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見領袖專欄作家 郝倩http://weibo.com/haoqianlondon

　　因為疫情取消了“高考”，英政府花費數月開發出一套智能評分系統來補缺高考成績。結果這一號稱公正無二的算法系統按照學區綜合表現給考生分數劃等級，讓來自相對差一些學區的考生慘遭“系統性歧視”后被自動降分。

　　連續數日，這一英國A-level評分烏龍連續數日鬧得沸沸揚揚，并在17日（周一）終于出現了神反轉。最終智能算法還是敵不過老師們的綜合評估可靠。

　　先從一個真實的故事說起。

　　一位名為Thanh的華裔學生在“高考”前就拿到了英國劍橋大學的有條件錄取通知書，規定他重要在數學，進階數學和化學中要得到兩個A*（最高等級），以及一個A，就可以入學。雖然條件有些苛刻，可這位學生心有成竹。在過去的模擬測試里，Thanh的數學成績一直都是A*，可謂是一名不可多得的數學天才。只是這位數學天才并不是在私校就讀，而是一名公立高中的普通學生。

　　英國因為疫情取消了A-level的考試之后，之后花了數月的時間推出了一個綜合計算評分系統。這個評分系統看起來邏輯縝密無懈可擊。

　　首先，老師會按照學生以往考試成績和模擬考試成績給學生打分，并同時提交一份學生成績的排名。為了中和老師在提交成績時可能存在的主觀性，英國政府決定采用算法這種新科技來做最終定奪，以避免今年考分出現“普漲”。

　　“算法”如何能估計考生成績？這其中有幾個重要的計算要素：考生所在的測試中心從2017年到2019年的考分分布情況；考生在這個測試中心的考試成績中的排名，無論是老師的估計，還是模擬測試結果。最后還有一個重要因素就是考生個人以往的考試成績。

　　——“學區”決定“考分”？

　　這是按照統計學原理搭建的考區成績排名框架，“隊友們”的高考表現將直接決定某一位考生最終可以獲得的高考成績。因為系統默認假如一個考區之前總分不高，今年也不會高，所以所有考生的成績都可能會因此降低，就算是這個低成績的考區出了一名絕頂優秀的學生，這位考生也會因為考區的集體分而受到算法系統的歧視，被自動降分。

　　在算法的系統之下，考生所處的“學區”成為最終高考分數高低的關鍵。也就是說，這個算法系統最后要將考生所在考區過去的考試成績作出排名，再決定某名考生最終的考試成績。

　　Thanh所就讀的“公?！币渤蔀樗畲蟮牧觿荨驗閷W校的總體評分不高，他的數學成績就很冤枉地被拉低了一級，從一直以來“A*”降至“A”，這并不能反映出他的真實實力，卻是折射出了他所在學區大概沒有那么優秀。

　　雖然最終劍橋大學還是決定錄取Thanh，但是他依然有諸多顧慮，甚至悲觀地認為這個成績會影響他至少10年未來的生活，不論是學習還是未來畢業找工作。

　　從8月份陸續公布的蘇格蘭和英格蘭的成績來看，相當比例的考生成績都在算法系統計算之后被下調。在蘇格蘭，近四分之一考生被算法系統降分，之后蘇格蘭教育部門在一周前已經表示用教師預估的成績取締算法計算出的成績。英格蘭的情況更加嚴重，大約39.1%畢業班學生老師作出的預計都被降級，牽扯到28萬個入學機會。原本英格蘭教育系統認為他們可以通過資助學生上訴來修正系統的自動“歧視”性降分。但是事態貌似已經超出可通過上訴得到調和的程度。

　　現實中很多考生并不會如Thanh這版幸運，他們或許沒有這么實打實的A*記錄，或是沒有劍橋“破格錄取”的優待。于是，對于算法的憤怒只能通過各種抗議行動來表達。其實在A-level成績公布之前，這一系統就已經備受爭議，有一些議員對算法中十分明顯的“系統性歧視”隱患十分憤怒，認為這個系統就是讓那些家庭背景沒那么殷實的孩子無端遭遇歧視。

　　只是之前他們的反面意見無一被采納。

　　作為這一算法系統維護者，正在蘇格蘭休假的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也不得已于周一（17日）一早與教育部部長威廉姆森召開緊急電話會議。

　　結果，周一當日就出現了神反轉。教育部長威廉姆森表示由這一評分系統做造成的前后不一致已經很難通過簡單的上訴程序得到解決，最終的解決方案將依然是重走舊路，以老師的評估成績為準。

　　——算法如何歧視考生？

　　英國資歷及考試評審局（OFQUAL）設置的這個高考評分系統有兩個目的，首先是修正教師評分中的“不公正”因素，其次是控制今年考分比以往大舉上揚。每年控制考分的“通貨膨脹”原本就是英國資歷于考試評審局的重要任務。這也是他們采取算法進行測算的重要原因。

　　例如，若是算法發現有學校給出了太多的A和B，就會把一些得到評分比較低的考生自動降級。在最差的情景下，某一科得A的考生會被直降至C。

　　在這樣的系統設置下，這一旨在公正的系統在現實中并不公正地壓低了近四成考生的分數，這個首次引入算法的高考評分系統被指責為坑苦了“窮孩子”，因為他們所在的考區大概沒有那么優異的整體成績。

　　私校就完全不同了。因為一般而言私校的平均成績也要高于公校，所以他們看到高分的比例同比去年升高了4.7%，這超過了普通高中的兩倍。這自然引發了諸多考生的憤怒，認為這一系統就是讓那些出身“貧寒”的學生在申請高校時更加失利。原本疫情以來停課已經讓歐洲的教育系統備受苛責，認為停課對家庭條件不好的學生影響更大，很多家庭條件不好的學生沒法正常上網課，也沒有額外的補習，落后生更為落后。

　　而此次用算法估算高考成績，雖然并沒有“家庭背景”這一項，卻再一次讓“私校”的學生在評分上受到了照拂。

　　按照算法背后所遵循的邏輯，假如Thanh就讀的是私校，也許他就不會吃了集體平均數的虧。所謂的歧視，就是系統認定一名來自一個以往高考平均分低考區的考生今年的高考分數一定低，即使某些考生今年很努力；而在一個高考平均分高的地區，考生的今年的分數一定水漲船高。

　　同理，如果一個學校不經常出現類似“高考狀元”的高分獲得者，今年也很難有考生取得類似的高分。

　　英國大學擇校機構myunichoices的首席心理計量學咨詢師Charles Johnson博士分析說，英國資歷及考試評審局（OFQUAL）所采用的這個系統是一個數據統計的模式，算法會考慮在前一年，整個學校的分數表現，所以雖然可以預計出整體的表現，但卻不能保證對個體學生表現做出精準評析。

　　經過了三四天的拉鋸戰，結果依然是英格蘭考生的A-level成績將由教師估計的為準，而不是依靠算法。英國資歷及考試評審局主席也不得不為算法評分系統造成的“苦惱”而道歉。

　　可想而知，今天晚上成千上萬名應屆考生都會睡一個安穩覺，英國大學已經紛紛表態會盡量按照重新修訂的分數給更多的考生提供就學以及“獎學金”的機會。只是現實依然有很多實際的問題：很多高校已經進入了錄取的最后階段，現在那些因為降分而失去被錄取機會的考生是否還有機會尚未可知。

　　(本文作者介紹：新浪財經歐洲站站長。工作十余年，從社會新聞到財經新聞，從上海到倫敦，從第一財經日報到新浪財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