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任家河 鄭桂蘭 北京報道
從沒有任何一項政策,像財務核查一樣,將光鮮的投行人生打回原形。
“我媽媽希望我換個工作。”一位被抽中的保代青青(化名)對記者說。他十分沮喪,在3個月的財務核查自查完成之后,他不幸“中獎”,所保薦的公司成為30家被抽中的企業之一。
4月9日,他把滿滿的十個旅行箱通過航空托運運抵上海。在上海國家會計學院的一間教室里,靠墻堆放完材料簽字之后,青青扭頭離開。本來可以休息幾天等候消息,但他內心焦慮難以入眠。
投行人開始懷疑人生
無休止的加班熬夜,來自客戶的詰責,成噸的保薦材料,充斥在每位投行人的生活中。
說生活,其實投行人沒有自己的生活,就像他們自嘲為“投行民工”一樣,白天做沒完沒了的苦力活,晚上做一夜暴富的夢。
這種狀態讓青青禁不住問自己:這還是自己夢寐以求的那個投行人生嗎?
青青在保代通過率最低的2010年通過保代考試,并于2011年正式注冊成為保薦代表人,這是他簽字的第一個項目,但不幸的是,第一個項目就陷入IPO暫停發行、財務核查大掃蕩、現場核查抽中的漩渦之中。
為了應對這場財務核查,他長期駐扎深圳現場,要在北京、上海和深圳之間來回奔波。
根據核查要求,上周被抽中的30家IPO申報企業需要分兩撥先后將擬發行企業的核查底稿運送至上海國家會計學院。證監會抽調了會計行業的部分專業人士來幫助核查這些底稿,來自天健、立信等會計所以及監管機構的105名人員組成的15個抽查小組,將對材料進行審核。
4月9日是第一撥15家企業報送核查底稿的大限日期,在接下來的10日、11日、12日3天里,被邀請來的會計師會對紙質材料進行核查。之后的4月13日上午,各IPO企業的保代需要來人取回這些材料,當天或最遲次日運至發行人所在地,等待這些看過紙質材料的核查人員進行為期7天的現場核查,前后共計10天。
根據《華夏時報》記者的多方采訪,這30家被抽中企業的財務核查預計最早也要月底結束。在報送材料前期,保代和會計師需要準備出財務核查需要的材料,而這些材料被運到上海國家會計學院后,保代們可以獲得暫時的喘息,等待核查人員看3天的紙質報告。
13日開始,保薦機構和會計師事務所各派一名現場負責人陪同核查人員一起到發行企業進行現場核查,受訪的保代青青表示將一直伴隨,他們需要隨時準備解答核查小組提出的問題。
保代充當搬運工
在這個過程中,保代們需要兩次運送這些材料,他們對此也抱怨頗多。“為何不能直接就下到企業核查呢,這樣直接把材料運到企業就可以了,反正核查的人最后也是要下到企業的。”一位業內保代如是說。
保代們的這種抱怨并不是沒有道理的,原因則是一個IPO企業需要準備的材料實在太多了。從重量來說,投行需要準備的材料加上會計師事務所需要準備的材料,平均也在200到300公斤,多的能達到500公斤。重慶一家被抽中的企業(重慶燃氣)材料總共就有506公斤,是通過航空貨運的方式發往上海國家會計學院的。
此次被抽中的保薦東方證券IPO的光大證券保代也在微博中曬出了他們遞交的核查底稿裝箱的圖片,共30個紙箱。4月9日凌晨6點,他在微博中說:“天亮了,底稿也終于快弄好了。”8點:“回家洗了個澡,抱了會女兒,做杯拿鐵,吃碗水餃……回工地干活!”直到下午三點,這位保代才將材料遞交上去。
對于光大證券這位保代來說,至少運輸這些底稿到指定地點還不算困難,其保薦機構和擬上市公司東方證券同在上海。
“我們需要交的核查底稿已經交上去了,共有10個旅行箱那么多,是自己坐飛機托運過去的。”另一位被抽中核查的保代對記者表示。他說被抽中情緒還是很沮喪的,工作量增加了好幾倍,且簽字企業還不知道能不能通過審核,這是最令人擔憂的。好在被抽中核查這個事情在他們公司領導那里獲得了一定的諒解,對他的工作也表示了支援和支持。
“最近都在忙核查的事情,自己的事情都耽誤了。”據這位保代介紹,他最近剛剛買了首套房子,由于自己工作太忙,沒空了解“國五條”的新規,在沒有搞清楚交稅節點的情況下,就同意了賣方一方提出的看似對自己有利的方案,結果令自己多支出了一筆較大額的購房成本,而且買房的一系列手續也還沒有時間辦完。
前述被抽中的保代青青對記者表示,“投行這工作常年出差,家里人都受不了了,盡管收入比較多,但家里人都開始有意見了。”這位保代說如果以此為契機能換個領域也不錯,只是眼下核查這些活還是得干完。
顯然這次核查被抽中給保代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負擔,身在其中的人都開始關注這個高收入行業的另一面了。
期盼早日上市
被抽中的保代雖是少數,僅保薦這30個項目的保薦代表人涉及其中,但實際上,每位投行人員的工作性質大致相同。
項目保薦過程中舟車勞頓必不可免,項目臨上會之前在北京榮大快印的熬夜打印更是每位投行人員的必經之路,更加煎熬的是簽字的項目能不能過會。如果不能過會,意味著幾年的辛苦工作白費,之前期待的高額獎金將灰飛煙滅。
這種不確定性在本次財務核查中尤甚,有投行人員為此十分懊惱,春節都沒過好。在大量繁瑣的自查活動中,企業與保代不僅為保薦費用展開爭執,發行人的上下游企業也表現出了諸多“不耐煩”。
江蘇一家券商的投行人士表示說:“財務核查耗費大量的費用,即使項目過會發行,我們的獎金也會大打折扣。”
除了金錢的獎勵,國內投行通道式的保薦服務性質和經常變更的監管政策也在日漸磨滅保薦代表人的“光榮與夢想”,國外一度以“投資銀行家”自居的投行人士在中國屈尊降位,并未受到如此禮遇。
始于今年1月8日的財務核查,更加把保代的自豪感消耗殆盡,對簽字項目能不能過會的擔憂日夜侵擾投行人士的生活。結束于3月31日的財務核查自查階段,共162家企業提交了終止審查的申請,其中,主板、中小板、創業板分別為9家、47家、106家。
這162家撤單IPO企業,按照每家IPO兩位保薦代表人計算,意味著最多324位保代建立在這些IPO企業之上的工作白費,除了徒增經驗,其他一無所得。而另外一批已經提交自查材料的保薦代表人則無比熱切地期盼IPO能早日開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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