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字母榜

拼多多的投資者還沒等來股價反彈。

在8月26日發布第二季度業績后，拼多多股價當天跌去28.5%。且在第二個交易日，繼續下跌4%。兩天時間市值蒸發超600億美元。在頭部互聯網平臺中，這種幅度的股價波動實屬罕見。

拼多多本次財報業績并不難看。盡管第二季度營收不及預期，但已然逼近千億，且利潤超過300億元。引起股價異常波動主要原因來自高管表態，尤其是他們給出預測，拼多多利潤將逐漸呈下降趨勢，盈利能力下滑不可避免。

在行業普遍陷入成長困境之時，上市公司往往想方設法維護股價，拼多多的表態卻是逆向而行。這家向來強悍的電商平臺，究竟在想些什么？

拼多多轉身

一個明確的信號是，拼多多走到了發展新階段的關口，這要求平臺的業務重心必須有所調整。

過往，拼多多高歌猛進。2022年，其營收1306億元，同比增長39%。不按美國通用會計準則，歸屬于普通股股東的凈利潤為395億元，同比增長186%。2023年，其營收2476億，同比增長90%。不按美國通用會計準則，歸屬于普通股股東的凈利潤為679億元，同比增長72%。

收入和利潤持續高速增長。甚至2023年11月，拼多多市值一度超越阿里巴巴，登頂美股中概股榜首，華麗地完成了新王換舊王的劇本。

而在剛剛過去的第二季度，拼多多營收依然同比增長了86%，利潤同比增長125%。可這臺超級印鈔機忽然告訴投資者，自己馬上就不再這么能賺了。在財報后的業績會上，拼多多砍在自己身上的刀一把接一把。

聯席CEO陳磊表示，從第三季度開始，拼多多利潤將逐漸呈下降趨勢。從長遠來看，盈利能力下降不可避免。另一位聯席CEO趙佳臻補充道，管理層已經達成了共識，愿意為長期的健康付出巨大代價。

拼多多這是怎么了？

官方表態是：我們的平臺已經達到相當規模，將繼續致力于高質量發展，著力打造健康可持續的平臺生態。換句話說，過往拼多多一路飛奔，發展上重速度輕質量，雖然平臺擴張迅速，但不免積攢暗病。之后，它選擇更穩重、扎實地前進。

具體來看，拼多多表示它主要會在供給側推進兩方面動作。

其一，是投入資源支持愿意創新、提升品質的優質商家。為此，平臺將為這些商戶降低交易費用，第一年的初始目標是100億。其二，是要強化供應鏈，通過新一輪運營和研發投資，改善平臺商業環境，逐步提高平臺上銷售的產品質量。

拼多多直到今天，它平臺上的商品依然以低價著稱，質量長期受到詬病。它因市場規模被商家追逐，也因對供應鏈和商家的壓榨而遭抱怨。且這兩個問題相互關聯——面對平臺過于強調低價的導向，部分商家為保利潤便縮減商品成本，進而影響商品質量。

拼多多需要進一步爭取消費者信任，也需要潤滑或修復與商家之間的緊張關系。而拼多多官方動作概括起來，其核心便是對優質商家好一點。哪怕這會損失利潤，也必須要做了。

拼多多還是那個拼多多

回顧拼多多過往，這次轉身早有征兆。

關于盈利下滑，拼多多高管此前就不斷對外表示，當季度的財務數據不代表未來，波動不可避免。而關于要扶持優質商家的“高質量發展”，在2023年便成為拼多多發展的主線。只是就此次財報來說，拼多多對自己砍的這一刀太干脆了。干脆到有點狠。

除了盈利能力變差，拼多多高管還有幾條“唱衰”自己股價的誠實論斷：外部環境快速變化給全球化業務帶來的不確定性明顯加大，電商平臺競爭升級加劇，沒有分紅或回購計劃。這些涉及拼多多發展的變與不變——變的是外部環境，但事實上拼多多還是那個拼多多。

先看業務環境的變。

全球化業務關乎拼多多未來成長空間。自2022年以來，拼多多旗下的跨境電商平臺Temu迅速起勢，成為推動集團發展的有力引擎。據匯豐銀行估算，在2023年，Temu對拼多多集團總營收的貢獻度為23%，2024年有望升至43%。而此次財報透露，拼多多全球化業務已進入70多個市場。

但拼多多的出海并不一直順利，尤其隨著它的存在感增強，一些風險因素開始難以把控。例如在北美市場，媒體報道過關于“Temu貨物發往美國遇阻”的消息。有傳言稱，Temu曾因有15家針對美國市場的清關牌照被扣押，導致幾千噸貨物受到牽連、無法清關。同時在不同海外市場，Temu還要面臨來自阿里速賣通、TikTok等對手的擠壓。

在國內電商陣地，拼多多處境也不安穩。無論阿里還是京東，都針對拼多多“低價”的核心優勢展開攻勢。“價格力”是阿里電商業務的關鍵詞，它同樣推出百億補貼計劃，提升淘寶天貓的價格競爭力。而京東在第二季度業績發布會上表示，會堅定地推進低價策略。

而且，拼多多也在最近遇到最嚴重的商家抗議。這些變化都在改變著拼多多決策層的決策依據。

從財報數據看，拼多多第二季度在線營銷服務及其他服務的營收同比增長29%，相比此前大幅放緩。有投資者指出，這部分業務主要代表了國內主站情況。也就是說，單純卷低價，拼多多很難保持早先的優勢。

于是綜合種種因素，拼多多高管得出一條特別扎眼的結論：當前沒有必要進行資本層面的回購或分紅。在管理層可預見的未來幾年內，這種措施也沒有必要。

無論分紅還是回購，都有利于投資者權益，也有助于維穩股價。騰訊2024年計劃回購股份超過1000億港元，阿里2024財年回購金額達到125億美元，京東在8月27日宣布不超過50億美元回購計劃。而拼多多選擇把錢留在手上，去卷之后更猛烈的戰斗。

但是，在被它自砍一刀震驚之余，如果回頭再來看拼多多這家公司，其實會發現，這些讓人“意外”的操作，對于拼多多來說其實是常規操作，背后的邏輯根本沒變。拼多多還是那個拼多多。

它的許多動作起點是“打仗”——內部，它是一個部門與部門之間都不知道彼此在做什么，甚至有意讓大家通過“花名”隱姓埋名保持底下狀態的公司。哪怕市值巔峰，營收凈利都傲視中概股時，也沒有改變的意圖。一切能讓它打贏，或者說在戰斗里存活下來的舉動都可以做，而那些“約定俗成”的商業操作范式可以拋棄。它一直拒絕分紅，這個和其他公開市場公司們相反的操作也不是今天第一次做。既然高利潤無法維持，那么在利潤還高的時候當然要把彈藥備足。至于分紅會影響的股價，它對當前的“戰斗”有幫助么，拼多多可能有不同的理解。

而今天顯得“突然”的管理層發言，本質上和當年在所有人認為電商格局已定時闖入戰局，在各界一致質疑之下堅持搞百億補貼用虧損換市場，以及在各家電商繞開美國時用Temu打閃電戰進入最重要的出海市場，是一樣的。拼多多的核心管理者有自己的一套計算公式，當它算出一個闕值，下一步只會觸發行動。平臺做出的調整是不是它真的想要的不重要，但只要是它算出來的，它會用同樣的卷到極致的方式去做。

這些都是拼多多沒變的地方，卻看起來也是這一次讓很多人意外的地方，大家對拼多多有太多想象，卻沒人在意它一直沒變的行事邏輯。

最新的數據顯示，第二季度有近150家管理規模超1億美元的投資機構建倉了拼多多，凈買入了66億美元拼多多股票。現在看來，他們在期待什么呢？拼多多轉身的時候，可是一聲招呼都不會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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