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毅飛

　　凡跟貧困縣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縣貧困，干部未必貧困。我工作在東部經濟比較發達的地區，有機會參與過扶貧工作，幾次和同事閑聊：來自貧困縣的干部，怎么用的手機比我們好，舞也跳得比我們好。大家戲謔，這也許是注重聯系、注重交際的需要吧。所以，當從新聞中得知，山西有個叫河曲的國家級貧困縣，政協要換屆，縣財政撥款6萬元，給380多個與會者，每人發了4包中華煙（6月24日《法制日報》），我當時沒有絲毫的驚訝；但當完整地看完新聞，在這6萬元煙錢的背后，看出許多潛規則的顯化來，雖是酷暑，我還是感到不寒而栗。

　　開會可以給與會者發香煙，這是潛規則；政協換屆要給與會者特殊優待，這是潛規則；開會的煙錢可以讓財政撥款，這是潛規則；財政撥款可以不必考慮預算，這是潛規則；數萬元的公務消費可以隨意照顧誰的生意，這是潛規則；公務消費可以隨意抬價，這是潛規則；不少領導收入不高、消費不低，這也是潛規則……

　　所謂“潛規則”，首先是“規則”，是一種繞不開的程序，辦了沒問題，不辦有問題。同時，它還應該是“潛”的，是不成文的，是擺不上桌面的，是可以心照而不能言宣的。也就是說，可以這樣做，不能這樣說；可以明著做，不能明著說。所以，“潛規則”雖然可怕，但畢竟有所顧忌。當采訪的記者，不僅看到了縣政協要求縣財政撥付煙錢的請示報告，還獲悉了該縣原政協主席所詳述的整個原委——“潛規則”無“潛”可言，讓人感到了一種別樣的可怕。

　　想抽煙？打個報告吧！這讓人想起牛群那個“冒號”的

相聲：想吃烤鴨？打個報告吧！這樣的報告，還真有了。雖然無數中華煙是被公款吃掉的，但真到可以打報告抽中華煙，公款必將面臨更肆無忌憚的蠶食。發中華煙的理由，竟然是因為縣政協要換屆。為了選票，就發中華煙，這也算是一種賄選，卻進行得順理成章、冠冕堂皇、理直氣壯，這對民主是一種嘲弄。納稅人供養政府，供養官員，竟還要管煙錢，這可能是納稅人所沒想到的，也肯定是納稅人所不能答應的。但納稅人只管掏錢，管不了掏出的錢怎么用。這就說到了預算。預算里恐怕不會有這6萬元的煙錢吧？如果有，這樣的預算很可能通不過人大審議；如果沒有，通過審議的預算也就沒有實際意義。這證明著人大的審議很可能走了過場，或者財政預算根本就形同虛設，而且都已到了無須諱言的地步。6萬元的公務消費，想照顧誰的生意，就照顧誰的生意；想用什么樣的價格照顧，就用什么樣的價格照顧，而且都可以攤出來直說，豈不證明財政的金庫形同個人的荷包？至于貧困縣的政協主席，能“經常抽中華煙”，還熟悉到“是不是假煙，一摸我就摸出來了”，面臨采訪煙錢事件的記者，還能把這些都幾近炫耀地加以陳述……他肯定已把官員“收入不高，消費不低”的現象，看得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問題看似復雜，根源卻一點也不復雜。溫家寶總理在談到“公務消費不規范，奢侈浪費，行政成本高”的時候說：“存在這些問題，根本在于制度不健全、監管不到位。”一針見血，一語中的。根源不復雜，真要解決，辦法也不復雜。既然潛規則都不“潛”了，這健全制度、監管到位的事，也就應該相應地透明起來。譬如6萬元的煙錢曬了太陽，就該讓原政協主席去向全縣的老百姓解釋去，還可以讓管錢的縣長出來說說。當然，更重要的是，要先有嚴格的法規，保證類似這6萬元煙錢的消費，都能及時擺到太陽底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