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社會(學術隨筆)

　　馬宏偉

　　現代社會是中介社會。企業有行業協會、商會，工人有工會，農民有合作社，居民有業主委員會，演員、運動員有經紀人，找保姆有家政公司，打官司離不開律師……中介已經滲透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社會主體之間通過中介間接發生關系、表達訴求、實現利益。雖然各種中介是有區別的，比如有的是營利的，有的是非營利的，但這并不妨礙我們從一般的意義上來討論其無可替代的地位和作用。

　　在物物交換時代，人們要用自己擁有的東西換取自己需要的東西，首先要尋找誰有這樣的東西，然后還要對方也需要自己的東西，才能達成交易。貨幣的出現，使交易大大簡化，人們只需要把自己的東西換成貨幣，就可以購買任何自己需要的東西�？梢哉f，貨幣是交換的中介�，F代社會各種中介的出現雖不能與此簡單類比，但也有異曲同工之妙。首先，中介可以降低交易費用。貨幣是隨著交換的普遍化、經常化而出現的，中介也是經濟社會交往日益頻繁、復雜、多樣的產物，也能極大地簡化和方便人們的交往。這是因為，中介具有信息優勢、規模優勢，能夠集中并有效配置有關供求關系，降低搜尋成本，實現規模效益；能夠承擔經濟和法律責任，提高交易的安全性、穩定性，降低風險防范成本。其次，中介能使人們享受專業化的利益。專業化使人們專注于自己擅長的領域，個人和社會都因此而受益。中介的發展能使精于此道的人揚其所長、越做越好，也能把其他人解脫出來、專攻術業，從而使社會分工進一步細化，社會合作進一步深化。第三，中介能提高社會自組織能力。分散的社會往往是無序的，缺乏利益表達渠道容易積累矛盾。很多中介組織能夠把利益相關者組織起來，起到有關各方溝通信息、協調利益的橋梁作用，把利益表達和訴求納入規范有序的軌道，使分散的社會利益得以整合，使普遍的社會情緒得以疏導，從而增強社會自組織能力，促進社會穩定有序發展。第四，降低社會管理成本。社會主體的聯合、利益關系的整合，改變了社會治理客體過于分散、利益訴求千差萬別的局面，使有關部門的社會管理活動從一對多、一對無數，甚至找不到協商對象，轉變為一對一地商討、協調，從眾口難調轉變為著重協調具有普遍性的問題，因而更容易達成一致。這樣以制度化的方式解決問題，不僅方便了中介組織成員，而且方便了社會管理者。

　　事情因間接化而簡單，經濟因專業化而發展，社會因組織化而有序，利益因整合化而協調——這就是現代社會中介不斷發展的原因和意義。那么，當前我國應如何促進社會中介快速健康發展呢？

　　推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深入發展是基礎。中介的廣泛發展是現代市場經濟發展的產物，是社會分工深化的表現。而分工受市場規模的制約。如果一個木匠生活在一個小市鎮，他就需要制作床、門、窗、桌、椅、犁，甚至修蓋房子，才能找到足夠的顧客來維持生計；如果小市鎮發展成了大城市，那么他只要制作他擅長的床，就能生活得不錯；如果市場規模進一步擴大，他甚至不需要制作整件產品就能取得成功。同理，市場經濟越擴展、越深化，對中介的需求就越大，就有越來越多的中介活動從其他生產經營過程中分離出來。

　　轉變政府職能是前提。中介是平等的社會主體合作、交往和溝通的紐帶，主體地位平等是中介產生和發展的前提。主要靠行政命令運作的領域，不可能產生中介，也不需要中介。在行政權力泛化的情況下，中介發展或者受到抑制，或者依附于行政權力，相應的功能和作用都會受到嚴重制約。

　　增強人們的現代市場經濟意識是保障。受幾千年自然經濟和等級社會的影響，不少人或者萬事不求人，或者有事找政府，對中介還不了解、不信任、不積極。人們比較缺乏平等交往、獨立協商和主動參與精神，這與現代市場經濟是不相適應的，也使中介的發展缺乏深厚的社會文化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