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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蒂芬·姆欽：華爾街之狼打開“旋轉門”

　　文 | 本刊特約撰稿人 蔡智群

　　高盛有一句為人所熟知的話：“我們不賄賂政府，我們把人放進政府”。流淌著高盛血液的姆欽，如何擺脫過往金融從業經歷，更宏觀地考量自己的位子，或將成為他人生中最高的挑戰。

　　1月20日，特朗普宣誓就任美國第45任總統。在特朗普試圖打造的“老板團隊”中，美國財務部長一職從競選之初就備受關注。如今，猶太人史蒂芬·姆欽敲開了這扇大門，并于特朗普就任前一日參加了華盛頓國會聽證會。

　　54歲的史蒂芬·姆欽結過兩次婚，有三個孩子，偶爾與35歲的迷人未婚妻、來自愛丁堡的演員露易絲·林頓出現在紅毯上。對于這位金融人在娛樂圈的低調亮相，同行有時打趣為“僵硬的姿勢”。而此次姆欽加入特朗普團隊，走馬上任美國財長，為其政治生涯添上第一筆，又不免讓人遐想非非。縱觀姆欽多半生，盡管有些許揶揄，但更多被人感嘆幸運之神對其太過眷顧。

　　華爾街富二代的好運氣

　　還未出娘胎的姆欽，在命運之神的初次眷顧下，已注定日后要游走在少數派的游戲中。

　　與特朗普同樣，姆欽屬于名副其實的富二代。1962年，姆欽出生于曼哈頓上城區的一個猶太家庭。其父親羅伯特·姆欽在高盛工作超過33年，是高盛股票部門的合伙人，被認為是大宗股票交易的先驅。從高盛退休后的羅伯特·姆欽經營著一家藝術畫廊，以出售一些抽象派名家畫作而在業內頗有些名聲。其哥哥艾倫·姆欽也在高盛工作多年，曾做到高盛副總裁。在這樣的“高盛家庭”中耳濡目染，從小受精英教育、自耶魯大學畢業后，史蒂芬·姆欽幾乎出自一種自然行為進入了高盛。

　　從1985年進入高盛后，和很多知名金融大佬一樣，姆欽一干就是17年，直到2002年適逢不惑之年才選擇離開。但姆欽進入高盛時，不少同事還是頗有微詞，認為姆欽在高盛期間受到了父親不少的蔭庇。

　　生長在精英世家本就是姆欽自帶的資源，父兄給予適當助力無可厚非，關鍵還是得看姆欽能不能借此高高跳起。而事實證明，姆欽自進入高盛以來，一步步從存貸款業務做到按揭貸款支持債券，1994年升任高盛合伙人，1999年成為高盛首席信息官，步伐不大卻還算穩健。任抵押貸款支持證券交易業務負責人期間，同事認為姆欽的整體表現不俗，算是比較聰明、低調的。

　　離開高盛時，姆欽或許并沒有宏偉的計劃和周密的打算。因而離開高盛兩年期間，姆欽短暫地輾轉了好幾處地方。其中包括其耶魯大學的室友愛德華·蘭伯特的公司和著名猶太金融大鱷喬治·索羅斯的公司。這也是促成索羅斯后續與姆欽達成多次合作的一個重要契機。

　　然而相比姆欽的實力和野心，降臨在他身上的好運著實讓人妒羨不已。生在富裕家庭，受到精英教育，初入職場也可謂順風順水，就連伯納德·麥道夫設計的巨大“龐氏騙局”，姆欽也得以成功脫身。

　　伯納德·麥道夫是美國歷史上的最大詐騙案制造者，其操作的“龐氏騙局”詐騙金額超過了600億美元。姆欽的母親就是麥道夫的一名長期投資者，姆欽兄弟倆在繼承母親的投資資產組合時，迅速清算了母親的投資，并將其兌現為320萬美元的現金資產。這場史上最大的龐氏騙局在2008年金融危機時被揭穿，姆欽有幸躲過一難。

　　富人愈富，不只取決于資本和資源，看準時機果敢收手和大膽出擊是對其野心的平衡。姆欽能從聞名全球的這場龐氏騙局中反倒獲益，光有運氣怕也是不夠的。

　　億萬富翁與27美分糾纏

　　姆欽的大膽出擊，在離開高盛輾轉兩年后終于找準目標。同那個時候許多離開高盛的合伙人一樣，姆欽帶著高盛期間積累的上千萬美元作為啟動資金，經營起自己的對沖基金——沙丘資本。

　　沙丘資本曾經獲得了喬治·索羅斯高達10億美元的投資，喬治·索羅斯是民主黨捐助人，幾度炮轟特朗普是“騙子”“獨裁者”。而與特朗普相識已15年的姆欽，創立的這一對沖基金至少參與了兩個特朗普的項目，其中一個甚至在運作的過程中遭到了特朗普的起訴，后來姆欽與特朗普達成和解。可以窺見，姆欽并不是一個意識形態的盲從者，其日后對民主黨和共和黨相對保守的立場也成為其任美國財長得到支持的一個方面。

　　創立沙丘資本后，使姆欽財富得到最快增長的一筆買賣要數2009年對印地麥克銀行的收購。受金融危機影響，在信貸緊縮、房價暴跌、止贖上升等重重打擊下，印地麥克被查封，成為美國史上第二大遭關閉的金融機構。姆欽看準時機，聯合華爾街著名的對沖基金經理約翰·保爾森和金融大鱷喬治·索羅斯等組成投資團隊，試圖收購印地麥克銀行。因為急于拋出問題銀行，聯邦存款保險公司資助了姆欽及其投資團隊為主的收購方。

　　2009年姆欽及其投資團隊為印地麥克銀行注入了15.5億美元的資金，并將其改名為一個西部銀行，姆欽任CEO。在收購中，姆欽表現鎮定并且意志堅定，借此時機姆欽也搬到了西海岸。收購一個西部銀行之后，姆欽等人對銀行的相關事務進行了一系列金融操作，賺了不少。后來一個西部銀行由于房屋抵押等問題，牽涉了一系列訴訟，在2019年還有19億美金需要賠付。但是在2015年8月，一個西部銀行被姆欽等人以34億美元轉手美國商業貸款提供商CIT集團，從中獲得了比最初投資高出一倍多的回報，姆欽也因此晉升億萬富翁。同時，姆欽成為CIT 集團的董事會成員，不參與日常運作。截止去年2月，姆欽還持有CIT集團9700萬美元的股票。

　　一個西部銀行讓姆欽發了一筆橫財，卻也恰恰成為其被提名為美國財長后最為人所詬病的投資。不少人痛批姆欽的投機行為，認為其不該在金融危機時發國難財，賺老百姓的血汗錢，太過唯利是圖。而其任一個西部銀行CEO時，對房屋止贖的強硬態度，也引發了不少人的反感。其中，最為著名的要數因27美分對簿公堂的奧西·洛夫頓案。

　　2014年，時值90歲高齡的奧西·洛夫頓將自己的房子抵押給一個西部銀行獲得貸款。在收到該銀行423.3美元的保險費賬單后，洛夫頓寄回了一張423美元的支票。因為30美分，一個西部銀行再次發來了賬單。可是在寄回第二張支票時，洛夫頓將30美分寫成了3美分。隨后不久，洛夫頓就收到了銀行發出的房屋止贖通知。

　　因為27美分而大動干戈，一個西部銀行在事情處理上的強硬態度一時引來一片唏噓，同時眾多導致老年人被逐出自家房屋的類似案件被一并提起。時任CEO的姆欽不愿調整貸款比例，堅持取消抵押品贖回權，其強勢的做法導致很多人只能用抵押的房子來還。有人將一個西部銀行的所為稱為沉溺于“華爾街一切最糟糕的行為”，姆欽也因此被一些人認為應該取消擔任政府高官的資格。直至今日，依然有人提及姆欽時氣憤稱其為“一個混蛋”。

　　打開“旋轉門”之后的挑戰

　　從2016年4月下旬開始，史蒂芬·姆欽被任命為特朗普競選團隊的首席執行官，負責為特朗普籌措競選資金。5月，姆欽被任命為特朗普競選活動的金融主席。特朗普在競選時就公開表示，一旦競選成功將提名史蒂芬·姆欽為財政部長，屆時姆欽將成為美國第77任財政部長。

　　高盛有一句為人所熟知的話：“我們不賄賂政府，我們把人放進政府”。在史蒂芬·姆欽之前，小布什政府財政部長亨利·保爾森曾是高盛總裁、克林頓政府財政部長羅伯特·魯賓曾是高盛聯合董事長。相比前兩位高盛出身的財政部長，史蒂芬·姆欽則顯得略為平庸。

　　但這并不妨礙特朗普認定姆欽為“專業”的選擇。早前在競選時，特朗普對華爾街大肆批判，對高盛點名批評，以及一系列反猶太主義言論，并沒有成為姆欽加入特朗普團隊的阻隔。反之，姆欽表現出一個典型金融人的特征，繼續幸運開掛模式，預備接受國民審視。

　　姆欽與特朗普相識15年，雙方有過訴訟，如今互為選擇，頗有種不打不相識的印象感。在金融領域，姆欽沒有過特別出色的表現，但不乏專業性和經驗累積，單就“前高盛合伙人”一項資歷就足以起到一定震懾作用；但在政治領域，姆欽履歷一片空白，沒有任何從政和公共事務經驗，鮮少在公共場合談論經濟觀點。這位被特朗普欽定的準財長，缺少在大舞臺上的經驗，注定要在質疑中打開這扇華爾街通往華盛頓的“旋轉門”。

　　在特朗普大選成功，提名姆欽任財務部長之后，姆欽和另一名被欽定的商務部長都表示要堅決兌現特朗普的大膽競選承諾。上任美國財長之后，姆欽將面臨隨之而來的三大挑戰：

　　首先，實行大規模的稅務改革。在提名之后，史蒂芬·姆欽明確表示新政府的頭號任務就是稅務改革。“將企業稅率由30%降至15%將是特朗普政府的主要目標。這將是里根（任總統）以來最大規模的稅改。”姆欽認為美國經濟可保持3%~4%的可持續性增長，打造公平的貿易環境更有利于經濟的快速增長。

　　特朗普的目標是將企業稅降至15%，這將讓美國公司在全球范圍內更具競爭力，同時吸引美國公司海外的資金轉回國內。在特朗普的建議下，姆欽表示自己上任財政部長之后的工作重點就是通過稅改刺激經濟、創造就業，創造巨大的經濟增長和個人收入的大增長。

　　而在個稅的調整上，姆欽強調主要向中產階級調整，富裕階層不會獲得多少好處。美國的中產階級家庭有望獲得稅后1.8%的減免，低收入家庭的減免幅度可能小于1%。不過目前具體的方案和數字還并不明朗。同時，姆欽認為目前的稅務制度對于美國普通民眾來說太復雜了。因而其任上有可能會簡化普通公民的稅收。

　　其次，加大基建方面投入。無論誰最后出任財長，都將面臨一個難以完成甚至不可完成的任務。為了兌現特朗普當初的承諾，姆欽勢必要增加基礎建設的支出。在基建方面投入的增大，將大大擴大美國政府的開支，這將直接導致美國財長長期以來經營的財務上限岌岌可危，將美國置于“債務懸崖”的邊緣。

　　對于美國日益老化的基礎設施的升級改造，姆欽曾透露正在考慮建立一家“基礎設施銀行”。早在2015年，中國就主導成立了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重點支持亞洲區域基礎設施建設。美國此番考慮成立這樣一個經濟實體，通過吸引投資來進行基建，可能是對中國組織管理方式的一種潛在效仿。

　　而對于岌岌可危的財務上限，姆欽承諾將努力并且盡快提高美國債務上限。對于美國債務的規模，姆欽表示出了一定的擔憂，但同時也堅定表示美國有責任償還債務，這也是其重要任務。姆欽接連的一系列表態意味著美國未來量化寬松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最后，成為影響中美貿易戰的重要人物。自特朗普大選獲勝之后，中美關系成為談論的重點。作為特朗普內閣的要員，在中美貿易關系中，姆欽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其中包括制定經濟政策，決定是否修改國際貿易條款以及決定是否把中國宣布為“匯率操縱國”。

　　一旦美國將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就可以從法律上清掃中國貿易戰的障礙，合法地通過貿易保護措施對中國實施金融貿易打擊。如若征收懲罰性關稅，中國出口將受到重創。在這種情況下，中美貿易戰進一步擴大不可避免。

　　對于是否將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在聽證會上姆欽表示，如果中國真的操縱匯率，則會支持將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在競選時，特朗普就不止一次地指責中國，認為應該對中國征收高達45%的特別關稅，迫使中國政府停止降低人民幣匯率。中國早已被特朗普視為經濟上的最主要競爭對手，美國財長則擔任著中美關系的重要管理者之一。未來100天內，姆欽會否給中國貼上匯率操縱國的標簽備受關注，而其日后的相關舉措也將成為中美貿易戰中的重要影響因素。

　　從華爾街到華盛頓，史蒂芬·姆欽被貼上了很多標簽。歷經30多年，姆欽推開了一扇旋轉門，而如何擺脫過去金融從業多年的經歷，讓自己在美國財長這個位置來更宏觀思考，或將成為姆欽人生中最高的挑戰。撕去眾多標簽，拋開諸多好運，姆欽能否用實力和態度來征服質疑的聲音，有了更多雙眼睛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