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爾古納隨筆之六■陳宏偉

　　額爾古納因河得名，依河而存。額爾古納在蒙語里有彎彎曲曲的意思。

　　額爾古納境內河網密布，以額爾古納河為主體，縱干橫支，流域寬廣，滋養了豐美水土，養育了額爾古納人。毫無疑問，對額爾古納地區，這是一條母親河。

　　額爾古納河是黑龍江的支流，也是《尼布楚條約》里劃定的中俄界河，干流全長970公里，有多達1851條支流，縱橫交錯在大興安嶺和呼倫貝爾草原。

　　河流穿過的地區地形地貌復雜多樣，沿岸地區土地肥沃、森林茂密、水草豐美、魚類品種眾多，動植物資源豐富，可農可牧，是人類理想的生存之處。

　　但在額爾古納，我驚訝地發現，額爾古納人對額爾古納河顯得十分陌生：

　　跑了許多政府部門、書店、郵局，想在額爾古納找到一份關于額爾古納河及額爾古納市的介紹，最終只找到一本圖多文少的書——《蒙古搖籃額爾古納》，作者是蒙古族人巴義爾，1957年生于北京；

　　委托有關官員，向額爾古納市土地局、環保局、水務局尋找關于額爾古納河流域及水質情況，對方均稱沒有；

　　對于外界早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的“引河濟湖”工程，額爾古納居然沒有一個人關注，甚至我接觸到的各級官員和普通百姓，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回事；

　　覺得河水能喝，人們就去喝。發覺河水臟，人們就去買水喝。但水究竟臟不臟，臟到什么程度，畜牧業對河水破壞到什么程度，傳說中的俄羅斯一側河邊化工廠是怎么回事，似乎都籠罩著一層迷霧；

　　采礦業對水系可能的破壞及防治對策，從地礦部門得不到有關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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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而是生在北京的巴義爾在贊美額爾古納河，是工作在北京的學者郭玉民在擔憂額爾古納河。

　　巴義爾在書里說，“我一直想不通，為什么一條母親河會這樣長時間的沉默？為什么沒有像其他母親河那樣大面積、長時間地被關注？”他的結論是：不想講，不敢講，不好講，或者不讓講。

　　面對我感受到的這里的人們對額爾古納河的漠然，甚至輕視，難道沒有其他可能了？

　　郭玉民和我聊起“引河濟湖”工程時，顯得憂心忡忡。

　　所謂“引河濟湖”，是為了解決呼倫湖缺水導致的魚類資源減少、草場干旱等問題，內蒙古自治區有關部門準備從海拉爾河（額爾古納河上游干流）引水到呼倫湖。

　　郭玉民說，這項工程至少會帶來六個方面問題：

　　一是引水工程不可能解決呼倫湖缺水問題；二是工程將導致額爾古納干流區段出現濕地退化、草場干旱、牲畜和農業用水缺乏等窘境；三是呼倫湖的水體污染將急劇增加；四是會導致水土流失，大量泥沙進入并淤積在呼倫湖；五是工程將對地處根河及其他小的支流與額爾古納河交匯處的省級自然保護區生物多樣性造成嚴重不良影響；六是導致額爾古納河水量減少，有可能改變中俄邊界，出現外交糾紛。

　　史載，額爾古納河干流附近富藏金礦，清朝后期俄羅斯人就大肆侵入進行掠奪式開采，最多時達1．5萬人在采礦。為此，清廷與俄國反復交涉，最終還是以武力將俄羅斯人驅逐；后日本人侵入東北，也在此瘋狂采挖金礦，嚴重破壞了當地水系和生態。

　　為了保護環境，目前在額爾古納地區，只有兩個金礦。

　　然而，在我最新得到的《額爾古納市礦產資源概況及勘查開發投資指南》里，主要分布于額爾古納河流域的砂金和巖金礦已經再次被重點提及。

　　不知等待額爾古納河的將是怎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