譜莊

　　人在都市，就像“人在江湖”，經常會有身不由己的慨嘆。每日里辛苦、忙碌、奔走、顛簸，殫精竭慮，錙銖必較，不惜青絲置雪，說到底，都是“欲望”惹的禍。

　　印度人如此形容“欲望”：木頭再多，也填不飽火焰；江河再廣，也流不滿大洋。通俗到底就是：為了提高自己“吃、喝、拉、撒、睡”的物質世界，必須努力再努力。

　　魚在水中游動，需要不斷地調節沉浮，而魚可以借助自己儲氣的器官——鰾，需要上浮時鰾就膨脹，需要下沉時，鰾就伸縮，非常自如。而同樣是水中生物，鯊魚就沒有鰾，為了完成沉浮，它只能依靠肌肉的運動，可憐的鯊魚無奈之下只能做大海里的行者，永不停息地游弋。

　　都市里，燈紅酒綠下的人們多像那條渴望停歇的鯊魚，只是因為沒有足夠可以依賴的東西，無法自由選擇隨心所欲的生活，所以即使想要逃避，也永遠擺脫不了心中填不滿的欲望溝壑，被它脅迫，拼命揮霍，直到超支生命。

　　這讓我想起了，印度南部馬哈爾叢林里生活著的一群猴子。據說這里的猴子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它們不僅有表演天分，而且善解人意。然而要得到這里的猴子卻非常不易，因為它們難以捕捉。你挖陷阱，它們會一起把陷阱里的猴子救上來；你布羅網，它們總能找到羅網的出口。世界上許多的馬戲團和公園，因此打消了他們的非分之想。

　　可人們哪里會想得到，就是這群被稱為世界上最聰明的猴子，現在卻因為“欲望”失去了在原始森林中跳躍嬉戲的自由。它們變成了叢林里，一個原始部落中人人都牽著的最馴服的奴隸：上樹摘果子，拉木犁種地，撿木頭燒火，人干的活幾乎全成了猴子的事。

　　原來，猴子是犯了“手莫伸，伸手必被捉”的大戒。當地人在部落的周圍，設置了許多裝有核桃的木箱，這是他們最簡單的捕猴工具。只要猴子把手伸進小洞偷核桃，保證被人捉個十拿九穩。這些猴子抓到核桃，就再不知道放開，并且越有人走近，就越抓得緊，也就越逃不出小洞。最后，只能讓人在脖子上栓上繩子，當苦力了。

　　如今，生活在都市里的人們，也信奉起了“自由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金錢故，二者皆可拋”的信條，成為了被“欲望”栓著的新一代猴子。

　　人們在欲望的驅動下，制造出了龐大的物質世界；這龐大的物質世界又引發了人們更大更多的欲望，如此反復循環，直至人們被自己的欲望征服，最后也許就是對這個物質世界和自身的恐懼了。

　　如果不是都市里有自己的工資單，有全球同步流行的名牌，有可以出人頭地的機會，那些活在都市里的人們或許更愿意跑到世外桃源，淡薄華服，疏離盛筵，端端粗茶淡飯，住住茅舍小店，過過恢復自我、摘掉面具的生活。咀嚼甜蜜，品嘗日子，讓久違的快樂回歸自己，那生活就會過得舒心多了！

　　如果人的生命是以擁有快樂的時間計算的，那么我們可以得到這樣的推論(套用時下最時髦的一種算法)：假設人人都活80歲。假設人人的童年都快樂，第一個快樂的時間就是6年。7歲起開始上學、工作的歷程，60歲退休，一周七天，學習工作5天，其余2天及法定節日可以快樂，即使這樣寬松地計算，快樂的時間也只能占54年的30%，即第二個快樂的時間為16年。假設人人的老年都快樂，第三個快樂的時間為20年。這樣所有的快樂加起來，即使我們能活到80歲高齡，真正的壽命也不過42年啊！如果因為欲望的充斥，急功近利，估計我們的壽命只會大打折扣了！

　　多數人不會成為真正的隱士，因為隱只是形式。只要有人，就免不了人與人之間的蠅營狗茍，所有暫時的快樂皆由計較得來，心怎能不累！

　　“欲望”是人精神上的“短路”，它能使人沮喪絕望、自暴自棄、鋌而走險，能使人平靜的理性狀態變得瘋狂，無法理喻。或許只有人們在韶華已逝，青春不再，重溫起那些走過的、略顯疲憊的腳步時，才會發現“欲望”好像正瞪著眼站在不遠的角落，嘲笑捉弄著愚蠢的我們。

　　唐人有詩云：“任是深山更深處，也應無計避征徭”。心存欲望和焦躁的都市人，逃到再遠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都市里安心做幾天心靈的隱士，自得其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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