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長春：疫情對經濟沖擊到了何種地步？

2020年04月14日21:42 作者:花長春

　　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專欄作家花長春董琦田玉鐸

海外疫情自4月3日單日新增超10萬人之后，始終穩定在8萬以上的高位增速。模型顯示預估全球確診峰值將在4月底出現，由于歐美疫情管控措施與國內的差異性，我們需要額外警惕歐美疫情消化確診人數的長尾、肥尾風險。

　　摘要

　　我們感謝四象愛數科技有限公司提供的衛星數據。同時，也感謝陳禮清博士在SEIR模型上的協助。

　　海外疫情自4月3日單日新增超10萬人之后，始終穩定在8萬以上的高位增速。模型顯示預估全球確診峰值將在4月底出現，由于歐美疫情管控措施與國內的差異性，我們需要額外警惕歐美疫情消化確診人數的長尾、肥尾風險。

　　從全球衛星數據角度觀察海外疫情國經濟動能情況，我們基于大氣排放指數以及地熱溫度變化發現了三個結論：

3月下旬，海外疫情國經濟動能的減弱還沒有到達最差階段，歐洲各個樣本城市的大氣排放指數下降幅度在30%-50%左右。
從海外樣本城市來看，歐美的經濟活動當前所受到的沖擊更加劇烈，日韓當前的經濟活動情況惡化幅度，已經較前期疫情爆發階段有所緩和。
從城市的港口機場區域來看，以東京市為例，大田區在3月中的地熱下降幅度超過了50%，貿易活動后續會面臨比較大的沖擊。

　　基于高頻數據的再觀察，我們發現美歐的服務業當前大受打擊，日韓經濟活動影響反饋與歐美相比，較為有限：

美歐方面，美國當前酒店入住率當前僅有30%，從PMI指標來看，各項服務業下滑幅度基本在20%。從紐約聯儲的美國經濟狀況的高頻觀察指數WEI來看，美國經濟動能已經弱于2008年金融危機階段。歐洲各國公共交通利用率已經下滑至-70%至-90%，餐廳堂食人數同比回落至-100%。
日韓方面，日本東京各時段擁堵程度較2019年均值約下降20%，同時日本PMI數據降幅也不及中國國內疫情沖擊結果。韓國首爾的公共交通擁堵下降介于歐洲與日本之間，較疫情爆發前大約下降40%，3月的出口與PMI數據降幅也相對有限，整體來看日韓經濟活動減弱幅度低于美歐，但仍然需要警惕貿易端對韓國后續的沖擊，以及日本新增病例再度爆發的可能性。

　　展望后續，一方面我們仍然需要警惕海外疫情的長尾與肥尾風險，特別是部分國家面臨二次爆發的可能，而且部分國家總確診人數的回落或持續較長時間，帶來國內輸入病例風險的延續。另一方面，疫情對于海外經濟的沖擊仍處在不斷加深的狀態，對于經濟增長的沖擊以及全球供應鏈的擾動風險還未見到全面緩和跡象。

　　正文

　　一、疫情評估：歐美峰值仍待觀察，警惕全球疫情“長尾”、“肥尾”現象

　　基于當前疫情的進展，海外自4月3日單日新增超10萬人之后，始終穩定在8萬以上的高位增速，部分海外國家疫情開始走向正態分布的頂部，部分國家疫情初現企穩態勢，那么是否意味著全球疫情即將面臨“大拐點”？近日歐美新增確診出現回落是否意味著海外疫情的“中途島戰役”已經迎來勝利？我們認為從各國疫情發展來看，后續需警惕長尾、肥尾風險：

首先，對于歐洲的部分國家，雖然疫情增長勢頭得到控制，但是接連幾日反復在分布的頂部左右兩側徘徊，意味著對于意大利、西班牙等國的疫情右側確認仍然需要時間。
其次，韓國雖然進入緩和期，但確診卻遲遲難以清零，在整個4月以來新增保持著67人/天的均速，仍然沒有進入平臺期，體現出海外疫情的長尾特征。
第三，日本當前疫情發展勢頭再度抬頭，自4月以來新增加速上升，呈現出二次爆發的特征。
最后，新興市場，如印度、巴西等，疫情發展仍然存在較大不確定性，尚存接連爆發的可能，海外疫情的持久戰仍在延續。

　　而對于各國后續的疫情發展，基于過去確診情況歷史數據，我們初始沿用了中國版疫情預測的參數設定思路。但相比較于本次疫情發源地的中國，各國初始人口、城市人口密集度、爆發時間點等都不盡相同，疫情數據也相應顯現出與傳統傳染病模型并不完全一致的傳播路徑和發展規律，鑒于此，本文借鑒貝葉斯學習的方法，不斷地利用更新的歷史數據來進行參數倒推，不斷試錯，從而獲得最佳歷史模擬狀態的序列，以及序列下的一系列參數，最終建立了SEIR模型進行測算，我們認為：

　　（1）全球（除中國）范圍內，模型顯示在2020年4月5日迎來新增病例拐點，即新增人數開始下降，但是由于存在長尾風險，特別是近期疫情有所反復，模型顯示預估累計峰值將在4月28日，峰值處累計感染人數可能達到252萬，疫情最終將累計感染人口約為300余萬（表1）。

　　（2）美國在4月9日迎來新增病例拐點，同樣基于統計數據滯緩和疫情“厚尾”特征，預估累計峰值在5月1日，峰值處累計感染人數可能達到91萬人，疫情最終將累計感染人口超過95萬。

　　（3）歐洲在4月9日迎來拐點，由于存在長尾風險，預估峰值將在4月21日，峰值處累計感染人數可能達到134萬，疫情最終將累計感染人口超過170萬。

　　但該模型未考慮新興市場（印度、印尼、巴西等地）的防控水平的差異，后續相關發展仍然存在不確定性。

　　疫情的長尾、肥尾特征比較明顯。我們認為新增確診的拐點出現后，現有確診（存量）的峰值出現仍然需要1-2周左右的時間。以疫情管控效果全球突出的中國為例，現有確診的大幅回落到武漢解封，中間也經歷了的一個半月以上的時間（圖4）。那么對于，管控策略相對較松的歐洲和美國而言，在現有確診病例出現顯著減少的同時，人群活動大概率就將同步恢復，因此對于海外疫情的消除，特別是歐美國家而言，我們認為即便現有確診的拐點出現，仍然會存在一定的長尾風險。結合韓國和近期各國疫情的反復情況，我們假設在極端情況，即各國亦呈現諸如韓國的“長尾”特征，總確診人數回落緩慢，那么預估的總確診峰值將可能延后到6月份（圖5）。

　　二、衛星數據：海外疫情國，經濟沖擊較為嚴重，但尚未至最差階段

　　由于經濟數據對于疫情的反應存在一定的滯后性，對于海外疫情國經濟沖擊的狀況，我們主要從大氣排放指數和地熱溫度變化數據來進行分析：

地面監測站的大氣排放指數，由于大氣中的二氧化氮主要來源于工業排放和汽車等其他交通工具燃油使用排放，我們通過地面的監測站，用小時級數據取每日大氣排放指數平均值，對單位空氣的NO2濃度進行統計來衡量，城市工業生產運行以及交通相關的運行狀態；
衛星觀察的地熱數據，我們依據熱島效應的影響捕捉了各個主要樣本城市地熱溫度的變化。數據主要反應的是當地商圈的餐飲等配套三產的營業情況，車流密集度和工業園區（鍋爐等高熱度設備）的活動情況，基本上衡量了支持人類商業和生產活動各種能源消耗情況。

　　我們把主要觀察樣本集中在當前疫情震中歐洲、美國以及前期的日本、韓國。地面監測站觀察的大氣排放數據方面，我們對比美、歐、日、韓特大型重要城市疫情前后數據發現：

　　（1）3月下旬，歐洲各個樣本城市的大氣排放指數下降幅度在30%-50%左右，最嚴重的地區已經跟國內北上深在2月疫情最嚴重時期的情況接近。

　　（2）日、韓當前的下降幅度小于歐美。東京和首爾在整體海外樣本城市中，大氣排放指數在疫情之中下降幅度最低。

　　從大氣排放指數來看，3月下旬以來海外疫情國的城市活動和周邊工業活動出現了大規模停工，整體處于一個正在逐步接近國內疫情最嚴重時期的狀態。

　　衛星觀察的地熱數據方面，我們主要觀察高溫區占比的變化。城市高溫區一般體現的是該城市人流、車輛最密集的核心商圈，空港物流，以及鍋爐比較密集的工業園區。3月中旬與2019年同期比，各樣本城市高溫區占比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下降，但與國內城市在2月疫情嚴重時期相比，下降幅度不是很大，基本只是國內降幅的二分之一左右。考慮到海外樣本城市基本都以三產為主，工業比重較少，整體反應出3月中旬時海外疫情國人群活動（辦公、商業、交通），特別是三產相關的服務業還沒有像國內大面積的停滯。因此整體經濟的嚴重拖累需要待4-5月的數據才能全面反應。

　　我們通過觀察地熱數據變化也發現，隨著疫情的爆發以及管控措施的變化，海外城市地熱熱源的分布也出現變化（圖11-16）。一些城市的港口和機場區域的熱源出現了更大幅度的下降，以東京市為例，大田區（空港+碼頭）在3月中的地熱下降幅度超過了50%，遠遠高于城中心的變化，這意味著后續的貿易活動會出現一個明顯的減弱。

　　需要注意的是熱島效應的變化既包含了城市人為熱源，也會受到大氣污染、季節因素以及城市建筑結構性質等因素的干擾，因此整體的數據準確度上會弱于大氣排放指數數據。通過對另類數據的觀察我們總體而言可以得到以下幾個結論：

3月下旬，海外疫情國經濟動能的減弱還沒有到最差階段，3月之中海外疫情國的服務業經營以及人群活動仍然存在，當前歐美經濟活動走弱仍處于一個逐步逼近國內2月的狀態之中。
從海外樣本城市來看，歐美的經濟活動當前所受到的沖擊更加劇烈，日韓當前的經濟活動情況惡化幅度已經較前期有所緩和。
從港口機場區域來判斷，貿易活動后續會面臨比較大的沖擊。

　　三、高頻經濟數據：美歐瀕臨全線潰敗，韓國風險稍有緩釋

　　在海外疫情的不斷發展之中，各國的防疫政策也開始逐漸趨嚴，多數服務場所都面臨著停業，工業活動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沖擊。除了基于另類數據觀察帶來的判斷外，我們綜合海外疫情國一些高頻數據對經濟活動的判斷進行一個再印證。

　　3.1．美國——經濟動能已經弱于2008年金融危機期間

　　疫情之下，美國經濟明顯承壓，ISM制造業PMI指數在兩個月后重返榮枯線以下，各分項指數除供應商交貨指標外目前均處在榮枯線以下，Markit制造業PMI則最近一年內首次跌破50，顯示出美國制造業短期面臨較大壓力。

　　新冠疫情不僅對制造業，更對服務業造成了沉重打擊。WOMPLY（SaaS服務商）追蹤全美超過45萬家本地企業（local business）的交易數據，幫助我們得到了疫情對美國本地企業的影響的初步判斷。以各州、分行業的平均數據來觀察（各州分行業數據詳見附錄），服務業普遍下滑超過20%，餐飲、娛樂、住宿行業下滑超過50%，部分州甚至是下滑100%，完全沒有增長。

　　酒店入住率當前僅有30.3%，票房收入的數據來看，雖然目前票房數據僅到3月15日，距離美國疫情急劇惡化尚有一周左右時間，但已經呈現出明顯的頹勢。隨著近期美國各州關閉電影院等娛樂場所的措施逐步實施，票房收入存在進一步下跌空間。

　　從商業零售來看，紅皮書商業零售指數提供了商業零售增長率的前瞻指標，從最近兩周的數據看，出現了因疫情而囤積商品的零售增長峰值、也出現了采購高峰過后零售數據的回落，如疫情持續惡化，商業零售數據仍會持續走弱。

　　近期，紐約聯儲推出了對美國經濟狀況的高頻觀察指數WEI，綜合利用了銷售、生產以及就業的數據來跟蹤美國的經濟動能。回測歷史數據，該指標較好地對GDP增長、產能利用率、工業生產能做出預測，走勢高度吻合。

　　從該指標出發，我們發現目前美國的經濟增長動能已經跌到了金融危機后2009年的水平，同比下滑4%，且速率明顯快于2009年。2009年美國全年經濟增速為-2.5%。預期2020年美國全年經濟增速就目前情況將低于-2.5%。

　　3.2．歐洲——經濟重鎮受疫情沖擊嚴重

　　歐洲國家中，意大利、西班牙、德國、法國、英國為目前新冠肺炎累計確診病例數最多的國家，以實際GDP計算，2018年上述五國占歐元區GDP比重為95.9%，如上述國家“停擺”，歐元區經濟前景已然不容樂觀。

　　歐洲各國首都的公共交通流量出現大幅下滑，公共交通的萎縮意味著出行的減少，而對大多數服務業而言，人們出行的減少會極大影響其營業收入，進而傳導到失業的增加。

　　從餐飲角度觀察即印證了我們的猜想，與公共交通減少時點幾乎重合，德國、英國的堂食人數從3月10日左右開始同比下降，3月20日左右已經降為0。意大利、法國、西班牙政府都于近期宣布封城至四月中旬，不難推測，這些國家的餐飲業同樣面臨困境。而與餐飲業相關聯的交通、娛樂行業同樣面臨巨大壓力。票房的收入也隨著疫情的發展而趨于暗淡。

　　3.3．韓國、日本——國內經濟活動強于歐美，外需或將受挫

　　日韓疫情發生較早，目前趨于緩和。從日本東京的擁堵指數來看，在3月26日至4月2日一周時間內，東京的各時段擁堵程度較2019年均值約下降20%，下降幅度遠不及歐洲國家，部分因素可以歸為政府沒有采取強制性封城措施，也正因如此，經濟面臨的風險相對較小。

　　從日本制造業PMI與出口數據來看，2020年3月制造業PMI為44.8，連續11個月處于榮枯線以下。2月份月度出口同比降1%，較前幾月跌幅有所收窄，受疫情影響后續或再次下跌。日本國內經濟活動收疫情影響不大，一方面是因為確診病例不多，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政府并沒有采取嚴格的管控措施。國民的衛生習慣及防控疫情的自覺性較好。不過，日本的經濟將受到外需的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