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海到深圳，從科創(chuàng)板到創(chuàng)業(yè)板，輝芒微實控人許如柏的內心恐怕依然惴惴不安。

　　輝芒微曾在2021年底計劃沖刺科創(chuàng)板，但誰曾想，2022年1月7日就被抽到“現場檢查”這顆“核炸彈”。

　　現場抽查的威懾力有多大，曾有一家芯片擬上市企業(yè)面對現場調查時，嚇到刪除了ERP日志；還曾出現了被抽中的16家企業(yè)連夜撤稿的景象。

　　許如柏以及保薦人中信證券無疑是恐懼的，因為17天后，輝芒微就主動撤回了科創(chuàng)板IPO材料，成為“落跑新娘”。

▲來源：上交所發(fā)行審核官網

　　然而，僅僅一年多后，許如柏就再次帶領輝芒微轉戰(zhàn)創(chuàng)業(yè)板。無法直面現場檢查的輝芒微，有何勇氣再戰(zhàn)IPO？

　　01

　　臨陣脫逃，疑竇叢生

　　一年前的1月24日，對于許如柏來說，是十分漫長和煎熬的。

　　這一天，輝芒微主動撤回了科創(chuàng)板上市申請，而就在17天前，公司“不幸”被證監(jiān)會抽中進行現場檢查。

▲來源：中國證監(jiān)會官網

　　據證監(jiān)會披露，現場檢查共有7種手段。包括檢查生產經營場所、資金流水，倉儲記錄，會計憑證等文件，對業(yè)務和會計信息系統進行穿行測試；問詢董監(jiān)高和員工；走訪重要客戶及供應商；核查中介機構工作底稿；以及其他必要措施。

　　有瑕疵的企業(yè)最怕一筆一筆一單一單地調查，即使再高超的“財務化妝術”也會被拆穿。有業(yè)內人士稱，現場抽查就像是一場“捉鬼游戲”，每一種手段都有可能讓“問題企業(yè)”原形畢露，他們的上市之夢也隨之夭折。

　　據統計，2021年2月24日，證券業(yè)協會的一次IPO信息質量抽查中，20家IPO申報企業(yè)中竟然有16家企業(yè)主動撤退，占比達到了80%。

▲2021年2月24主動撤回IPO材料的企業(yè)（標紅）

　　臨陣逃跑，不禁讓市場疑竇叢生：難道輝芒微經不起調查？

　　根據當時的招股書，輝芒微的營收從2018年的1.2億增長到2020年的3.1億，2021年上半年為2.3億元，扣非凈利潤也呈現持續(xù)增長狀態(tài)。

　　公司主營MCU等集成電路產品，下游應用在智能家居、家電、醫(yī)療設備等產品，打入了小米、LG、蘇泊爾、美的、海信等多家知名品牌的供應鏈。

　　而且，公司號稱擁有70項技術專利，其中國內62項，美國專利8項。輝芒微還借此榮獲“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yè)”等稱號。

　　按理說，擁有知名企業(yè)品牌背書，諸多專利、榮譽在手，輝芒微的產品質量和技術水平應該不成問題，但許如柏為何會如此恐慌？

　　或許從公司火速更換CFO，可以一窺端倪。

　　2021年5月，彭娟任輝芒微財務總監(jiān)，顯然是為了沖刺科創(chuàng)板而來，但蹊蹺的是，就在2022年1月24日撤回上市申請后的2月份，彭娟就離職了。

　　四個月后，曾在梅花生物工作的李勇剛入職，他先擔任總經理助理，后于2022年10月任公司財務總監(jiān)。

▲公司薪酬情況

　　來源：輝芒微招股書

　　從招股書可知，彭娟的月薪約為7萬元，而李勇剛為10萬元，高薪聘請財務總監(jiān)，顯然是為了再一次征戰(zhàn)IPO。

　　但上市期間，董監(jiān)高的更換是一個極為敏感的問題，特別是財務負責人。而輝芒微CFO閃電離職，再加上臨場退縮以及IPO的時間點，很難不引發(fā)外界的各種揣測。

　　02

　　芯片外衣，科創(chuàng)幌子？

　　集成電路一直是外界眼中的“高精尖”行業(yè)，是名副其實的硬科技。

　　一批芯片類企業(yè)登陸資本市場，成為資本追逐的香餑餑，并取得了超高估值。許如柏也期望搭上硬科技的“末班車”。

　　輝芒微由許如柏和鄧錦輝創(chuàng)建，二者在美國硅谷工作多年。許如柏畢業(yè)于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此后在伯克利分校攻讀博士學位，畢業(yè)后在業(yè)界大名鼎鼎的貝爾實驗室以及AMD、菜迪斯半導體工作。

　　光鮮亮麗的學歷和工作經歷，都為輝芒微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邊。

　　但集成電路產業(yè)極為龐大，既有高端芯片也有低端芯片。而輝芒微主營的MCU（微控處理器）、EEPROM存儲器、電源管理器等并不算什么高端芯片，和高通的基帶芯片、三星的存儲芯片和英偉達的AI芯片相比，處于金字塔的底端。

　　公司產品主要用于智能家居、家電、手機充電器等內部，兆易創(chuàng)新、聚辰股份、中穎電子、芯朋微、普冉股份等上市公司均是輝芒微的競爭對手。

　　因此，輝芒微雖然有“芯片外衣”的裝扮，但并不如外界所想象的那樣強大。

　　和友商相比，公司的毛利率始終低于可比競爭對手。以核心產品MCU為例，輝芒微的毛利率低于平均值，遠低于行業(yè)龍頭兆易創(chuàng)新。

　　招股書中，輝芒微也坦承：“公司MCU產品通過主打性價比策略，為客戶提供同等性能、價格更優(yōu)的產品，以拓展更多客戶資源。”

　　可以看出，所謂的芯片高科技企業(yè)的市場策略是“高性價比”，這和英偉達、三星、蘋果等科技巨頭以技術實力高額利潤的商業(yè)模式大相徑庭。

　　市值觀察翻閱兩版招股書（科創(chuàng)板和創(chuàng)業(yè)板）還發(fā)現，即便是公司引以為傲的技術專利，也出現了前后表述的差異。在最新的招股書中，公司將專利均改為“已授權專利”。

　　到底是自研，還是授權，還是兩者皆有，從最新的表述看，“已授權專利”顯然是打了折扣的。而且，公司的研發(fā)費用率顯著低于可比公司。

▲來源：科創(chuàng)板招股書2021-12-22

▲來源：創(chuàng)業(yè)板招股書2023-05-25

　　顯然，輝芒微并不具備深厚的“科創(chuàng)屬性”。

　　與此同時，實控人許如柏家族十分神秘，除了招股書中披露的信息，幾乎很難查到這位擁有美國護照的香港籍創(chuàng)始人的其他信息。

　　而許如柏的弟弟JONATHAN HUI亦是公司個人股東，他的國籍表述前后不一，令外界起疑。

　　最新的招股書中顯示，JONATHAN HUI為中國香港籍，并持有美國護照；但在此前的資料中，他的身份則是中國香港籍，同時擁有美國國籍。而輝芒微在最新的申報稿中并未對此進行解釋。

　　另外，公司原控股股東為FMD BVI，是一家注冊在英屬維爾京群島的外資企業(yè)。

　　這些都為輝芒微披上了一層神秘的外衣。

　　03

　　再戰(zhàn)IPO，前途未卜

　　科創(chuàng)板臨陣撤退，再戰(zhàn)創(chuàng)業(yè)板，許如柏心有不甘。

　　一方面，輝芒微跟投資人簽署了對賭協議，科創(chuàng)板撤單后，與投資人暫時解除了對賭協議。

　　然而二次沖擊上市時，這個對賭協議又“死灰復燃”，如果再次失敗，對賭風險還會恢復。按照協議，可能會導致實際控制人的回購義務，從而引發(fā)公司股權結構發(fā)生變化。

　　所以，不想失去公司控制權的許如柏，也只能趕鴨子上架。

　　但另一方面，除了舊有的問題外，如今輝芒微還要面對新的困境。

　　經歷2022年的“缺芯潮”后，芯片行業(yè)從“缺貨”到“去庫存”。世界半導體貿易統計組織（WSTS）發(fā)出預警，預計2023年半導體市場容量將同比減少4.1%，降至5565億美元，進入周期調整階段。

　　而為了穩(wěn)定業(yè)績波動，許如柏不惜犧牲盈利。主力產品MCU單位成本增長了16.43%，但單價僅提升2.89%，毛利率自然降低。

　　即便如此，公司2022年實現營收4.79億元，同比下降11.90%，歸母凈利潤1.12億元，同比大幅下滑32.41%。

　　此外，公司的經營活動現金流惡化情況更為嚴重，直接從2021年的1.5億元掉到-610萬元，反映產品景氣度的產銷率也持續(xù)下滑，MCU產銷率從2020年的101.62%，一路下滑到2022年的86.77%。

　　可以看出輝芒微受行業(yè)周期波動非常明顯，而且自愿犧牲毛利率的做法，也反映出公司產品并非所謂的“高門檻”行業(yè)，更像是紅海競爭。

　　考慮到公司以“高性價比”為經營策略，在行業(yè)調整期，不排除繼續(xù)降低售價的可能。

　　業(yè)績“斷崖式”下跌外，公司“極佳”的資產負債表，又令外界頗為費解。

　　作為一家Fabless型的芯片設計企業(yè)，公司負債率僅有10%出頭，手握現金、金融資產及應收票據賬款總計超5.8億元。

　　且籌劃上市前，許如柏等股東向華胥基金、越秀智創(chuàng)、越秀金蟬、遠見新欣轉讓所持股份，套現2億。公司并不缺錢，卻為何要融資6億？

　　種種問題縈繞在輝芒微身上，而且公司有臨陣逃跑的前科，轉戰(zhàn)創(chuàng)業(yè)板，許如柏難道就不擔心深交所的現場檢查？

　　A股IPO就像一個財富的修道場，妖魔鬼怪終會現形。曾經懼怕現場抽查，如今新舊問題纏身的輝芒微要想通過深交所的審查，恐怕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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