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梁新城“爛尾”之患 丁雪峰繼任者：開弓沒有回頭箭

　　栗澤宇

　　“城鎮化”已經成為全國上下面臨的新課題，“造城”是過去幾年中國城鎮化最主要的手段之一。但“鬼城”標簽也逐漸成為人們對造城的擔憂。

　　山西省呂梁市也有一份“新城規劃”，這曾是呂梁前任市長丁雪峰的一號工程。但隨著丁雪峰東窗事發，關于呂梁新城的命運也陷入了種種猜測中。

　　記者近日在呂梁新城實地調查發現，昔日繁華的方山縣大武鎮已被拆為廢墟，留守的人們在廢墟中急切地等待著有關新城的消息，但擺在他們眼前的卻是，新城建設的“重中之重”呂梁大道，在馬年春節之后并未開工；大武鎮的拆遷也沒了消息。

　　呂梁新城建設總指揮部辦公室主任、呂梁市政府副秘書長劉惠民接受《華夏時報》采訪時否定了外界的擔憂，他稱，呂梁新城沒有“鬼城”、“地方債紅線”之憂。

　　4月1日，呂梁代市長董巖上任后首次調研呂梁新城，在其間召開的閉門會議上，就新城建設明確表示：“開工沒有回頭箭。”方向有了，接下來的路如何走？

　　“拆建游戲”

　　3月30日，一支送葬隊在大武鎮城區巡游。這是當地的送葬習俗，一定要在本村、本鎮最繁華的地段穿過。但這一天，送葬隊穿過的是一片“廢墟”。

　　如今的大武鎮近九成的原有建筑已被拆毀，斷墻隱蔽在廢棄的磚瓦堆中，計劃保留的大武鎮鼓樓籠罩著一層浮土的灰色，昔日市場的牌樓仍然還在，但市場早沒了蹤跡。

　　一些可移動的臨時房屋聚集在一條殘留建筑較多的街道上，留守大武鎮的少數居民在這里維持著城鎮僅存的人氣。大多數人已經離開，他們在四處尋找住所，也有相當數量的人回到了呂梁山的窯洞里。

　　大武鎮的拆遷始于2013年4月，彼時，呂梁新城進入全面建設階段。

　　官方資料顯示，呂梁新城于2012年年初被提上辦事日程，當年10月17日舉行新城建設奠基儀式。2012年正是丁雪峰上任市長的時間。多位呂梁市政府工作人員向《華夏時報》記者證實，呂梁新城是丁雪峰提出并主抓的一號工程。

　　2013年，呂梁新城所涉及的村鎮全年的話題只有“建”與“拆”。春節前后，多個村鎮興起了建設運動，劉子局村村民王四方(化名)家緊急加蓋了一層磚墻，“村子里大多數人家都在蓋房，最主要是村里的領導家都在蓋，所以我們就加蓋了一層。”

　　據本報記者了解，2013年春節后，呂梁地區的建筑物料價格飆漲。記者在一些尚未拆除的村鎮看到，這些臨時加蓋的房屋二層甚至沒有屋頂，只用石板蓋在1米余高的磚墻之上。

　　“這房子根本不為住人，就是為了拆遷時多算點面積。”王四方說。與房子相似，農用耕地里在這段時間內也出現了“拆建游戲”。

　　2013年開春，附近的核桃樹苗就被搶購一空。“新城奠基儀式后不久，村里不少人在自己的承包田里栽了很多核桃樹苗，而且完全不是按照正常距離栽的，和栽蔥一樣稠密。”劉子局村鄰村的一位黃(音)姓村民告訴記者。不久后，林業局按樹苗每株賠付六元的價格到村里收樹苗，種樹的村民因此都有了幾千到幾萬元不等的收入。

　　但這場如火如荼的“拆建游戲”，在2014年春節之后戛然而止。

　　新城疑案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留守大武鎮村民告訴記者，2014年春節之后，沒有人再與他談過拆遷的事。

　　該村民的房屋是大武鎮現存不多的完整房屋之一，但他已于2013年年末就具體拆遷補償金額簽約。但進入2014年后，沒人再來跟他商談有關拆遷時間、補償金領取等具體事項，“感覺好像全停下來了，拆遷也停了，連呂梁大道建設都停了。”

　　呂梁大道是呂梁新城建設的重頭戲，記者在呂梁大道北段看到，已經鋪過一層瀝青的馬路處于封閉狀態，尚未完工。一位工地工作人員證實，今年春節之后，該路段確實沒有動工。他表示，施工隊去年就有部分款項沒有結賬，所以今年回不回得來還難說，具體何時能重新開工更沒譜。

　　呂梁新城建設，在許多當地人眼中，如今變成了“不清楚”的事情。

　　進入2014年，丁雪峰被雙規的消息就一直彌散在呂梁。2月20日傳言成真，山西省委決定免去(提名)丁雪峰呂梁市委副書記、市長職務。這一消息更為呂梁新城建設增添了不確定性。

　　呂梁市新城建設總指揮部一位負責人則對《華夏時報》記者表示，新城建設一定不會停下。他同時否認了新城建設拖欠工程款的消息。劉惠民也對記者表達了類似觀點。

　　“去年的所有款項我們都已經給項目承包方按期付款了，我想北京城建(呂梁大道項目承包方)這么大的企業，肯定不會出現拖欠工資的問題吧。”但上述負責人也表示，不排除北京城建將項目分包給更小的承包者，而更小的承包者與施工方產生經濟糾紛。

　　拆遷過程容易產生糾紛的觀點，上述負責人并不否認，但在他看來，呂梁新城的拆遷工作值得肯定，“一開始可能有些村民有意見，畢竟中國人有‘故土難離’的說法，但隨著我們基層的領導干部帶頭，隨著我們的安置房一點一點建起來，老百姓整體上還是支持的。”

　　對拆遷停滯問題，該負責人表示，因為今年汛期將至，要搶在汛期前將所有與防洪有關的施工完成，所以可能存在拆遷重點轉移的現象。

　　開弓沒有回頭箭

　　該拆的拆了，該挖的挖了，前期巨額投資花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呂梁新城建設如何收場？

　　呂梁新城建設最初的規劃對外公布需要300億左右的資金，但在隨后的具體操作中，呂梁新城建設規模有所削減，目前只確定執行原規劃的一期工程，即大武鎮以南的改造計劃，而這部分建設所需的資金，根據劉惠民的估算，“應該不會超過200億元。”

　　相關款項籌集主要來自于政府財政收入、申請專項資金、土地財政收入和貸款四個部分，“其中的貸款所占比例并不高，以呂梁市的財政收入狀況來看，完全有能力承擔。”此外，劉惠民還表示，呂梁并不存在“鬼城”的風險。

　　“呂梁新城的規劃實際上是一個整合，并不是開荒。”劉惠民介紹說，“呂梁2006年才撤地建市，現在的呂梁市區實際上就是離石區，是一個市區不分的模式。早在2004年就有過一份關于這個區域的規劃，現在已經投入使用的呂梁火車站就是這份規劃的成果；而大武鎮是山西省支持的100個鎮級建設項目之一，也有過一個小型的規劃。現在的呂梁新城規劃是在這兩份規劃的基礎上，合并升級而來的。”

　　據劉惠民介紹，即便是規劃合并后的呂梁市總的占地面積也只有25平方公里左右，在山西全省列倒數第二位，在全國的地級市中也屬于規模較小的一個。

　　與劉惠民和上述負責人等新城建設全程參與者的樂觀略有不同，丁雪峰的繼任者董巖對呂梁新城的表態始終謹小慎微。

　　4月1日，董巖上任后第一次到呂梁新城實地考察，并召集各相關部門聽取閉門匯報。此行前，董巖就已表示，他這次是來提前備課的，以準備定于下周召開的關于呂梁新城建設的會議。

　　據一位參與上述閉門會議的工作人員透露，董巖在臨行前除對各相關工作人員表示肯定外，還表示呂梁新城建設“開弓沒有回頭箭”。呂梁新城建設所涉及的疑問，或許很快就會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