怎么不“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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