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專欄作家 秦朔
這篇文章主要探討三個問題:
為何創新要只爭朝夕?
中國企業的創新現狀究竟如何?
創新中可能存在哪些認識上的誤區?
創新往往是被逼出來的
先談第一個問題。
創新的重要性、戰略性不遑多論。但像近年來中國這樣,舉國上下、方方面面、萬眾一心、刻不容緩推動創新,則是罕見的。
如在缺芯之痛下,2014年9月成立了國家集成電路產業投資基金(大基金),第一期總募投1387億元,累計有效投資項目70個左右;2019年10月成立的第二期,注冊資本高達2041.5億元。
再以資本市場為例。2018年11月5日國家領導人宣布將在上交所設立科創板并試點注冊制,9個多月后就開市了,首批25家登陸。截至2020年12月23日,在科創板上市的企業已達208家,累計募資近3000億元。
科創板創下了多個資本市場的新記錄,如未盈利甚至未有收入的生物制藥企業上市,紅籌企業上市,同股不同權企業上市,發行中國存托憑證(CDR)的紅籌企業上市。已在境外上市的紅籌股中芯國際,從受理到上會僅用時18天,創下最快上會紀錄。可見為了給創新開路,相關各方都在超常規、打破常規地工作。
兩期大基金有3400多億,科創板一年零五個月已融資近3000億,而2019年中國所有企業的研發經費不到1.7萬億,可見對科創的重視和投入之巨。
中國強調創新,既有內生的動力,也是受外部環境的倒逼。這一輪自主創新的提速,與特朗普政府的技術打壓、限制高度相關。
如果往前回溯,也能看出,創新往往是被逼出來的。
1986年中國出臺863計劃(國家高技術研究發展計劃),背景就是四位科學家王大珩、王淦昌、楊嘉墀和陳芳允看到1983年美國出臺了“星球大戰計劃”(戰略防御倡議),1985年歐洲出臺了“尤里卡計劃”(歐洲研究協調機構),1984、1985年日本在醞釀“今后十年科學技術振興政策”,他們因此提出“應該跟蹤研究外國戰略性高技術發展”。鄧小平看后批示,“此事宜速作決斷,不可拖延”。
2002年十六大提出“制定科學和技術的長遠發展規劃”,此后經過3年多努力,2006年出臺了《國家中長期科學和技術發展規劃綱要(2006-2020年)》,提出了“自主創新,重點跨越,支撐發展,引領未來”的16字指導方針。其中對自主創新的定義是,“從增強國家創新能力出發,加強原始創新、集成創新和引進消化吸收再創新”。
2001年中國剛剛“入世”,深度融入全球化,為何很快就醞釀自主創新方針?有一個例子頗能解釋。2003年12月,時任總理溫家寶訪美,美國提出平衡貿易逆差,溫家寶說“中國人不能老乘飛機吃大豆”,不是我們不愿意買你們的產品,是許多產品你們不允許賣給中國,我們不能老是買你們的飛機和農產品。
當時中國已經意識到在尖端科技領域,國外不可能把核心技術賣給你。如果始終沒有核心技術,中國將繼續“出口1億雙鞋或8億件襯衫才能進口1架空客380”,只能一直向外企繳納昂貴的專利費。當時手機專利費占售價的20%,計算機專利費占售價的30%,數控機床專利費占售價的20%至40%。
一旦中國企業掌握了核心技術,外企的產品售價就可能幾倍、幾十倍乃至上百倍地下降。典型的例子是程控交換機,中國80年代剛開始引進時每線價格是500美元左右,自研成功后,外企把價格降到了每線幾美元。
2005年,時任科技部副部長劉燕華在“中國科學與人文論壇”演講,他說,“引進技術并不等于引進了技術創新能力”,“讓了市場又缺乏核心技術,有可能成為依附型國家,最后受制于人”。他在幻燈片上引用了美國蘭德公司1980年一份報告中的話——只有技術獨立,才有經濟獨立,最后才有政治獨立。
近年中國創新的強力啟動,既是“自主創新,重點跨越”方針的延續,又被美國制裁中興、封堵華為等一系列事件所加強。而且和以前比,這一次被逼,一些企業到了攸關生死的地步,最為緊迫。
不少人應該還能記得2018年4月16日,美國商務部發布公告,在未來7年內禁止中興通訊向美國企業購買敏感產品,5月中興公告稱“受拒絕令影響,本公司主要經營活動已無法進行”。在付出慘痛代價后,美國商務部才“暫時、部分解除對中興通訊公司的出口禁售令”。
美國對中國的技術壓制越厲害,中國被逼反彈的力度就越大,而且不再抱幻想。
創新何太急!因為不急不行,沒有更好的出路,除非甘愿成為“依附型國家”。
和世界一流水平還差多遠?
接下來談第二個問題,中國企業的創新現狀究竟如何?
先把結論說出來:
1、中國企業在創新之路上已經走了很遠,但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2、盡管還有很遠的路要走,但中國企業正處在創新革命與創新演進的偉大征程之中,未來可期。
我每年實地調研幾十家企業,常規問題包括:我們和世界一流水平還差多遠?差在哪里?能不能趕上?如何趕上?所見所聞讓我知道差距,也知道差距正被壓縮。
從工業和信息化這個角度看,主要差距還是“四基”(核心基礎零部件、關鍵基礎材料、先進基礎工藝、產業技術基礎),以及“新四基”(自動控制和感知硬件、工業核心軟件、工業互聯網、工業云和智能服務平臺)。
眾人皆知的差距是芯片。全世界10臺手機8臺在中國生產,但在華為之前,所有芯片都不能自給。計算機、通用電子系統、通信裝備、存儲設備、顯示及視頻系統的核心芯片也主要靠進口。生產智能手機的貼片機、雙軌印刷機,生產面板的曝光機,生產OLED的真空蒸鍍機,生產芯片的頂級光刻機,生產汽車的多軸機器人,生產風電基材的高性能數控機床,這些關鍵設備基本靠進口。
在核心基礎零部件方面,從重型燃氣輪機的葉片、高端傳感器到機械設備中的高性能軸承,乃至極為便宜、但一顆壞了就會讓電路板報廢的電容,基本都靠進口。中國一年能生產10億噸粗鋼,但高端的軸承鋼、用于飛機起落架的超高強度鋼都要進口。
在材料方面,無論高端化工材料還是高端電子材料,大部分靠進口,如生產芯片用到的光刻膠,生產液晶面板的偏光片以及偏光片上游的TAC膜、PVA膜,生產顯示器用到的大尺寸ITO(氧化銦錫)靶材,生產手機和汽車用到的結構膠,等等。
在操作系統、高端3D CAD軟件、電子設計自動化軟件(EDA)、高端可編程邏輯控制器等方面,中國沒有一家在全球有地位的企業。科學儀器也如此,全球Top20公司沒有中國的,高端光學顯微鏡、透射式電鏡生產國內幾乎是空白。
我在企業經常聽到的是,在很多高精尖、核心、基礎方面對外依賴性很強,高性能的制造設備(如數控機床)還不行,很多東西用國產設備、材料、工藝也能做,但強度不夠,精度不夠,可靠性、穩定性、一致性不夠。
其實都不是新問題。我幾年前提出,中國經濟要從博大走向精深,說的就是這個問題。
為什么有這么多差距呢?
第一,從工業革命開始,西方就一直走在創新前列,我們起步太晚了,他們領先很正常。
第二,精深化的工業能力需要積累,是系統工程,是時間的朋友,需要一個過程。
第三,現代產業發展的很多標準、專利、路徑基本由西方制定,我們也是這個大體系中的成員,要超越或突破,需要付出極大努力。
最后,是創新背后的深層次問題,如基礎科學研究、整個社會的科學精神與科學文化、教育、人才、創新環境和體制機制等等。
中國創新已經走了很遠
既然有這么多地方的差距,為什么說中國企業在創新之路上已經走了很遠,前路可期呢?
卡脖子讓我們很痛,但換一個角度看,這恰恰是因為中國企業的創新已經接近了一個臨界點,再不卡,他們就要領跑甚至制定規則了(如華為5G),所以現在的霸主國家采取行動。
我在調研時發現,如果把技術創新高地比作珠峰,中國很多領先企業都越過了五六千米,正朝著七八千米攀登,有些已經接近頂峰。幾乎所有企業所說的追趕對象,都是這個行業的全球佼佼者,個數已經沒幾個了。
“四基”還有差距,但也走過了千山萬水。2012年蘋果公司在“供應商社會責任進展報告”中首次披露全球156家供應商名單時,中國大陸廠商僅有8家,2019年已上升為40家左右(含香港)。由于臺資廠商(46家)和一些外企工廠也建在大陸,我們在電子消費產業整個鏈條上的供給能力已有巨大飛躍。
在大國重器的自主創新方面,這一兩年的北斗系統、5G、超級計算機、時速600公里高速磁浮試驗樣車、可重復使用航天器、嫦娥五號軌道器等等,無不顯示出中國創造的力量。
像嫦娥五號軌道器,要經受從攝氏零下200多度到最高時1300多度的考驗,其背后是一體輕量化熱設計理念、錯峰補償控溫策略和二次熱防護復合系統等等的突破。
在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等發布的《2020年全球創新指數報告》中(涉及131個經濟體),中國排第14位。2019年中國研發經費投入強度達到2.23%,超過歐盟平均水平。研發人員數量居世界第一。
即使被熱議最多的芯片,中國半導體行業協會集成電路設計分會理事長魏少軍最近指出,“十三五”期間中國芯片設計業的規模從1325億元增長到3819億元,年均復合增長率達到23.6%,是同期全球半導體產業年均復合增長率的近6倍。中國往前趕的速度非常快。魏少軍說:“沉下心來再干10年,中國芯片設計業一定能夠取得豐碩的成果。”
我還有一個體會,不少幾年前還被認為是中國空白或短板的地方,不用太長時間就被突破了。
比如有一種說法,中國一年生產380億支圓珠筆,占世界總產量的80%,但造筆芯的筆尖鋼和設備都要進口。我問過晨光文具的創始人,筆尖鋼以前從日本進口,但太鋼集團花了5年時間鉆研,在幾年前就啃下了這塊硬骨頭。
又如最近很多人擔心輝瑞生產的新冠疫苗,必須在攝氏零下70度保存和儲運,所以很難普惠。但比爾及梅琳達·蓋茨基金會傳出的消息是,當年默克公司的埃博拉疫苗也面臨類似挑戰,必須存儲在攝氏零下80度以下。該疫苗使用了Arktek冷藏箱運輸,這是一種采用高科技的絕緣箱,無需外部電源即可維持超低溫長達一周,所以埃博拉疫苗在非洲武裝沖突期間也能送到農村地區。Arktek冷藏箱是青島澳柯瑪生產的,技術是和蓋茨基金會旗下機構合作研發的。
再如光刻膠,是《科技日報》2018年報道的“亟待攻克的核心技術”之一,最近寧波南大光電材料公司自主研發的ArF光刻膠產品,已成功通過客戶的使用認證,可用于90nm-14nm甚至7nm技術節點。
我前不久到深圳工業富聯參觀,看到一個創新產品——智能化鋼軌銑刀。也是《科技日報》報道的“亟待攻克的核心技術”之一。它用在養護高鐵鋼軌的銑磨車上,是最核心的部件,可以對鋼軌輪廓及時銑削整形、消除各種缺陷。這種養護方法比砂帶打磨要高效的多。
在以前,銑刀只能從奧地利博瑞特公司進口,工業富聯看到《科技日報》的報道后組織進行攻關,突破了材料、結構設計、涂層、高端裝備、精密傳感、智能控制等核心技術,憑借納米級的切削工藝和基于大數據、人工智能的運維控制技術,可以實現切削品質預警、刀具負載預警、過載判斷、切削參數判斷及處理等智能化操作。
最近中國正在針對互聯網巨頭展開反壟斷、反不正當競爭的審查整頓,這是必要的,但不少評論批評這些公司沒有在技術創新方面有所貢獻,則很偏頗。“新興中國”(高盛提出的概念)是最近10年中國創新的亮點,中國互聯網公司在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方面有非常多突破,有些地方是國際領先的,讓亞馬遜、臉書都感到壓力。有人覺得電商、外賣、社交、網課、網約車、智能推薦、物流配送都很簡單,但幾億人同時在上面活動,要保證高效實時可信賴,服務個性化精準化,并延伸到整個生態中,其實是極高難度的技術挑戰。千萬不要把創新的英雄當作狗熊。
而且,中國實體經濟和社會服務、政務的數字化轉型中,互聯網公司也是好幫手。現在到處都在講一網通辦、智慧城市,互聯網公司是重要的推手。中國抗疫全球領先,互聯網公司的服務也功不可沒。
在海爾中央空調的智能工廠,我看到從下訂單到成品檢測的19個環節,都開放給用戶,可以實時可視化掌握,不用再到現場驗貨。在海爾舉行的產業互聯網論壇上,有嘉賓介紹了廣西的一家智能化養豬企業揚翔股份。過去母豬配種靠配種能人,資深的查情員年薪要六七十萬元。揚翔耗時三年開發了一套智能設備——查情器,全天24小時在線智能查情,自動采集母豬的行為、聲音、氣味、體溫等等,確定最佳配種時間,提高母豬受孕率,增加產仔數,這樣就用智能硬件重構了養豬價值鏈,企業也向著“科技改變養豬”的服務平臺轉型。
還有朋友介紹了制傘行業的“智造”。以前做外貿訂單,樣品要來來回回快遞很多次才能確認,之后再量產。現在用動圖軟件,工廠設計好圖紙,數字樣品3D預覽,訂貨商通過互聯網在軟件上直接反饋意見,如同在同一張辦公桌上工作。圖紙確認后,服務器端的智能制造系統迅速進入下一個流程。速度快了,成本低了,效率高了。
抬頭看,離最高標準和頂尖高手還有差距,回頭望,已經走了很遠,超越了很多競爭者,還摸索出了不少有自己特色的創新路徑——這就是中國企業的創新現狀。
從自主創新到為人類創造價值
最后談一下我們在創新方面的認知可能存在的一些誤區:
1、把自主創新和對外開放合作對立起來。
在堅持自主可控創新的同時,不能忽視開放式創新仍有很大空間,國際分工合作仍然廣泛存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知識產權上的競合與交叉授權很普遍。所以不能搞關門主義,不能放棄甚至排斥國際合作,也沒有必要一切都重起爐灶,為自主而自主,誰都不能完全靠自己包打天下,都有對外依存性。
2、政府在以企業為主體的創新中過深過度介入。
近年不少科創企業在各地投資,都是政府歡迎的香餑餑。某些項目,在資本金方面地方政府已經占到百分之八九十,政府還直接為企業擔保。政府支持創新的積極性應該肯定,但企業畢竟是盈利性組織,不是公共服務機構,政府給企業投資打包票,有違政府定位,且很容易扭曲資源配置,導致不公平競爭。個別地方政府的“風投成功”究竟有多大可復制性,應慎重評估。政府過度介入,也誘導一些科創企業(包括偽科創企業)為了圈資源、拿補貼,撒胡椒面地投資,這在管理上肯定不是最優。一窩蜂上馬的歷史教訓不應繼續重演。
3、把自主創新標簽化、概念化,忽視技術改造、工藝改善、管理進步等價值創造活動的重要性。
現在打著高科技自主創新的項目和投資很多,好像從0到1指日可待,其實正如不少學術研究所指出的,英國當年的工業革命(revolution)本質上更是工業演進(evolution),很多技術早已存在,但這些技術的工廠化、產業化、市場化應用才是關鍵,從1到100,更多靠演進。類似地,大量中國企業正在通過與市場相結合、與用戶相結合、與數字化智能化相結合以及精益化、個性化、柔性化等方式,日拱一卒,日積月累地演進,在演進中實現創新升級。他們應該得到重視。而概念化的創新則需警惕。
4、把創新和高成本、大投入等同。
研發確實需要資金支持,但從邊際增長的角度看,中國的投入已經不少,2019年研發投入強度(研發投入/GDP)已超過歐盟平均水平。大量科技創新成果并不是錢堆出來的,而是和好奇心、對知識創造的興趣、長期專注的研究積累、解決人類問題的持久熱忱聯系在一起的。
我曾經去過東京的旭化成公司參觀,該公司的名譽研究員吉野彰獲得了2019年諾貝爾化學獎,以表彰他在鋰離子電池研發方面的成就。吉野彰在讀小學三四年級時,班級導師建議他讀一本書,里面有蠟燭為何燃燒、蠟燭火焰為何變黃等內容。他從此迷上了化學。1972年畢業后加入旭化成,開始摸索鋰電池開發的門道,但產品出來后最初3年完全賣不出去,精神壓力很大。不少創新是少數人苦心孤詣堅持的結果,并不一定是大兵團、高投入的結果。好奇心和探索欲比錢更重要,或者說,沒有好奇心和探索欲,再多錢也是沒有用的。
5、把自主創新“泛政治化”。
我在各地調研,發現在政府投入、政府采購、金融資源供給等方方面面,有一種“只要是自主創新就該支持,甚至不計成本支持,哪怕失敗了也是正確的”潛意識,有一種“現在被卡脖子,等突破了將來卡你們脖子”的悲情。我們需要看到,中國之所以在短短幾十年間躍居創新的前列,工業化、城市化、信息化、市場化、國際化同時展開,和我們作為后發者,通過開放,迅速把世界先進科技濃縮式地引入是分不開的。
對于近現代以來世界的科學家、發明家、創新技術,我們在內心要深懷感激。我們固然付出了引進技術和知識產權的代價,但獲得的收益比代價要多的多。所以自主創新眼下是為了解決卡脖子問題,但長遠看,還是要激發“創新造福世界”“創新推動人類進步”的更博大追求,有為人類做貢獻的情懷,如此才能讓世界感受到中國創新的價值與意義——不是把競爭對手都打垮,而是造福人類可持續發展。
總結
最后總結一下。
由于外部壓力意想不到的突然觸發,導致我們在自主創新問題上,不由自主會被一種追求完全自主、希望快速解決問題、過于焦慮和急躁的情緒所影響。
我寫這篇文章,不是要壓低中國創新的價值,而是希望在客觀評估中國產業創新現狀的基礎上,建立真實的信心,并提醒方方面面,既要以只爭朝夕的狀態推動創新,但在具體行動中,不要太著急,動作不要變形,要走出過度焦慮,堅持長期主義,遵循客觀規律,以企業為創新主體,以市場為主要牽引,以在全社會普及科學文化和追求真理的科學態度為長遠基礎。如此才能更好地推動創新。
欲速則不達。合乎規律才能持續健康發展。
(本文作者介紹:商業文明聯盟創始人、秦朔朋友圈發起人、原《第一財經日報》總編輯。)
責任編輯:趙子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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