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專欄作家 王和
這是一個“喧騰”的時代,人們總是行色匆匆,總是靜不下來。希望這次的疫情能夠成為一個契機,讓人們能夠靜下來,靜下來閱讀,特別是讀讀國學經典,靜下來思考,思考生命的根本。因此,在這個當下,我們特別需要更多的“閱讀時光”,不僅是閱讀的時間,更有對“時光”的閱讀、理解和覺悟。
4月23日是“世界讀書日”,今年的“世界讀書日”有點“與眾不同”,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讓整個社會停下來,讓人們不得不“宅”下來,進入一種集體“閉關”狀態。
突然“宅”下來,讓人有點“無所適從”,于是,將全部精力傾注到了對疫情的關注。一時間,仿佛人們都進入了“追劇”狀態,上半場,看的是“國產片”,現在開始“追”的是“國際大片”。與此同時,現代網絡使得信息在傳播便捷的同時,也帶來了“信息爆炸”,讓人真假難辨,無所適從。各種“影評家們”更是高談闊論,眾說紛紜,讓看的人,聽的人是雨里霧里,莫衷一是,陷入一種茫然與困頓。
現代社會的一個最大特點是“快”,就信息而言,這種“快”帶來的一個突出問題是“魚龍混雜”、“良莠不齊”和“真假難辨”,于是,人們非常容易被各種假消息和偽專家誤導,而要解決這個問題,最重要的前提是:建立一種獨立思考的習慣和能力,而閱讀,廣泛和系統的閱讀是根本和基礎。正如這次的疫情,無疑是“前所未有”的,因此,我們需要在一個更大的時空范圍去觀察,以一種更加獨立的視角去思考。
中國傳統文化有五千年的歷史,“五千年”經歷過許許多多的風風雨雨,“五千年”中也不乏災難,以及“前所未有”的磨難。有人說,人類發展史,就是一部與災難抗爭和相處的歷史。中國傳統文化一個最重要的特征是“時間智慧”,是古圣先賢們將“人”放到天地間思考的結果,于是,才會有“逝者如斯夫”的覺悟,也更能夠徹悟“為人處世”的根本,做到“榮辱不驚”。
正因為此,這期的“和你讀”,特別向大家推薦范曾的《國學開講》。大多數人認識范曾是因為他的畫,殊不知,他傳統文化的學養深厚,且著作等身。近年來,他致力于傳播中國傳統文化,以《國學開講》為題,用他自己的深刻感悟和通透文字,將五千年的文明,將儒釋道,將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如行云流水般地娓娓道來,在不知不覺中直指人心,叩問靈魂,讓人融入一種“細雨潤物”、“心領神會”、“恍然大悟”和“流連忘返”的體會。
在《國學開講》的開篇中有一段話,值得當下的人們細細品味:
今日之中國,正處于幾千年未有的大變局中,眾聲喧嘩的浮躁使人們內心不再平靜,劇烈的社會變革不斷沖擊著社會原有的道德和價值體系,人們向傳統文明尋找智慧的渴望,從未像今天這樣強烈。
近年來,人們讀的更多的西方經典,這對于思想禁錮多年的中國人而言,無疑是一次視野的拓展,認識的豐富。近百年,西方的工業文明與進步,無論從思想與理論,科學與技術,還是市場與經濟,商業與管理,均給我們帶來很多有益的啟迪,為中國的改革開放提供了理念、知識和技術。但與此同時,帶來的一個突出問題是對西方的東西,不加思考的“囫圇吞棗”和簡單盲目地“頂禮膜拜”,卻與自己的傳統文化漸行漸遠,乃至淡漠、忽略和遺忘。所以,當我們遇到許多問題的時候,很容易陷入一種簡單和機械的就事論事,往往是以“一時一勢”論英雄,于是,就容易“只見樹木不見森林”,更可怕的是我們執著地認為這就是絕對和全部。例如,我們簡單地接受“這個世界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卻忘了荀子曾說過“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更忘了董仲舒的那句話“天不變,道亦不變”。于是,我們的“心”就總是跌宕起伏,變化無常,就難免惶惶不安,無處安放。所以,現代人最累的是“心”。
作為一個中國人,最值得驕傲的是五千年文明,這無疑是我們巨大的精神財富,而今天的我們,有的時候,往往是舍近求遠,常常是端著“金飯碗”討飯。五千年文明的最大特點是“大格局”,中國古人看問題的基本框架是“天下”,是把“人”,也包括自己,放到“天地間”進行觀察與思考,去“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人,特別是遭遇“疫情”這樣重大變故時,如果能夠在一個大的時空背景下看問題,就懂得“風物長宜放眼量”,就容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就知道并理解什么是“因果”,什么是“輪回”,也就更容易心平氣和,榮辱不驚,看世事變幻,潮起潮落。
《國學開講》的基本結構是五個部分,第一部分是“總論”,即介紹國學的基本知識,以及學習國學的意義。第二、三和四部分是“儒釋道”,即分別介紹國學的“思想主干”儒家、道家和佛家。第五部分是“藝術”,即范曾自己最擅長的書法與繪畫。中華藝術是傳統文化的重要內涵與載體,但大多數介紹國學的書都忽略了。
第一部分“國學”。首先,回答為什么要學國學,范曾認為,今天相信國學的價值是:啟動生命的源頭活水。用司馬遷的標準是: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但這是大多數人都不容易做到的,在范曾看來,對更多人而言,關鍵是開啟生命之源,就是知道:你從哪里來,繼而知道要到哪里去,于是,就能夠實現一種生命的“自主”、“自信”與“自在”。其次,回答國學的本質是什么?這是每一個學習國學的人,甚至是每一個中國人都需要思考并回答的問題。范曾的答案是:國學的本質是至善之學。因為,《大學》中有一句名言,“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接下來,需要思考的是:什么是“善”,如何“至”,這也許是我們“一生的功課”。就當下而言,國學的最大價值在于讓我們“靜下來”,穿越千年,認祖歸宗,用你的心去聆聽古圣先賢們的真知灼見和諄諄教誨,去啟迪智慧,理解生命,透徹人生,篤定自我。
第二部分“儒家”。“儒家”最重要的特征是“入世”,是“躬身入局”,把自己擺進去,通過“修齊治平”成就人生價值。范曾把《易經》作為“儒家”部分的開篇,是想先解決認識論和方法論問題,避免落入簡單,陷入極端。首先,“易”,講的是“不易”,因此,要懂得把握根本,把握了根本,才能把握未來;其次,“易”,講的是“變易”,因此,要認識變化,乃至危機,是一種常態;第三,“易”,講的是“簡易”,因此,要學會化繁為簡,向死而生,坦然面對生活,包括困境。在范曾看來,《易經》的智慧在于:適可而止,過猶不及。因此,《易經》不是天命之學,而是道義之門,學習《易經》要從本心開始。
作為儒家的代表,孔子思想可以概括成為一個字“仁”,“愛人”是其核心內涵,也是他理解君子“德性”的概括,包括仁愛、仁慈和仁德,是他追求的最高人生境界。孔子對于“仁”的解釋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也可以理解為一種“共情心”。在“仁”的框架下,儒家推崇一個概念“君子”,將其作為為人的標準,并具象為“仁義禮智信”,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夠成為“坦坦蕩蕩”的君子,尤其是當今中國,特別需要“君子”的歸來。
孟子思想的核心是性善與良知,前者是基礎,后者是方向。這些年,我們在接受西方市場經濟理論的同時,也接受了“經濟人”和“性惡”的假設,這也許是當今社會,也包括市場經濟許多問題的“根”。在孟子眼中“四端”是人性的“基本盤”,即使談“性惡”,最終目的也是為了啟發“良知”,因為,社會、市場和商業最終還是應當立足于“善”。王陽明則很好地繼承和光大了儒家學說,他提出了“致良知”,并將其轉化為“四句教”的“行動指南”。
孔子在講“仁”的時候,有一句名言,“克己復禮為仁”。在他看來,實現“仁”的路徑是“克己復禮”,而“周禮”則是他心目中理想秩序的代表,因此,他最大的擔憂是“禮崩樂壞”。社會,也包括市場關系的本質是個體與集體利益的管理,管理需要秩序,這就是“禮”。“禮”的建立和維護是以“克己”為前提和基礎的,因此,個體的權利,不是簡單和絕對的,否則,就沒有秩序。沒有秩序,也就沒有個體權利。在這次疫情中,中國人,能夠相對平靜和自覺地接受口罩和隔離,從根本上講是對“克己復禮”的體認,是一種傳統文化長期浸淫的結果。
第三部分“道家”。在中國傳統文化中,“道家”和“道教”其實不是一回事,“道家”是以老莊的學說作為基礎的,尤其是老子的《道德經》。《道德經》無疑是一部讓世人高山仰止的巨著,一個“道”字,將這個世界的萬事萬物“通透”了,于是,你就能夠理解什么是“道法自然”“和光同塵”,為什么要“知白守黑”“致虛守靜”,還有,在今天全球疫情的背景下,去讀讀“天地不仁”,你會有一種不寒而栗之后的敬畏,想到孔子曾經喊過:天何言哉!就知道為什么古人總是囑咐人們要“心存敬畏”,因為,禍福相倚。
莊子,一個似乎比老子更玄乎的人。在范曾看來,莊子是“中國的智慧之神”,是“洗盡鉛華的本真之美”,是“與天地精神相往還”。他的《逍遙游》主張的是精神的絕對自由,是心靈的情態自由。在他看來,理想境界是:魚相忘于江湖,人相忘于道術。想想這個世界,沒有了江湖,少了道術,那真的是一種“逍遙”。這是對生命的最好注解和追求,就當下而言,自由之精神,獨立之意志,心靈之輕盈是至關重要的。
莊子還有一個思想是“絕圣棄智”,在他看來,如果做到了,那就“大盜乃止”。人,總是孜孜不倦地追求“智”,但更多的是“間間小智”,雖也有“閑閑大智”,但終究仍是“智”,而“棄智”則是一種覺悟,是一種更大的智慧。“絕圣”是絕了一種念想,一種我執,是至人無為,大圣不作。比如,當今社會,不少人總是陷入一種“我執”,總希望“拯救”別人,殊不知,“子非魚焉知魚之樂”。魚,樂不樂,暫且不說,但至少它有選擇的自由,不希望別人“越俎代庖”。
第四部分“佛家”。“佛系”,是現代人對佛學的世俗理解,也是對現代社會的一種反思與逃避。但大多數中國人對“佛”的認識,更多是來自寺廟中“大雄寶殿”前的“香火繚繞”,是佛祖前善男信女的“頂禮膜拜”,可以肯定的是:這些都不是“佛”,更不是“佛”的真諦。客觀講,許多國人信佛,只是一種簡單、朦朧和世俗的崇拜,他們并不了解什么是“佛”,以及如何“信佛”,而更多是想與佛祖做一場“交易”,“許愿”更像是一個“Offer”,而“還愿”則是一種“履約”。殊不知,佛家講“果報”,講“輪回”,更多是基于自我的修行與圓滿,是在自我的生命完善中實現“解脫”。因此,在范曾的眼中,“佛”是對治根本煩惱的大智慧,實現一種“解脫自在”。
現代人面臨的最大困擾是“心煩”,無論成功與失敗,富裕與拮據,忙碌與空虛,得意與失意,都面臨一個字“煩”,而且各有各的“煩”。究其原因,是“心”無歸處,于是,“安心”就成為了主要矛盾,而佛教是關乎心靈的東西。在佛家看來,人之所以“心煩”,是因為“分別心”,因為“貪嗔癡”,因為“執著”,所以,一個人要真正理解“無常”,做到“心無掛礙”,才能夠真正“放下”,才能夠“安住我心”。
范曾選了三部佛經來講解“佛家”這個主題,分別是《心經》、《壇經》和《法華經》,這既是人們非常熟悉的,也是相對經典的。《心經》用一句“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用一個“無”字,讓人覺悟了“看破”、“放下”和“自在”的人生境界。《壇經》中慧能的一句“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的偈語,給人間的教化是“心外無佛”和“佛性自成”,給眾生希望是“天堂地獄一念間”,是“心無分別自見佛”。《法華經》的靈魂在一個“妙”字,這是一種對法性深層的探觸與體悟,“妙”更在不言之中,正如“佛祖拈花,迦葉一笑”的心領神會,那是一種進入“無漏之境”的經驗。
第五部分“藝術”。作為一位書畫大家,范曾的體會是在多彩的領域感悟國學。就書法而言,是一字一生命。范曾有一個觀點,他認為中國書法與“宇宙密碼”之間構成了一種微妙的關系。就繪畫而言,是一種自然形成的審美。
這是一個“喧騰”的時代,人們總是行色匆匆,總是靜不下來。希望這次的疫情能夠成為一個契機,讓人們能夠靜下來,靜下來閱讀,特別是讀讀國學經典,靜下來思考,思考生命的根本。因此,在這個當下,我們特別需要更多的“閱讀時光”,不僅是閱讀的時間,更有對“時光”的閱讀、理解和覺悟。
(本文作者介紹:保險學者,中國人保財險執行副總裁。)
責任編輯:潘翹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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