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位學者提醒中國“后SARS時期”經濟恢復過程中需要注意的問題

　　本報記者張剛

　　從政府公布的數據看，SARS疫情在5月的最后一周明顯得到遏制。即使在“重災區”北京，每天的新增病例也多以“個位數”計算，而月初這個數字還上百。

　　這讓各種樂觀的預言似乎更加可信，盡管一些專家與媒體不斷警告“速勝論”可能是幻想。與疫情緩解相對應，中國政府自5月7日以來頻頻推出恢復經濟的重大舉措，受SARS疫情直接或間接沖擊的各個行業陸續進入備戰或復興狀態。5月21日，政府又不失時機提出了“研究行業，振興計劃”等思路。據北京的抽樣調查，市民看好一個月后疫情會得到“明顯控制”的人數由34%升至50.1%。

　　就此，全國人大常委會辦公廳研究室經濟室副主任李誠對《財經時報》分析說：“可以預見，在SARS過后的經濟恢復期，政策本身肯定會有所調整；同時，疫情對人們的心理影響必然對經濟行為和消費行為產生影響，并導致經濟結構以及消費模式的調整。應該說，經歷SARS之后，人們會主動地、自發地選擇更有利的經濟行為與消費行為。”

　　“恢復期”概念逐漸深化

　　早在4月28日，“一手抓SARS防治，一手抓經濟建設”的基本思路，已經在中共中央總書記胡錦濤主持的政治局會議上被提出來。

　　5月7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主持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進一步認為，疫情對經濟的影響日益顯露，經濟建設工作任務十分繁重，必須正確把握和處理好防治SARS和推動經濟發展的關系；并提出把損失“減少到最低限度”。

　　隨著SARS病例緩步下降，“經濟恢復期”概念逐步深化。5月21日上午，國務院在北京召開第二次全體會議，溫家寶提出“實現今年經濟和社會發展目標”的六項工作要求，即堅持擴大內需的方針和積極的財政政策；落實對受SARS沖擊較大行業的扶持政策，研究SARS過后相關行業振興計劃；做好對外貿易和利用外資工作；關心困難群眾生產生活；維護正常的生產和生活秩序；籌劃好長遠改革和發展的工作。

　　與此同時，國家發改委、財政部、國稅總局等部委及北京、上海等地方政府，出臺了一系列扶持與恢復經濟的嘗試性舉措。5月27日，廣東宣布將率先啟動省內游和港澳游。當天南京市也宣布，全市符合條件的文化娛樂場所有條件地恢復營業。

　　專家學者普遍注意到了政府的這些舉措。復旦大學管理學院財務金融系謝百三教授對《財經時報》說：“我認為，中國政府的措施還是十分果斷的，輿論上也采取了有力的宣傳，而且形成了全民防SARS的態勢。這將會把SARS對經濟的影響降到最低限度。”

　　中山大學嶺南學院金融系副主任申曙光教授告訴《財經時報》：“我覺得，SARS確實需要重視，但又要把握好這個度。政府提出一手抓防治SARS，一手抓經濟建設的思路，是非常正確的，這表明中國政府更加務實和開明了。”

　　政府仍需還賬

　　進入“經濟恢復期”的中國下一步該做什么？

　　李誠認為，在今后的經濟恢復期，應該更注重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的良性關系，不能只注重抓GDP而不注重社會的良性發展。在財政預算方面，各種政策都是在預算中體現出來的，今后對于此類的事件都應該安排適當的資金，而不是動用總預備費。

　　申曙光教授對積極的財政政策情有獨鐘，他認為，不應急于讓積極的財政政策淡出；在投資方向上，應當投向基礎設施建設，或是經濟增長點比較好、高技術、勞動密集型的產業。

　　自SARS爆發以來，一些地方政府已經加大了基礎設施建設的力度。國家發改委近日也發出《關于做好當前投資工作促進經濟發展的通知》，并于5月21日召開電視電話會議部署保持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等問題。

　　中國社科院財貿經濟所商業室主任宋則指出，政府應更多地關注第三產業中的中小企業。“保住了中小企業就會保住一批供給的能力。我們有強有力的需求，也應該保護強有力的供給。”他還認為，目前的一些經濟政策是臨時性的、應急式的，SARS過后應及時清理，以保持SARS前后經濟政策的連續性和穩定性。“不能因為SARS來了政府就改變了思路，特別是不能走回頭路”。

　　宋則強調，刺激消費首先要注意消費的大環境，特別是要增加整個社會的安全感。

　　謝百三教授則提出，中國經濟非常“旺”，包括低廉的勞動力供給、潛力最大的市場、穩定的社會形勢在內的三大因素始終存在。但是，中國應該在這一方面吸取教訓：不能只注重招商引資的優惠政策和便利、完善的基礎設施，今后還應注重提供一個安全、健康的環境。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宏觀部研究員魏加寧博士也對《財經時報》提出了自己的見解：“首先還是要真正控制住SARS，否則，無論做什么都將無法抵銷SARS對投資者和消費者信心的負面影響；其次，對中國經濟的潛在增長力應當自信，其實在SARS沖擊以前，中國的自主性增長因素已經出現，只要控制住SARS疫情，被暫時壓抑的消費就會重新啟動，暫時擱置的投資也會很快回來；第三，政府徹底改變統計數字不實的形象，企業徹底改變制造假冒偽劣產品的現象，老百姓徹底改變不講公共衛生的惡習，整個社會徹底改變公共衛生發展長期滯后的現狀，那么，中國的投資環境就能夠得到極大改善，那時候還怕中國經濟的增長勢頭不能迅速恢復嗎？”

　　最忌“三心二意”

　　不過魏擔心，如果過分強調眼前得失、過分重視抓經濟增長，地方政府和各部門有可能放松對SARS的防治。魏說：“從危機管理角度講，面對危機最忌諱的就是三心二意，抓不住主要矛盾。如此，就有可能將急性病演變成慢性病，并花費更高的成本。”

　　此外，魏加寧贊同發行愛國衛生公債。他認為：“現在不僅有這方面的需求，也有這種可能。”尤其是北京、廣州等重災區可以先嘗試一下。盡管目前《預算法》還不允許地方政府發債，但“在非常時期，作為應急措施，完全有理由突破一下”。

　　“現在還不能說SARS已經完全過去了，但人們已經出現了‘脫敏現象’；比如北京街頭行人多了，戴口罩的少了。”北京大學社會學系博士生導師夏學鑾教授對《財經時報》說。

　　此前曾有分析，6月SARS疫情還可能出現反復，這會不會導致“恐懼綜合癥”再次來襲并沖擊經濟？夏指出：“倘若如此，人們的恐慌也不會超過第一次，因為已經了解了很多、知道了很多，獲得并增強了‘社會心理免疫力’。人們的不理性行為也不會大面積出現。”

　　一種不容忽視的現象是，疫區民眾心理基本恢復了正常，但外地對疫區的“隔離”與“圍追堵截”現象仍然存在；同時，非疫區之間也存在“地區性隔離”。一些農村地區，不少過火措施紛紛被推出：在江蘇，如果群眾對“北京來客”進行舉報可以拿到2000元的獎勵；在安徽省一些地方，北京來的車輛夜間輪胎被扎破；一些地方甚至還將隔離期延長到了20天。

　　宋則對此深有同感：“怎樣在保證安全的條件下，謹慎地解決外地對北京等疫區的隔離，應該好好考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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