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金證券2009年投資策略報告會16日在上海召開，圖為著名經濟學家夏斌發表演講。(圖片來源：新浪財經 宋真真 攝)

　　夏斌：非常高興到這里來和大家交流。這里向大家匯報一下當前中國經濟、世界經濟，以及下一階段的風險和機遇。大家都是金融精英，大家對此也是非常了解的，很多人比我了解的也多，這里我就是做一個匯報，更多的是交流。

　　我想說的是，一個是對于全球金融危機以及對經濟的影響如何判斷簡單說一點。我個人認為，這場危機其全球的經濟表現形式是全球經濟的不平衡。就像羅奇老師談到的，中國為首的高儲蓄低消費，美國為首的高消費低儲蓄。其發展邏輯實際上就是美國政府宏觀經濟政策在不斷的擴大信用，我認為這一輪經濟周期是全球化和美元現象的結果，無論是物價問題也好，還是現在的危機也好，實際上這是這一輪經濟周期當中全球化美元現象的結果。

　　我想危機過兩年會過去，如果制度不改變，過不了多少年還會有危機。因此11月15日的峰會上，各國首腦都已經認識到全球為什么發生危機，根源是國際貨幣制度的問題，而國際貨幣制度不改革，是不能解決根本問題的。胡錦濤書記在會上的發言更多是說考慮間接性，也就是說不能一下子改的。而這個過程當中，我們中國應該做什么，這是我們應該思考的。

　　中國經濟走到今天，盡管我在去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之后，執行從緊的貨幣政策口號提出，在12月金融時報上發表了文章，就是要充分關注2008年經濟不確定性，里面直截了當的提出，當時定的貨幣供應量和貸款指標是不合適的。盡管如此，其實對于形勢發展到今天，我認為更多的決策者也沒有認識到發展會這么快。當然到了年中通過各種數據，我也發出了這樣的聲音，我在去年年底說要關注發展的不確定性。到了年中，股市下降，投資者信心不足，企業對他的擴大投資也信心不足。在這樣的背景下，我說經濟不確定性的趨勢是確定的，經濟不確定的程度可能也確定了。意思是說我們不要說不確定性了，形勢已經明朗就是往下走。不調轉方向，中央對經濟下滑過快的擔憂，在今年年底，明年年初一定會變成嚴酷的現實。當然具體怎么辦想的比較少，隨著宏觀經濟一系列數據的出臺，看的越來越清楚，必須盡快調轉調控的方向。

　　央行降息降0.2百分點是沒有意義的，當時我也是這么看的。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個人認為同時我們應該看到，只要我們的政策調整及時，調整到位，中國經濟在2009年應該還可以往好的方向發展。我說的理由是5條，我說第一，我們看到了工業，看到了財政，但是我們沒有關注農業，而我們農業數據表明連續第5個年頭大豐收，這意味著在經濟下滑當中，往往要采取寬松的政策，而寬松的政策大家擔心的是物價上漲，而我們物價當中30%是以食品糧食為主，如果我們糧食豐收，起碼對于采取反周期政策，提供了比較好的物質基礎。

　　第二財政收入，盡管5月份以來，單月財政收入直線下降，到上個月已經是負增長。但是從全年來說，可以判斷，全年的財政收入還是20%左右。第二到目前為止，中國財政基本沒有赤字。第三中國財政支出規模占GDP的比例。我們在98年才是占12%，而目前已經占到18%。這幾條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當發生經濟嚴重下滑的態勢當中，中國政府是有財力可以托住經濟下行的。我個人認為關鍵是政策到位，如果從這點來說，這還關系到政府手中掌握的國有資產16萬億。如何防止經濟下滑，這塊資產如何轉化為消費，其實進一步解放思想還是有文章可做。這方面專家報紙上討論的很多。

　　第三，因為我們現在對貨幣還基本是管制，盡管在美國金融海嘯的情況下，出現了資金外流的情況下，但是我認為這是支流，而且我們的銀行體系流動性是很充裕的。我們不擔心銀行沒有資金，而是擔心銀行不愿意向中小企業帶看。

　　第四，我們現在還是有空間的。中國現在還在城市化工業化的過程當中，從比較長的時間來看，我們的中西部差距很大，我們存在一個可以挖掘的大國消費市場，如果我們的政策到位，我認為這幾條決定了我們還是能夠把2009年的經濟引向好的方面，關鍵是政策要到位、及時。因此2009年的中國經濟存在著向好的方面發展的可能和需要。剛剛金巖石講了機遇，前一陣子我在報紙上講了，中國經濟在美國金融危機之后，我們看到了嚴重的挑戰，同時我們也看著兩大歷史性的機遇。第一大機遇是30年前國民經濟處于崩潰的邊緣在這樣的情況下，小平同志率領中國共產黨逼出來搞改革開放，不要討論主義，逼出來的改革開放，而今天30年過去了，我們的人均GDP2000多美金，已經成為世界第三大經濟體。這讓大家承認中國這30年是成功的。這次美國出事了，我在分析這些問題上，我和美國原副財長說，我說布什總統批評華爾街喝醉了，我說華爾街喝醉了，酒是誰給的？人家高消費，我們高儲蓄。現在華爾街不喝了，你生產酒的怎么辦？美國經濟出事了，中國經濟不得不面對原來的路走不通了，必須走大國市場和內需的道路。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對中國政府可能是好事，我們長期通過發文件號召，黨代會不斷的說要走那些道路這是很難的。在座的各位都感覺很難，這一次是不同的，你必須要走。我認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好事，如果我們樂觀的說，如果政策及時，政府調整到位，政策持續的下延續下去，就像我們今天回顧亞洲金融危機之后，中國的30年發展，恰恰是今后十年是亞洲金融危機發展。再過5年、8年，我們回顧今天，可能我們感到美國金融危機對我們是一次機會，逼著我們改革的機遇。

　　第二大機遇，這次讓更多人感覺到了世界經濟不太平是貨幣機制的問題。是美國對全球化形勢估計不足，導致了這場危機。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中國建國以來，第一個30年，我說中國的金融在世界金融的棋盤當中是一個比遺棄的孤兒，而第二個30年，我認為中國是在不自覺的下棋，接下來的30年怎么下，原來的思路并不清晰。美國金融危機爆發了，世界的問題更加清楚了，世界需要我們中國參與世界貨幣體系的重建，而中國鑒于當前的國際金融形勢，我們也認識到今后30年我們也應該參與國際貨幣體系的重建，來保護中國未來30年的穩健發展。世界需要中國參與，我們也需要參與。在這樣的背景下，我說這是另外一個重大的歷史機遇。我們的金融的進一步的開放，進一步的改革，恰恰和60年的周期結合。而且是在提高我們自覺性的前提下結合。我認為對中國政府來說是一次重大的歷史機遇，看我們能不能抓住。至于說我們如何在國際貨幣體系重建當中訴求是什么？今天我不談。

　　這是我要講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之前的一些看法和想法。中央經濟工作之后，我認為會議對下一步的宏觀調控的要求，工作的原則，調控的任務以及一些具體的措施講的很清楚。關鍵是落實，就是按照這么走，一定是有希望，關鍵是落實。而且我也估計，盡管開了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作為證券行業，作為投資者來說，大家更關心股市，明年一二季度的數字可能還是不好，但是三四季度會不斷的好轉，會處于比較良好的狀態，當然我們不能指望更高更快的增長，8%是一個基本的要求，也是我的基本判斷。因為這里的內容很多，在座各位都在學習和了解。我看到后面的報告數據很多，包括4萬億具體是什么？都講的很清楚。我認為在當前的情況下，要充分估計形勢的嚴重性，特別是充分估計明年初，明年社會就業和社會穩定性。在這樣的一個非常時期，我認為政府有關部門應該有非常規的思考，應該有非常規的措施提高工作效率，絕對不能按部就班。所謂非常規的思考，非常規的措施，可能我們在這樣艱難時期出現一系列矛盾的時候，不要再咬文嚼字，不要再有關的規定部門之間來回的“踢球”。重要的是加快處理矛盾，進一步的完成我們救急的任務。

　　大家也看到美國到今天，5個銀行都已經開始發工資貸款了，這個企業發不了工資了，游行了，美國的一個銀行就發工資貸款。長期來說，美聯儲已經繞開了地方聯儲，繞開了地方銀行直接向企業貸款，向全世界的中央銀行貸款，這個我們要非常注意，他不僅向歐元區的中央銀行，向日本央行，向英格蘭央行搞了貨幣基金，他和韓國、新加坡、巴西、阿根廷有了貨幣互換協定，這意味著什么？在貨幣改革上我們要清楚貨幣的問題，我們要看到過了幾年以后美元還是主導作用的。我們要看到過了十年二十年之后，盡管是群雄盡起，但是美國老大的地位仍然無人能撼動的。當前重要的是要認識到在非常的時期非常的思考，提升工作效率。

　　至于講到金融的問題，昨天國金證券給我看了國務院常務會關于發展經濟，穩定經濟的9條措施。國務院辦公廳，國辦發發了基于9條措施的30條意見。內容非常詳細，非常的豐富，我也勸各位重新再學習一下，看看從你們的行當，除了了解形勢之外能不能尋找行業機會，基于這樣的判斷。讓我講金融政策，其實這個很全面。我認為當前重要的是，里面有的是談到要鼓勵什么，發展什么，支持什么，落實什么，我認為作為我們應該呼吁政府有關部門，國務院辦公廳鼓勵什么的，你就要盡快落實拿出鼓勵的具體措施，他是國辦的文件，是要求。有的談到發展什么，應該要求有關部門拿出發展的數量指標，而不是抽象的談，否則我們的國務院文件就無法落實。有的要談支持什么的，政府有關部門就要拿出進一步支持的政策和制度。有談到落實什么的，那么你就要定出具體的落實時間，因為中國的很多問題，我感到討論方向，討論要求，討論應該怎么辦，上下都容易明白，關鍵這么大的國家，多么多的部門，關鍵是怎么落實。很多都是細節沒有落實，所以很好的東西，下面落實不好。我覺得有關部門應該在發展、落實、鼓勵、支持上應該有具體的行動，而不是流于一般文件，一般的號召。一般的號召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上面說支持中小企業，你銀監會號召商業銀行支持中小企業，你沒有具體的措施等于沒說。

　　針對當前的金融形勢和經濟嚴重下滑的態勢，基于國務院已經有明確的30條意見，我想提出四點意見和建議。

　　第一我認為應該盡快營造一個真實有效的寬松的貨幣環境。我這個話，其實在南京的會上講的，沒想到在國務院30條意見當中都講了。我想強調的是在經濟下滑的時候，我們最擔心的不是貨幣少了，而是松貨幣緊信貸，是銀行和股民一樣，買漲不買跌，經濟下行，不愿意貸款。因此決策部門應該認識到在不同的時期，在經濟向下走的時候，盡管基礎貨幣的增長率可以保持不變，增長比例保持不變，但是對GDP的推動能力是下降的。以美國為例，我相信美國在救市當中，美聯儲不斷的放貨幣，由于互相之間信用不好，貨幣供應量上漲的并不是很快。而美聯儲的資產，從7000億美金漲到兩萬億美金，而且不斷的擴張。我們的中央銀行也要認識到這一點。這次國辦的文件當中的提法，技術性的語言在國務院的文件當中是第一次。國務院的文件寫關于M2的文字是第一次的，說明國務院對放松銀根的態度，但是我們要注意的是國務院提出的是明年的貨幣供應量，如果說明年物價0增長或者是微增長甚至于負增長，GDP明年想盡辦法保8，那么8%+0物價增長，加4%的寬松性，那么這是12%，如果說像文件當中里提到的增17%，M2在增長，M1增長的速度遠遠跟不上M2的增長速度，貨幣結構在發生變化，而對近期國民生產總值影響的不是M2，而是M1 ，那這怎么辦？我們要做好這方面的準備。假設M1、M2增長比較正常，但是貸款上不去，就是97、98的情況，貨幣并不松，但是貸款不能完成，這種狀況在2009年會不會出現，這是我們需要進一步的思考的，因此我們在執行過關于寬松貨幣環境的同時，我們要強調應該是真實有效的寬松貨幣環境，如果這個不行怎么辦？要盡快的拿出政策引導發展股市，一旦銀行靠不住，但是我經濟還要發展。銀行搞改革了，要強調內控了，強調風險控制，強調利潤，他會不敢貸款。

　　在這樣的情況下，要執行寬松有效的貨幣環境。社會和市場都在算要降幾個點，都在預期利息、存款準備金率要降多少。如果說央行和市場預期是一致的，你是前瞻性的考慮經濟還是向下走，作為前瞻性的決策，利息、存款準備率應該要有前瞻性，而不能簡單的尾隨物價。如果出現物價發生變化，同樣央行可以采取前瞻性的措施。

　　第二個我想說的金融政策的觀點，我們應該盡快在中小企業的融資環境上，加快制度創新和政治創新。這個在國辦文件30條意見當中講了很多，在目前的環境下，大銀行更多是向大企業貸款，因此中小企業，勞動密集型企業對于社會經濟的穩定非常重要，所以在這樣的條件下，我一直在呼吁，比如說我們的私募股權基金，我們的PE，應該如何加快發展，如何在稅收問題上給予制度的配合，產業基金批了10個，籌集了不少，而私募股權怎么發展？第二，中小企業的中小板，我們說3000萬資本金以下的中國的中小企業有大批的好企業，高效益企業，為什么不能上市，如果說制度有問題改制度，如果法規不允許，趕緊商討有關部門改法規，在非常時期需要抓緊時間。又比如說短期融資券和中期票券，也要向中小企業傾斜。還有在座的，有搞私募的，我們信托的投資，我們社會上PE的投資，當投資了未上市公司的股權之后，經過一兩年符合上市條件之后到證券會去審批的時候，他不同意，為什么？說有關法規不允許，為什么不能改，我說要趕緊改。這都是要配合盡快的走出困境，吸引大量的民間資金進來，這是很重要的。我很愿意和大家一起在社會上呼吁這些問題，給有關部門造成壓力，讓他改。很多東西都應該抓緊改進，為什么，你要講清楚，我們為什么要擋著。

　　第三個意見，應該鼓勵地方政府少搞一個資本密集型的大項目，培養上百個勞動密集型的中小項目，這是當務之急。當然你少幾個更好。你少搞一個資本密集型的大項目，把幾百億的錢拿出來搞幾百個勞動密集型的小項目，這是明年保增長，保穩定至關重要的。在這個問題上，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中央財政和地方財政，在擔保公司的注資，在貼息，在稅收優惠上都已經采取了一系列的優惠政策。我想強調的是兩點，如何讓這些錢到中小企業，第一我認為應該鼓勵地方政府成立中小企業發展基金，我們有的時候銀行和企業之間信息并不是很對稱，他不敢貸，而有一些中小企業效益很好，是我們鼓勵的行業和產業，我認為 政府少管一些大項目，我們拿出一部分錢來搞發展基金，為中小企業貸款做一些貢獻，這樣的話，會引導銀行拿出錢來到中小企業去。我想除了貼息和擔保之外，這方面的工作也應該做。現在我們的中小企業不是說沒有抵押品，但是中小企業有抵押品銀行業不愿意貸，因為在目前的情況下，抵押品變現，乃至去打官司也是成本非常高的。我想我們的政府能不能利用自己掌握的資源，比如投資公司，利用我們的資源平臺向銀行承諾，你貸款，如果你還不了，抵押品我處理，我來收購，我公檢法各種條件都具備，我比銀行有條件處理。而且有一些東西并不需要拍賣，他可以在資源整合當中他作為投資項目又可以進去。

　　第四，中國的企業在這一輪當中中國的出口企業面臨的問題很嚴重，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怎么辦？我建議能不能鼓勵中國的政策性銀行和一些能夠把的住的商業銀行向新興國家，發展中國家，缺資金，缺物資的國家給他人民幣貸款，要求他買我們中國中小企業的產品、設備。這一下把兩邊都帶起來了，一方面把人家的增長帶起來了，另一方面把我們的增長也帶起來了，同時也有利于推動世界經濟的復蘇，有利于逐步的探索中國人民幣逐步走出去的路。當然在這個過程當中，我個人意見如何抵押、擔保，盡可能用對方的這種資源，這種東西是我們急需的來做抵押。我想如果方向對了，很多的東西都可以談判，如果說有風險能不能用避險的工具沖銷，這些都可以探索。我想在區域化的進程當中，我們已經和邊貿8個國家建立了貨幣互換協定。能不能在這個基礎上，在貨幣結算的基礎上進一步的研究更大范圍內貨幣、人民幣的計價，人民幣在境外的流通，人民幣在境外的保值增值的一系列的問題，因為我們的基本項下并沒有完全的放開，能不能做出一些改革，做一些探索，我想這也是當前的救急措施，要做好這些措施，可能我們有一些中小銀行能力有限，但是我們的政府應該主動為他們服務，因為他不知道國家的政治風險、經濟風險，我想很多銀行都不明白這些問題，我們的企業更不明白，所以政府有關部門應該為企業服務好。我想就金融政策因為國辦30條講的很詳細，在這個基礎上我就補充四點。

　　我就講到這里謝謝大家。

　　金巖石：剛剛夏斌所長為大家提了一個中國的“馬歇爾計劃”，我們先休息一下。一會兒我們繼續今天的討論。

　　(茶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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