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想寫寫人類有必要關注熊的命運,是因為在一個公開場合與一位國際愛護動物基金組織的投資經理閑談。他竟然把我當作了一個愛護動物的、有自然主義傾向的人。當時,他對我說過一句話,使我的印象太深了。這句話使這篇東西的方向轉了一個彎。他說:真正使我們組織憂慮的,是伴隨著虐待動物而增生的嗜利傾向,將以經濟力量方式進入人類社會;看一看這種力量在物種滅絕方面的所作所為,就知道正在以比“新經濟”更快方式增長。他當時搖了搖肩膀,說:“這是一條充滿著險惡和罪孽的路,上面布滿了血。”果真如此嗎?人為什么非要關注熊的命運?
企業的生存狀況有時候也和動物一樣。
從中國決定加入WTO以來,我們不停地告誡我們的企業一個道理,就是競爭。天賦人權,適者生存。我們一直在嘆息我們的企業生存能力差、適應性差。 曾經有人用動物園的動物來形容我們的企業狀態說,我們的企業條件太優越了,沒有任何生存壓力。他們批評我們國家對于民族工業的保護,固執地認為保護的只是落后和弱小。他們舉例說,在沒有狼的原野上,兔子會自己滅亡,因為生態的平衡會打破。好像我們的企業都是兔子,而且都肥得快要跑不動了。
曾經有人忽然想起了企業的本質,他們說,建立企業的目的就是要贏利。這話很對。但是,不全對!如果只是單純的贏利,是投資與分配,是創造價值與剩余價值,那很簡單。我們改革開放干什么?我們要基本原則干什么?我們還要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干什么?這難道不是老一代就已經解決完的問題嗎?如果我們要倒退回去,那《共產黨宣言》中的一切還要不要,還對不對?另外,就是倒退回去,全是贏利的企業也將不能夠解決利潤的來源問題。在一個經濟一體化和經濟發展至上的大環境里,人人都想賺別人的錢,你還會贏利嗎?你還能贏利嗎?你去贏誰的利?
社會的進步,人類的發展,以及許多諸如此類的問題,如果只是企業自身能不能贏利的問題,而沒有適當的分工,也就不會有我們人類這個團體的進化,就不會有人類社會的存在與發展。
如果有人說,養熊就是要養膽熊;只有膽熊是合理的熊;不是膽熊的熊都要進行手術,進行“現代化的改造”,那么,熊的命運只能是毀滅。
請相信我,在我們這個富于思考與信息的時代,假如一個人不能對于任何事物,即使是最壞的、最無理的事物說出一些好理由,那他還不是一個高明的人。
中國有一個企業,原來的名字是國營保定膠片廠,現在這個廠是世界上第六大的彩色膠片和感光材料的生產企業,建立已經有40年。
1998年1月,它終于在千難萬險中上市了,“樂凱膠片”成為中國的一家上市公司,上海交易序號“135”,這使人想到膠卷的制式,也顯示了一點我們民族的一種特別小的小聰明。
在這里,我想舉樂凱為例說明一些問題。我的結論是,為了生存,樂凱想盡了企業所能想到的一切辦法。
但它的競爭對手過于強大。樂凱與其對手的差異不僅僅是平房與二層樓之間的差別,而是摩天大樓與蜂巢的迥異。因為,其對手是幾個不能從地球上剔除出去的經濟動物,是柯達和富士之類。
不信嗎?看著!
前不久,中國的一家上市公司突然有名起來,它的名字叫“鄭百文”。這個名字聽上去像是個人的名字。關注股市的人沒有不認識他的。有人在言談中戲稱這個企業為“小鄭同志”。但是小鄭同志可是不得了,有關他的問題已經驚動了資本市場。這里不說大家都知道的那些,只說一件大家不知道的小事。
想當年,小鄭同志初出茅廬,企業的職工得以用極低的價格獲配職工股。這種在深圳要動刀子的好事,在小鄭同志那里可是犯了難。因為誰也不愿意出這兩角八分六厘錢——買股票干什么?于是,大量的外地人攜巨款來到小鄭同志的家里,開始上門收購,當時叫“做一級半市場”。職工股的價格于是從4元2角開始起價,后來長到了16元以上,當那些外地人賺得盆滿缸滿的時候,小鄭同志在一邊笑得喘不過氣來呢!他是笑話人家是“傻瓜”,一元的東西竟然出了那么大的價錢。記得當時有個此道中的資深人士就說,這個企業沒救了,因為,沒見過市面。
所以,當小鄭同志今天因病住院以后,想想當年,也只能是說事出有因的了。
我們到底有多少這種企業,說出來恐怕嚇你一跳!
去翻一翻那些上市公司的報表就知道了。
我們的企業最重要的一個不足之處在于,它不知道自己是靠什么生存的,也不知道是誰在關照它,是誰在坑害它,當你從它的血管中抽取那些似水而非水的東西時,它還對你傻笑呢!
所以,結論就是我們的企業還不如狗熊。
小鄭同志逝世之后,但愿我們也把它的熊掌砍下來,盡管我們知道,熊掌應該在熊還活著的時候就砍!但是誰來下這個手呢?
在人類社會之中,我們有必要聽那些動物的聲音了嗎?如果我們還不是那樣麻木不仁。因為更需要我們去聽聽人類與禽獸相類似的嘶吼。不是動物和熊,因為,這些傻東西比我們機靈,也比我們幸運。
假動物保護主義是偽裝為“人”的動物,我從道義上和道德上都譴責這種偽善。當熊被抽取了一定量的膽汁之后,它們還會憎恨人類;而我們人類在喝下為粉刷外墻而生產出來的涂料的時候,我聽到的是人類一致的喝彩聲。
既然如此,我們為什么要關注熊的命運?(特約撰稿: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