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公敵九鼎：給項目10倍市盈率(組文)
2007年7月，九鼎投資成立，神話開始。
據有關數據粗略統計，九鼎在僅僅四年的時間里，打造出300多人的團隊，
投資上百個項目，成功上市10余家，管理資產規模超百億。
但在這份炫目成績單的背后，九鼎模式遭受前所未有的強烈質疑。
“價格戰”、“閃電戰”，盡職調查缺位等等。
也是用四年的時間，九鼎貼上了“游戲規則破壞者”、“PE公敵”種種的標簽。
或許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一家市場化背景的企業，用一種特立獨行的風格殺出了一條血路，
這條路是否蘊含巨大的風險、是否可持續？
剛剛跨過第四個年頭的九鼎，風格是否會嘗試改變？
是怎樣的一個投資王國，九鼎？
文│機構投資 Institution Investment 常銀玲
九鼎半路殺出
“我們在河北看上了一家醫藥企業，辛辛苦苦跟蹤將近半年，盡職調查接近尾聲了，投資經理突然一個電話過來說，項目被九鼎搶了。”某業內人士告訴《機構投資》記者。
“把PE做成肯德基是在侮辱這個行業，”這是上海某PE投資總監對九鼎的評價，“九鼎模式的危險性是整個PE行業泡沫的縮影，盡職調查失位，為搶項目隨意抬高估值，最終會破壞整個行業的生存環境。”
對于大家的仇視，九鼎也很無奈，“去外面開會，知道你是九鼎的，其他的創投幾乎所有的人都投來敵視的目光”。
九鼎投資成立于2007年，業內人士推測：“九鼎投資速度比較快，這四年來投資的項目應該不低于120家。”
同樣成立于2007年闞治東(微博)的東方匯富，目前只投了20個左右項目。
業內人士分析道：“九鼎這種以制造業做金融的模式，其實就是以規模來取勝。先把項目抓到手中，只要其中一部分企業上市，九鼎就會有收益。”
市場人士評價：“九鼎讓PE由手工作坊變成大規模的工業化生產，海底撈讓服務變得廉價甚至不要錢，某種程度上說，兩者都是行業規則的破壞者，進取精神雖可嘉，但不可避免的讓整個行業失序，令同行側目。”
“九鼎選擇項目不看是處于第一梯隊還是第二梯隊，也不看市盈率，而是看行業前景，看企業本身，好的企業物超所值，九鼎內部以20倍的市盈率分析，投過上市之后能賺多少錢，”九鼎某合伙人對《機構投資》透露。
“我們的競爭對手還沒有出現，”對于同行，九鼎人士表示。
上述人士稱：“我們根本沒有在意別人在做什么。我們真正的競爭對手不是深創投或者正在做創投的機構，而可能是那些大學還沒畢業的學生們。我們從來沒有把誰當成競爭對手，我們想的是九鼎目前出現了哪些問題，這些問題怎么造成的，我們怎么去改進，我們會把這些討論的特別細致。”
瘋狂價格戰
某知名創投合伙人向《機構投資》講述被九鼎搶項目的過程：“我們價格大概給10倍的市盈率。我們談項目一般是合伙人親自出馬，因為有事我到其他地方出差了一下，留下投資經理繼續做盡職調查。”
“突然接到了投資經理的電話，說項目被九鼎搶了，九鼎已經跟那家企業簽了合同。之后才知道，九鼎竟然出了16倍市盈率的高價。而且為了贏得這個項目，九鼎甚至沒有跟企業老板簽對賭協議、大股東回購協議等。”
九鼎以搶項目、速投、多投，在業內著稱。圈內把九鼎比作一群“狼”，每逢交鋒時刻就會呼喊“狼又來了”。
九鼎給人的印象就是“兇悍”。
“兇悍”包含兩層含義，搶項目兇悍、投項目兇悍。
如果大股東沒有其他資產，一旦項目失敗，損失不可能挽回了。不簽大股東回購協議，對于這個老板來說就好像借錢不打欠條一樣，他肯定非常愿意。
一位業內人士分析九鼎可以搶到項目的原因：“因為有的企業很缺錢，其他創投說要跟蹤一兩年再投，九鼎說只要兩周，老板肯定希望錢越早投進去越好。”
業內人士透露：“九鼎搶項目其實就是在打價格戰，以比別人高幾倍甚至十倍的價格擠走競爭對手。”
對于外界的種種猜疑和傳聞，面對《機構投資》，九鼎投資給與堅決否認：“九鼎在投決這個階段，LP是要參與的，他們有否決權，九鼎從市場化發展而來，民營資本不可能高價搶項目，如果是高價的話是不會被通過的。”
“九鼎投資PE是純市場化，即使有的項目價高，但是好的項目物超所值，為什么不能出高價呢？”。
PE怎么能大規模流水線生產？接近九鼎投資的業界人士向《機構投資》透露：“去年九鼎一年投資了68個項目，速度太快了。”
當然，九鼎也不是出手就一定成功。
九鼎不斷地搶奪其他創投的項目，使得業內目前出現一個比較奇怪的現象：只要有創投把九鼎擠出去，就會有很多人津津樂道。
一位國資背景創投的董事總經理談道：“我們在成都、新疆、河北等地，都與九鼎發生過‘沖突’，大家看上了同一個項目，但是最后都是九鼎灰溜溜地跑掉……”
“有說法，九鼎靠關系拿項目。真有關系的話，為什么會出高價拿下項目呢，正是因為沒有關系，所以才通過高價來獲得項目。”九鼎對外界的流言頗為憤慨。
“民營企業沒有背景，所以才要通過這么大規模的團隊來找項目，有背景的人根本不需要他怎么找項目的。
九鼎有300多人的團隊，證明是在靠實力找尋項目，靠團隊作戰獲得項目。別人是靠關系找項目，九鼎是靠團隊，”上述人士表示。
九鼎人士解釋：“為什么九鼎給外界的形象是高價獲得項目？是因為在做盡職調查之前，企業會說沒有20倍的價格不談，我們為了可以接觸項目，一般會跟他們說沒問題。之后會做詳細的盡職調查，在調查中發現問題再壓低價格。但是很多人不知道，以為我們20倍就進去了。”
大打概率牌
“很難接受九鼎快速投資模式，我們考察一個項目一般少則幾個月，長的要跟蹤一年之久，才決定是否投資，”PE業界人士表示。
在業內人士看來，快速盡職調查的方式，給九鼎快速投資提供了條件。
消息人士透露：“九鼎目前投資的項目至少超過120個，僅去年一年就投資了68家。”這樣的投資速度在業內可謂是無人匹敵，不過九鼎投資速度的拉升主要源于大量掃貨式的投資行為。
類似行為不可避免的會觸犯其他創投的利益。因為現在僧多粥少，好的企業有十幾家甚至幾十家創投在爭奪，而九鼎往往是最后的勝者。
九鼎的內部人士向《機構投資》解釋出手快的原因：“行業研究團隊經驗很豐富，而且很專業。他們之前有的是做投行的、有的來自實業，當然也有財務出身的等等。十幾到三十人的大團隊，每個人從各自的領域來研究這家公司，這樣自然會研究得很快很透徹。只要是我們看好的企業，會迅速投資進去。”
快速出手是否也存在風控隱患呢？
消息人士透露：“九鼎的項目預計收益只要達到20%以上就可以投資，而業內大部分創投的標準是50%左右才可以通過。按50%算，所投項目中肯定會有成功上市的和失敗的案例，這樣一平均，賺30%已經算不錯了。但是如果按20%的收益算，出現虧損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而從目前來看，九鼎的投資成功率并不高。”
一位熟悉九鼎的外資PE投資總監分析表示：“九鼎投這么多的項目，是想要把項目先抓到手上，打概率牌。九鼎的模式屬于制造業的批量生產。比如說投資了600億，就算賺10%，他們也賺了60億。其余上不了市的項目也許還可以進行并購。”
增值服務，一向是判斷創投公司專業性的重要標準。北京方面的業內人士很確定的告訴記者：“從去年起，九鼎才開始意識到投后管理的重要性，然后才設立了投后管理部門。”
然而，九鼎內部人士向《機構投資》透露：“我們的投后管理團隊大概十幾個人，不少人還是兼職，平時大家做自己的主職工作，等企業有要求的時候，大家再為企業提供必要的幫助。”
盡職調查缺位
九鼎的投資模式引來眾多關于冒險和激進的質疑。
上海某PE投資總監透露：“一些項目，很多知名PE都感覺風險太大，但九鼎反而高價進入。”
據透露，復星之前看中了一個項目，8倍PE，后來覺得這個項目比較危險，而且行業也不大好，就放棄了，但是九鼎卻以10倍的PE迅速投了進去。”
那么九鼎的盡職調查和風控又是怎樣的？
熟悉九鼎內部架構人士表示：“九鼎總部的風控其實做的蠻好，但是因為基金太多，團隊規模又那么龐大，合伙人能力和精力有限，自然就管不過來了，所以顯得比較混亂。”
該人士表示：“九鼎的盡職調查很有特色，大概有兩三百人在前線找項目。最快的項目投資只需要一兩周時間就完成了。每個項目兩三人為一組，他們到廠調查的時間只有2-3天，整個盡職調查的時間只有一周左右。一般這周五寫報告，下個禮拜五就可以上總部的投資決策委員會討論。”
而上海某知名PE合伙人向《機構投資》表示：盡職調查要做的事情很多。首先這家企業的10個客戶、10個供應商、10個競爭者是肯定需要拜訪的，你得明白他們不是集中在一個地方而是分布在全國各地。這家企業的主要競爭者也要訪問到。當然還有很厚一堆材料要去查看，毫不夸張地說推著小車去拉材料都是常有的事。”
“這些還不包括你對企業負責人、員工的了解。試問，九鼎的盡職調查如何能在一周之內完成？”該人士提出疑問。
一位業內資深投資人不客氣地指出，九鼎不是不做盡職調查，而是等別人做好盡職調查之后，他們把項目搶過來就可以了。
九鼎相關人士并不這么認為：“盡職調查這一塊，我認為全中國沒有一家比我們做的好的。”
“盡職調查之后，需要交盡調報告，然后再評審。風控的人負責評審，就這樣一級、一級流程化的往上做，業內很多人都知道我們風控體系是最嚴的。”
“從來沒有看了兩周就投資的項目。今年到現在已經看了300多個項目，但是真正投資的很少，”九鼎人士回應稱。
“九鼎投資的項目價格并沒有外界想像的那么高，考察了這么多項目投資的很少，大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價格比較高，我們覺得不合適。沒有任何一個項目，沒有做過盡職調查就投資的。九鼎投資秉承的宗旨是，隨時接受調查，保證項目安全。”上述人士說。
背景：
創業板的最大贏家
如果說創業板造就了九鼎，并不為過。九鼎投資一位副總裁告訴《機構投資》：“做私募股權選擇在什么時間進入，什么時間發力很重要，因為這非常影響你的規模和成長速度。可以說創業板是九鼎最大的助推器，九鼎正好在資本市場爆發的時刻，踩準了節奏，所以發展的很快。”
在第一批創業板28家公司中，九鼎就獨中金亞科技、吉峰農機兩元。其中吉峰農機甚至一度成為創業板第一牛股，作為創業板第一只沖破上市首日高點的股票，曾在上市以后的17個交易日里，累計漲幅達到106.23%，高居創業板之首。
2009年3月、4月，九鼎分兩次入股吉峰農機，共投資2016萬元。7月5日，九鼎拋售吉峰農機736萬股，套現9708萬元。而坊間一直傳聞：僅吉峰農機一個項目，九鼎就將獲利2.7億元。,
成立四年以來，九鼎有了飛躍的發展。去年九鼎奪得了清科的幾項大獎：本土PE機構第二名、中國PE機構第四名(民營排名第一)、中國投資最活躍PE機構等，成為本土民營創投中最大的贏家。
不僅如此，九鼎還是本土創投中第一批成立美元基金的創投。目前美元基金募集完成的創投只有九鼎、達晨、中信產業基金三家。
九鼎一位負責人向《機構投資》表示：“這支美元基金叫作九鼎中國成長基金，計劃募集1.2億美元，最后超募三倍。雖然我們是本土機構，但是我們想做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機構。我們這么早成立美元基金，就想以國際化的標準來要求自己、架構自己。”
“美元基金的LP和中國LP不一樣。中國的LP做決策非常快，他感覺你的團隊好就相信你的投資。但美元LP不一樣，他在前期對你的投資理念，投資決策很關注，會對你做非常詳細的盡職調查。”
在創投界，九鼎達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甚至有業內人士調侃說：“九鼎是‘全民PE’的最大推動者。”
九鼎合伙人李建國曾公開表示：去年九鼎投資金額近50億。而業內人士更是在微博爆料，九鼎今年的投資計劃，預計金額在120億左右。這樣的規模在國內業界堪稱是獨一無二。
據透露，九鼎今年上半年基金的管理規模已經達到了100億，已投項目超過一百家。
賣保險？
一位青島的私營老板向記者抱怨：最近很煩惱，九鼎的人三天兩頭來辦公室或者打電話給我推銷他們的基金，感覺像賣保險一樣。
但九鼎人士回應，“現在九鼎募集一只基金不需要依靠渠道，只要發郵件給我們的老LP，就會得到不錯的響應”。
某知名PE投資總監認為：“九鼎為什么投資這么兇悍，是因為他有資金的壓力。募集基金太猛，手里的錢太多，所以要趕緊投出去，不投出去LP就會不滿。管理基金規模、投資項目的多少都是虛的，三五年之后比投資成功率、基金回報率那才是最重要的。”
熟悉九鼎的業界人士表示：“九鼎的基金主要是靠自己的直銷團隊銷售，這在私募股權界很少見。雖然人力成本相對于第三方機構的收費比較低，但是像賣保險一樣賣基金不僅會讓人生厭，也會破壞公司的形象，甚至會影響整個私募股權界的聲譽”。
但是九鼎某副總裁的說法卻相反：“我們的基金募集，很多都是LP自己主動找過來的。九鼎根本不愁募集不到錢，現在是公司挑錢，而不是錢挑公司，九鼎的基金募集一般要求LP投資至少在1000萬以上，現在部分基金甚至以2000萬為募集起始點”。
九鼎的賣保險式推銷基金一直被業內所詬病，但不可否認這種模式的確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光看九鼎投資項目之多，涉及金額之大，就可以看得出九鼎募資模式的卓有成效。
在調查中，《機構投資》發現了九鼎的另外一個募集渠道——九鼎商學院。
九鼎人士爆料：“我們成立了自己的九鼎商學院，這個對我們的募集基金以及項目找尋等都非常有幫助。跟中歐商學院、長江商學院來比，很多人愿意來我們的商學院，因為我們會把其他商學院好的課程、優秀的老師整合到自己的平臺上，而且我們的很多老師自己就是做投資的。”
“企業家來了之后，在教授他們課程的同時，我們向他們宣傳九鼎的投資理念、投資業績等，只要他們認同我們的理念，項目、資金就源源不斷了。比較有意思的是，在商學院里甚至出現了好幾十家醫藥企業老總聚集的現象，因為不少互為上下游關系，大家熟悉之后，就會想合作、并購等，而我們就成了中間的橋梁。”
“為了增加我們的服務質量，九鼎也會定期給所投企業的負責人等做一些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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