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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約撰稿 縹緲
春夏之交，身體處于疲憊期，正是感時傷懷、傷風感冒的大好時機。小恙加身，意興闌珊之際，讓縹緲的思緒飄乎起來。吃多少藥都沒用。只好閉門休息，靜心思過，一任紅塵車轔轔馬蕭蕭。回憶去年感冒時很有效的那幾種“PPA禁藥”，可恨沒有逢低吸納，大量建倉，如今有錢沒地方買，——真是耽誤事。
由此想到，我們的股票市場也是這樣：處事非常幼稚。最典型的，據說是查處了(？)億安科技——股市上的PPA。
對于億安科技，不少人最多的是無名的憤怒，把它歸類于強莊股。實事上不全對。目前輿論也對之有頗多不解。億安科技至今還是一個謎。
一只流通盤僅3529萬的小盤股，大股東若干家，喂雞都嫌碎，能干什么？據公告，莊家有4.49億元的利潤，算上交易印花1億多，以其最高持倉量達到3001萬股，罰沒之前尚余77萬股，2900余萬股哪來哪去，全部套現，也沒有多少銀子。問題真是這樣嗎？境內的莊股哪有如此回報豐厚的投資。
為此，縹緲向有關機構，如前幾年做發展(0001)的匯豐進行了更深層次的操作探討。匯豐比較謹慎，認為，在上市公司沒有實質性業績改變的情況下，市場暴利，必然意味著其它參與者的暴虧。然而，經濟學不是開玩笑；市場也非慈善機構；在市場繁榮背后，是有這種暴利的故事。
但是對于個案，也不能一竹竿打到月亮上，認為這只是莊家的問題！沒有那么簡單。從行情的仔細分解看，億安科技當時是肩負著一個市場，拉動了一次行情，結果是為2000年的深圳市場，帶來了每個交易品種平均3000萬元的印花收入。為此，只要是專業人士，只要是了解這個市場的股民，都不會認為億安科技的問題僅僅是莊股的問題。匯豐認為，頂著“莊家”名義下場的人是誰，可能永遠沒有人們想像的那么簡單。此次查處億安科技，頗似一出京劇，那就是《失空斬》。
先看《失街亭》。據有關數據，在億安科技的行情發動之前，中國的券商違規違法嚴重。500多家券商除極少數的、全部有挪用客戶托管的入市資金；全部有盜賣客戶托管的股票；全部爛拆銀行資金——數額達到近4000億元。這是一個什么性質的問題？這是多大的金融風險？
不僅如此，中創、君安、廣信、海投之后，中國的某些金融機構在國際上的資信評級之低，已經與騙子不遑多讓。而且在當時，中國的信用借貸利率也是全球最高的大宗借貸利率。在市場，蟹貨山積，債臺高筑，已經差不多到了好人不敢借錢的程度；借方和貸方，也就是騙子和騙子在玩游戲！中國最高管理當局曾經認為，要解決這個問題，恢復券商的市場信用，需要2000億資金，需要好好整治3至5年。但是錢在哪兒呢？也無糧草也無有兵！
再看《空城計》。就在此時，有一筆資金在正確的時機進場了，可以肯定，這筆資金絕不會是“民間投資”。結果正如我們所見，億安科技的悍然拉高，支起了成吉思汗的金頂大帳蓬！此莊有膽有識，唱成當代《空城計》。大市摧枯拉朽，風卷殘云，一夜之間，解決了“全國”被套的所有爛賬，多年的垃圾股變廢為寶。這是市場的適應性系統開始發揮作用。有錢大家掙，有路大家走。難道莊家不知道，這種行情，最終受益的，還是中國股市。至于自己，能斷條胳膊折條腿，保住一條小命，已經屬于萬幸！
因此，當億安科技在高位時，莊家出貨是死，不出貨也是死。馬謖言過其實，不可大用。只是眾家機構心中還有大盤這桿秤，知道馬謖這個秤砣的下面，還掛著4000億不良資產，就有投鼠之虞。當你是莊，你又怎么辦？當然只有出貨。
事實是，相對于市場上其他股票，億安科技的不同，根本不是在于它敢于拉高，而是在于它敢于派貨。
從去年2月份到此次查處之前，大約200多個交易日，從機構決意派發后，平均每個交易日獲取100多萬元的凈利潤。除80元處有次反抽，K線如同艾菲爾鐵塔——問題開始復雜。
《斬馬謖》。從持倉看，3001萬股的億安科技，為莊家帶來4.7億元的利潤，77萬股約2000多萬元“殘值”，每股僅有15元的“油水”、5元印花、不到1元罰款，做得確實很辛苦。但是在一個實際利率為負值的國家里，這就是暴利；把一個連年虧損的公司的流通股市值，在短期內做到最高45億元人民幣，這怎么能不讓許多人眼紅，不讓許多人聯想到賭場？今天，我們不說億安科技的莊家放肆地拉抬股價，給市場帶來了多少好處；我們只是說莊家放肆地派發籌碼給市場制造了大麻煩，馬謖還是要殺頭的。大家心中有數。
——在這個市場上，的確也沒有失敗的英雄、沒有敢于撫哭沙場的吊客。因此，當年勇捧臭腳、勇擦臭鞋的英雄豪杰們，紛紛落井下石，以洗脫自己的干系。眼下，縹緲再看看他們的表現，如何評價此后的市場？四個字：一地雞毛。
至今，縹緲仍然認為，如果中國有香港匯豐那樣的大機構，或者有一個托盤莊股的贏付基金，億安科技的下場也許不到今天的地步。馬謖不殺，西蜀還不沒落；蜀兵還不是豆腐兵，股市還不是豆腐股市。在這個市場上，有砍不盡的仇人頭，沒有流不盡的英雄血。
PPA能緩和感冒的癥狀，但PPA也讓人呆傻，于是遭遇突發性的管制——畢竟，呆傻是比感冒更討厭的一種病，感冒的人知道自己感冒，呆傻的人不知道自己呆傻。
閑言表過。
本章股市論語，為方便大家正確地分析億安科技的問題，人云亦云，縹緲說一說《先進》舞雩從游、四子侍坐。
正在孔夫子年富力強、42歲的時候，魯國的季氏僭越公室，家臣掌握了國家權力，莊股橫行。所以孔夫子不做官了，不炒股了，而是專心修詩書，訂禮樂，從學的弟子越來越多。舞雩臺是曲阜有名的寫字樓，也是觀天象和祭天的場所，是潢潢《論語》的發祥地。孔夫子每次到舞雩觀天寫字，都對跟從的學生講一些社會改革的新理念，講一些治理市場的大道理。
當時，孔夫子對于魯國的狀況，非常不滿，他希望自己的學生，要大膽地加以改革。第一步，是在說動“人主”，而用以壓服人主的家伙，就是“天”。這個方法，今天我們也仍然沿用的很徹底——今天我們是用“西天”。
在舞雩臺，孔夫子曾經對樊遲說過治理國家的三大原則：崇德、修慝、辨惑。所謂崇德，就是先事后得；讓付出勞動的人有所收獲，天道酬勤，是基本道德。所謂修慝，就是攻其惡無攻其人之惡；批評邪惡的事件而不能把事件局限于某個人的責任，講究實事求是。所謂辨惑，就是不為一時的糊涂忘其身以及其親，總想著害別人；為了一時痛快，就沒有立場了？你別忘了，害人就是害自已。
孔夫子認為，人主能臣，最容易在這三個方面犯錯誤。當然還有第四個方面，就是教化，孔夫子自謙，沒有列入。但是他的弟子曾皙后來有所發揮。所以，我們今天讀《論語》，有時候真不敢相信我們的先人竟然會有這么高深的治國理念！
在中國歷史上，之所以有一個數千年的“尊孔、崇儒、專經、復古”的怪圈，就是因為儒學實在是有一種觸動人們心靈的東西在里面。越是與現實相比照，就越是儼乎其然。
今天，我們從論語《先進》四子侍坐，還可以看到對于崇德、修慝、辨惑和教化的更深入的解釋。四子：冉有、子路、公孫西、曾皙，是孔門四大操盤高手。在“四子侍坐”一節中，孔夫子的學生各執一端，作為自己操盤的風格與戰術理念。
冉有認為，崇德為富國之本，冉有的志向在于實現國家的富有：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富比周公。如其禮樂，以俟君子。
子路認為，修慝為強國之道，子路的志向在于開拓疆土：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
公孫西認為，辨惑其在修養，你們做個股，獨我操大盤。公孫西的志向是作總莊家，消泯個股長落：非曰能之，愿學焉。如會盟，端章甫。
當孔夫子問及曾皙有什么方略的時候，曾皙在鼓瑟。曾皙推崇教化，重要的問題是教育散戶股民。先徐徐放慢放低了樂曲的音韻，然后用力彈響的A弦。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之撰。曾皙說，我的志向在于，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曾皙用藝術的語言打動了冉有、子路、公孫西，不禁心向往之。就連孔夫子也喟然嘆曰：吾與點(曾皙的名字)也！
回過頭來，再看一看億安科技，難道我們不能以市場論市場么？古人的“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是多大的氣度！在此，是古人洗滌了今人的靈魂！但愿對于中國第一支拆股后的百元股票億安科技也多一些公正。縹緲希望，把全部調查文件公諸于世，這不是什么不能見光的東西。
縹緲認為，現在真正要反思的是，是否真有那么多那么好的思路來取代億安科技式的炒作，為下一輪的資本運作作準備？縹緲的研究結果表明，在中國，盡管絕大多數的機構都可能過度濫用了資源，擴張太快，手伸得過長，但我們不能人為地割裂歷史，不然，這個市場的后勁不足，終會顯示出來。
——因為在這個波譎云詭的領域里，在這個需要很高的智慧的戰場上，誰是不出錯的人？縹緲已不知是第幾次引用下面這則楹聯，同情馬謖的人，古來多有。由于次數太多，目前已經很難統計。語出成都武侯祠：
“能攻心則反側自消，從古知兵非好戰；不審勢則寬嚴皆誤，后來治蜀要深思！”
天道無常，真正深知中國股市的，其悲憫大抵如此……
縹緲認為，正人君子之用心，當識百計卸責于人者。胡三省《注〈通鑒·馬謖〉》，有一段獨秉青史、尖酸刻薄的評語。其中的大意無非是說：換個更有本領的守街亭給我看！軍中上將，勝敗無常，何罪之有？一味沽名釣譽，那就沒啥好說的了。
自古“儒無法、俠無禁(《韓非子·五蠹》)”。對于四月行情，縹緲賦得小詩：
一代強莊逐逝波，壯懷辜負魯陽戈。擎天有力奇識少，絕地無情戰骨多。故壘春滋新草木，名花夢渺舊山河。侍坐四子今而后，風乎舞雩竟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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