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微信公眾號kopleader)專欄作家 艾經緯
這是最壞的時代,也是最好的時代。2016年創業公司普遍融資難,但之后獨角獸頻出;2018年基金普遍融資難,但頭部GP寡頭化趨勢更強。那么按此粗略推算,未來兩年LP的日子會如何呢?誰主LP市場的沉浮呢?
5月中旬,賽富亞洲投資基金被曝出遭到一位個人LP拉橫幅聲討,究竟所為何事不得而知。但簡單而言,基本可以判定這位拉橫幅的LP是一個不成熟的LP,其經歷的投資洗禮還遠遠不夠。
在資管新規之下,拉個橫幅只是一次毫無意義的情緒宣泄而已,但這背后折射出中國股權投資市場上LP的群體格局及投資閱歷。不過,筆者以為未來這樣的事會越來越少,因為中國股權投資市場LP群體格局正在發生大變化。
而這一切,在宏觀上貨幣政策中性偏緊、4月27日資管新規落地、一季度IPO市場審核通過率僅43%(在本屆發審委之前的通過率基本在80%以上)、基金退出期集中來臨的大背景下,顯得愈發突出。
LP最主流的來源在萎縮
一直以來,二級市場上散戶占主導地位的格局為市場所詬病,但其實一級市場上何不也是如此,大量的富有家族和個人成為中國股權投資市場上LP的生力軍。
但這一切從2016年中開始起變化,無論是清科還是投中的數據,雖然樣本差異較大,但比例趨勢是一致的。在此,筆者選取清科2014年底、2016年中、2017年底的3份LP調研報告為參照,以18個月的周期節奏透視LP格局的演變。
我們可以看到,從2014年底到2017年底,這3年之中中國股權投資投資市場上LP整體數量從13215家增長到21953家,增幅達66%;其中個人LP數量同期增長1762家,增幅為25%,個人增幅大幅低于同期LP整體增幅。
再從個人LP在LP整體中的占比來看,截止2014年底,中國股權投資市場上富有家族及個人在LP數量中占比為54.4%,占據半壁江山,這也是該數據最高的一年;到了2016年中,該比例降低至49.4%;而到2017年底,該比例進一步降低至40.7%。
也就是說,在這3年時間里,個人LP在中國股權投資市場上的LP群體中占比大降13.7個百分點,而且下滑跡象明顯加速。
絕對數量在增長,但增長比例遠低于整體,占比數據同期則更是大幅下降,這只能說明LP格局正在大洗牌,從個人LP主導走向機構LP主導的格局,而2016年中是一個鮮明的分水嶺。
當個人LP占主導的格局一去不復返時,兩三年前市場上曾經鼓吹的LP直投基本可以宣告破產了。
曾經在眾籌平臺的鼓動之下,市場上宣稱LP直投時代來臨。這些年來,中國股權投資市場上,個人LP占主導格局,擁有的話語權也大。個人LP多數是成功的民營企業家,因為創業的成功而有著很強的自信,往往相信自己的判斷,喜歡自己投項目,體會那種拍板和躺著賺錢的快感,而對于GP有很多約束,所以大多數的個人LP與GP之間的關系是一種“妻管嚴”模式。
在這樣的狀態下,你就會明白LP直投的興起是有著天然的土壤的。LP直投的熱炒,本質上源自平衡LP和GP之間的關系與利益。
所以在2015年的互聯網+大風起來的時候,股權眾籌平臺應運而生,一度很吸引眼球。但結果如何呢?所謂隔行如隔山,在專業的門檻前沒有敬畏注定是會走很多彎路的。
單說絕大多數項目的盡調很難對個人開放,單純的依靠個人經驗判斷在與專業機構LP競爭中也自然是處于劣勢。即便是你也看好的項目,但是誰會帶著你玩呢?畢竟能在順為資本之外再投出個“雷軍系”的雷軍是個極其個案的存在。
而對于GP來說,隨著進入股權投資市場的機構增多,自然在找“老婆”(LP的字母諧音,業內通常這么戲謔稱呼)時也變得挑剔起來,肯定傾向于找個形象好、氣質佳、好說話的“LP”,拿機構LP的錢,溝通成本會降低很多。
可以預見的是,個人LP未來在LP整體中占比會進一步下降,一是因為資管新規中對個人LP的投資門檻有了適當抬高——“家庭金融資產不低于500萬元”和“需有兩年以上投資經歷”。
二是因為基金退出期集中到來的因素,因為很多基金的回報并沒有達到LP的預期,不乏一些市場上的大牌基金。根據股權轉讓研究中心的一份研究報告,國內頂尖的28家PE退出率也就在27%左右,行業整體狀況可想而知了。這也很容易讓很多個人LP猶豫,期限長、回報不確定,這還是一個好的投資渠道嗎?
作為中國股權投資市場上曾經最主要的LP來源,個人LP主導的時代將一去不再復返。
最土豪的LP在收緊荷包
在個人LP逐步退出LP格局主導地位的同時,機構LP在崛起,而且這些年來可謂百花齊放。尤其是政府引導基金,不僅數量多而且很有錢。但2018年以來,最有錢的地主家也缺糧食了。
2018年春節后,最讓股權投資界人士心有戚戚焉的莫過于融資市場的驟冷,無論是投中還是清科的數據,固然樣本有差異,但募資額都是大幅下滑的。
從政府引導基金的收緊荷包,到銀行委外的大規模收縮,到《資管新規》對資管產品多層嵌套的穿透性管理,這意味著以銀行理財為載體的各種資管產品、私募FOF將從市場上絕跡。這些都是當前私募股權基金募資大縮水的主要原因,但政府引導基金來得尤為明顯。
在所有機構LP中,最顯眼的就屬政府產業引導基金,這幾年政府產業引導基金在LP整體中的占比是逐步上升的。上至國家集成電路產業基金,下至各地縣區級的產業引導基金,而且規模都是越來越大,發布時不說是百億級、千億級的都不好意思。至于實際到位如何,那就呵呵吧,更有不少地方政府引導基金大部分資金是變為定期存款的。
一貫愛出狂言的經濟學家張五常曾認為,中國經濟的奇跡在于縣域經濟競爭。所以也很自然的,我們看到各地產業引導基金的一擁而上。錢多人傻不只在于散戶,部分地方政府也是。
2014年~2016年各地政府產業引導基金風起云涌,規模呈現井噴式增長,滋潤了不少基金,錢給得容易,投資上也不多管,甚至為了規模和速度可以這樣行事——筆者2016年中曾聽聞東部某省的某個產業引導基金對GP要求,只要是本省戶籍的創業者(含高管),公司有一定盈利的,基本上都可以投。
如此慷慨的背后,只能理解為政府引導基金很有錢,追求規模和政績使然。但2017年下半年以來,事情正在起變化,政府引導基金的錢也不好拿了,因為收緊荷包了。
清科數據顯示,2016年新設立政府引導基金511支,披露的總目標規模超過4.24萬億元,到位1.8萬億元。但2017年基金設立數仍有255支、目標規模也有3.01萬億,但是實際到位只有5096億元,比例大幅下降。
其實這也正常,高峰期一過就是漫長的恢復。加之2018年以來地方政府債務缺口的重新擴大,以及隨著財政部等機構關于產業引導基金的規范要求,曾經最有錢的、最慷慨的政府引導基金應該也是要一去不復返了。而從前述清科3年的LP調研報告中看,政府引導基金在LP中的增速占比也是有所放緩的。
但最近圈內一則新聞或許又能讓一些基金看到希望,近日深圳的土豪村——南嶺村成立了母基金一事在股權投資界搞得沸沸揚揚,村集體經濟也做起來了LP。募資難的投資機構趕緊去抱土豪村的大腿吧。
頭部GP在寡頭化中向LP邁進
當曾經最主要的LP來源在減少,最土豪的LP機構也收緊荷包時,LP的話語權自然在增強,譬如近期一些創投媒體上出現不少LP對基金的評價,諸如“90%的VC是不合格”之類的言論。
遭遇募資難的GP真是弱市遭碾壓啊!不過在GP市場上兩極分化正在加劇,頭部的GP話語權變得更強,弱小的GP只能斷糧回家哭去。不僅如此,一些頭部GP開始向LP邊界拓展,這也是近期創投市場上一個有意思的動向。
3月份,紅杉資本會同京東、騰訊等機構發起了一只基金總規模為500億元的星界基金,落戶深圳福田。這意味著,作為國內VC的領頭羊紅杉開始進軍母基金了,搖身一變做LP了。
而這并不是個案,宜信、IDG資本、深創投等頭部GP皆早已突破行業的范疇,或聯合互聯網產業資本、或借助地方政府及國資資源。無論是希望收編專業的垂直投資機構,還是為旗下行業基金提供鼎力支持,頭部GP正成為一個更廣泛意義上的資產管理平臺。
從資管平臺的角度而言,歌斐資產在市場上可以說已是一個標桿了,值得這些新加入LP陣營的頭部GP們去追趕。
成為資管平臺,這些頭部GP是有底氣的,因為馬太效應越發明顯。在募資市場上,2018年一季度國內VC/PE機構完成募集基金規模110.3億美元,同比下降75%。大勢如此,但大基金找錢更容易,而小基金找錢難上加難。正如業內前期所瘋傳的——有家機構除了前臺其他人都在跑募資了。
再從2018年初的各類機構排名中我們可以看到,排在前列的正在占據行業大比例的AUM;至于那些獨角獸項目中的投資方更都是聲名赫赫的頭部GP,大疆的最新一輪融資更是一個極端案例。
大浪淘沙,真金唯存。目前市場上80%的GP都是在過去5年產生的,但隨著七年之癢的退出期集中來臨之際,GP離場的也會很多,這兩年多少追了風口投向O2O、共享經濟而損失慘重的基金已經銷聲匿跡。
可以這么說,中國的股權投資市場正從群雄并起走向了春秋戰國時代,而頭部的GP則在奔向戰國七雄的路上,搖身兼具LP的身份,收編弱小諸侯。
當LP市場中曾經最主流的來源在萎縮,最有錢的金主在收緊荷包,除了頭部GP的進化,還會有哪些動向未來將成為趨勢呢呢?
這是最壞的時代,也是最好的時代。2016年創業公司普遍融資難,但之后獨角獸頻出;2018年基金普遍融資難,但頭部GP寡頭化趨勢更強。那么按此粗略推算,未來兩年LP的日子會如何呢?誰主LP市場的沉浮呢?
(本文作者介紹:一個金融市場的研究者與參與者,曾為資深財經媒體人,歷任第一財經《財商》部主任、某納斯達克上市金融機構首席內容官兼研究所所長等職,著有《房市大衰退》、《杠桿黑洞》等。)
責任編輯:趙子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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