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費期交變身 躉交資金疑遭泛鑫截留

　　楊晶晶

　　8月14日，上海第一、業內第七的保險代理公司——上海泛鑫保險代理公司(以下簡稱“泛鑫”)美女總經理陳怡攜巨款跑路加拿大的消息在網上被曝光。

　　該消息被爆出后的次日(15日)下午，《中國經營報》記者來到位于上海江蘇路兆豐世貿大廈的泛鑫所在地時發現，十幾位通過泛鑫購買保險產品的投保客戶要求公司償還本金和利息。在十幾位客戶中，有的投保人一次性躉交保費3000萬元，有的投保人躉交保費300萬元。

　　“泛鑫方面回應稱陳怡把錢拿走了，公司沒有錢，利息肯定是拿不回來了，本金什么時候給、給多少還不確定。”一位客戶告訴記者。

　　隨著調查的深入，記者發現，這些要求泛鑫賠償本金利息的客戶中，大多數客戶在通過泛鑫購買保險時簽了雙份合同，一份是與保險公司簽訂的正式合同，另一份卻是跟泛鑫簽訂的不同于保險公司的合同。

　　泛鑫與客戶另簽的合同到底隱藏了什么秘密？目前還是未知數。本報記者數次就以上相關問題聯系泛鑫采訪均被拒絕。

　　8月15日，上海保監局有關負責人表示，近期保監局在檢查中發現泛鑫擅自銷售自制的固定收益理財協議。目前，上海市公安機關已立案偵查。上海保監局將積極配合公安機關核查相關情況，責成相關保險機構妥善處置，切實保護保險消費者合法權益。

　　泛鑫一位員工向記者透露：“自從得知陳怡攜款跑路后，上海保監局已經進駐公司。”

　　蹊蹺的兩份合同

　　泛鑫成立于2007年7月，注冊資本300萬元，自2010年開始主營個人壽險代理業務。陳怡由2011年10月起擔任泛鑫執行董事兼總經理，為泛鑫的重要股東之一。

　　提到陳怡，泛鑫一位前員工告訴記者：“她是上海人，確實漂亮，大概有三十出頭的樣子。”在陳怡的帶領下，泛鑫曾風頭無兩。2012年度，該公司新單保費近5億元，同比增長超200%，搖身成為滬上最大的保險代理公司。2012年，泛鑫舉行五周年慶，在香格里拉宴請幾十桌，還請來明星獻唱。

　　針對此次跑路事件，上海保監局公開發布的信息稱“在檢查中發現上海泛鑫擅自銷售自制的固定收益理財協議”。截至本報發稿時，記者尚未從上海保監局和泛鑫了解到所謂“自制的固定收益理財協議”到底如何運作。

　　不過，有投保人告訴記者，此前在通過泛鑫購買保險公司產品時有一些蹊蹺的做法。

　　某投保人白先生(化名)2012年7月通過在泛鑫上班的朋友介紹，買了一款海康保險的分紅產品，保費300萬元，年收益率10%，一次性交保費300萬元，一年后返還本金和利息。但是在海康的保單上，這款產品保費300萬元，分20年期交。

　　“泛鑫讓我簽了兩份保單，一份是和保險公司即海康保險簽，一份是和泛鑫簽。在和海康簽的保單上，是保費300萬元，20年期交；和泛鑫簽的保單上，是一次性躉交300萬元，一年后返還本金和利息。”白先生說。

　　“泛鑫提醒我，在海康的回訪電話中，當海康問是不是20年期繳產品時，讓我回答‘是’。實際上，我給泛鑫一次性交了300萬元。”白先生說。另一位投保客戶劉先生也證實了這個說法，當海康回訪時，泛鑫也有類似交代。

　　在購買該分紅險產品本金和利息到期日的前一天，白先生接到泛鑫電話：“泛鑫告訴我，可能資金會晚點給，等10天。10天后，泛鑫說轉賬很麻煩，讓再等10天。”現在已到8月中旬，白先生說他仍然沒有拿回本金和利息。

　　“都是通過朋友介紹過來買的，10%的收益很可觀，現在的理財產品，很少能夠保本保息還有這么高的收益。”劉先生說，“買之前，我特地在保監會上查了泛鑫，查得到，感覺是正規的公司，因此就買了。”

　　投保人通過泛鑫購買保險公司的保險，為什么泛鑫要讓客戶簽兩份不同的合同？

　　針對泛鑫與客戶單簽協議合同的情況，北京一家保險經紀公司總經理提醒說，“通過保險中介公司購買保險時，只有一份保險合同，由客戶和保險公司簽署。有時經紀公司會和客戶簽《服務委托協議》，但絕對不含有利益、承諾收益等內容。保費一定要直接交給保險公司，盡管中介有代收權益，但中介所開出的發票要正規、金額與實際所交保費相符。客戶要配合保險公司的回訪，一定要把真實情況告訴保險公司。”

　　“客戶一次性交納保費300萬元，泛鑫極有可能只給保險公司首年期交的15萬元，自己截留285萬元，想想都覺得可怕。”上述保險經紀公司總經理推測說，“這件事最可怕的地方就在這兒，285萬元到底去哪兒了？會不會滾動做保費或者挪作他用？本來難以相信泛鑫會有數億金額，畢竟一個保代公司不可能有這么大的資金體量，但是照泛鑫這個玩法，幾億元是有的。”

　　對于客戶一次性躉交保費后，泛鑫將這部分資金如何運作的各種猜測，記者在向泛鑫公司相關部門采訪時，對方一聽是記者便以“不接受采訪”為由掛斷電話。

　　“公司拿不出錢”

　　8月15日前去泛鑫索要本金和利息的客戶當中，通過一次性躉交將保費交給泛鑫的大有人在，有人一次躉交3000萬元，有人一次躉交300萬元，“不求利息了，只希望能拿回本金，但是泛鑫說陳怡攜款走了，公司拿不出錢。”

　　網傳陳怡攜款5億元，在江蘇路369號兆豐世貿大廈26樓泛鑫門口，一位客戶則告訴記者，“泛鑫的員工告訴我，是8億元，注冊資本金都拿走了。”不過，對這類說法記者未能從泛鑫方面得到證實。

　　記者現場發現，泛鑫在兆豐世貿大廈的3樓、4樓、21樓、24樓、26樓等多個樓層均有營銷辦公室，員工依然在正常辦公。

　　實際上，上海、北京多位保險業內人士對記者表示，他們早就懷疑泛鑫有問題：“一個成立時間不算太長的保險代理公司，僅僅有3000多個客戶，但是2012年新單保費近5億元，人均產能近10萬元。平安、國壽這些大公司都未必能做得到，一家小的保險代理公司是怎么做到的？”

　　為此，曾有保險同業調查了泛鑫，發現該公司存在“拆東墻補西墻”的做法。“比如說，300萬元的保費，10%的收益，那么一年后僅利息一項，泛鑫就要支付給客戶30萬元。30萬元不是小數目，從哪里來？可能就是保險公司支付給泛鑫的手續費。”一家保險代理公司高管解釋說，“20年期交的保險單子，首年保費15萬元，泛鑫最低能從保險公司拿到100%的首期手續費，也就是15萬元。泛鑫就通過‘招來新客戶——得到手續費——支付給到期老客戶利息’的辦法‘拆東墻補西墻’。”

　　“如果每年客戶遞增，這種做法還能維持下去，但是現在保險市場低迷，客戶逐年遞減，騙局就玩不下去了。”該保險代理公司高管說，“其實陳怡可以算出來，從業務最高峰到今年需要集中兌付的時間點，如果資金接不上了，就要跑路了，她可以計算得很周密。”

　　上海、北京多位保險代理公司高管對記者表示：“向保監局舉報過好幾回，上海保監局也正式調查了幾次，愣是沒有查出問題。”

　　陳怡跑路事件發生后，與泛鑫合作的保險公司恐怕或多或少受到影響。曾經有多家保險公司與泛鑫保代有過業務合作，其中包括昆侖健康、泰康人壽、海康人壽、光大永明等。據媒體稱，傳言還稱昆侖健康去年保費收入3.26億元，至少有1億元的保費是通過上海泛鑫渠道獲得的。

　　8月15日記者了解到，海康人壽相關人士稱，公司將會就此發布聲明；泰康人壽則表示，去年年底已終止與泛鑫的合作；昆侖健康表示，保監會已經開始向他們了解情況，并要求其協助調查。

　　“保險公司續期保費沒了，不僅承擔損失，還陷入客戶糾紛中，名聲受損。”上述北京某經紀公司總經理說，“這對保險中介行業將是一次打擊。保險業本來名聲就不好，絕大多數保險代理公司都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做業務的，這下都被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