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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陳丹青:藝術的中國世紀來了嗎(6)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3月06日 14:24 新浪論壇
中國呢,民間基金會談不上,純粹民間的文藝機構根本沒有。政府弄文化是為了政績,資金和資源不外乎官商兩家合伙運行,早已成了模式。藝術學院談不上教育,但權力運作空前奏效。沒有哪個國家有像我們這么龐大的官方教育或者文化機構,你去文化部食堂看看。這些機構確實起作用——人家是人做事情,我們是事情養(yǎng)人,他們是很忙,國家的倉庫將堆滿藝術品,然后列入行政報告:啊!聽著!百分之多少多少……有根有據(jù)。這是在提升文化嗎?社會因此更有文化嗎?但它必須運轉,千萬人靠它吃飯。別問品質,要看數(shù)字,論數(shù)字,中國文藝界人口世界第一。 真的文藝標準,不吱聲的 南方周末:在這種情況下,如何建立中國人的藝術判斷標準呢? 陳丹青:“判斷”和“標準”不同。“標準”常被假定是靜態(tài)的,永恒的,但美術史其實是更換標準的歷史。“判斷”是動態(tài)的,跟著活的情況走。30年來的美術,包括各種文藝,重要的不是尋找標準,而是釋放活力,跟經(jīng)濟和社會領域一樣。你在乎標準,你就動不了。但如何判斷目前發(fā)生的狀況? 譬如當代藝術兩年前因紐約拍賣帶動,驟然成為市場重頭戲,價位跳級躥升。相對寫實的體制內作品迅速落差,甚至邊緣,而長期邊緣的當代藝術處境被大幅度改寫,改寫的影響力來自境外。這一天遲早會來,但大家還是苦于如何反應,如何判斷。其實當代藝術十多年來一直被境外“認領”。香港、新加坡,是一組收藏群體,歐美另有收藏散戶,其中瑞士的西客、比利時的尤侖斯是兩大藏家,收藏品數(shù)千件,可以開小型美術館。問題是他們并非僅僅關注前衛(wèi)藝術,還包括“文革”前后作品。陳衍寧的《毛主席視察廣東農(nóng)村》,西客花上千萬元拍走——聯(lián)想到諾貝爾獎,威尼斯、柏林、戛納電影獎,還有各種雙年展等等來自西方的光束,說明什么呢?我不認為這是所謂“文化殖民”,我也從未指責任何在境外獲獎的作品是取悅洋人——雖然我在紐約長期自甘邊緣,從來沒有試圖招引西方人的目光——藝術是小意思,被更大的事情決定。不要忘記,自孫中山到共產(chǎn)黨的一系列革命,真實的“主宰”來自境外,蘇聯(lián),日本,或者美國……再問一次:說明什么呢? 回到藝術圈,拍賣、收藏,都是新事物,與其指望標準,不如搜集平實的資料:境內砸錢買畫的是哪些人?哪類人買哪類作品?為什么買?多少人轉手炒?多少人誠心誠意攢收藏?境內和境外買家差異是什么?為什么有這些差異?至少,拍賣行應有統(tǒng)計分析,不然你怎么判斷?談什么標準?企業(yè)標準歸結為利潤,看數(shù)字。藝術呢?藝術變成數(shù)字,既難服人,又好像大家面對終審裁決,怎么辦? 真的文藝標準,不吱聲的。過去只有一個標準,目前標準錯亂。標準錯亂的壞處是泥沙俱下,好處是新格局破繭而出。體制內過去以意識形態(tài)作標準,現(xiàn)在失靈了,只能以官銜定標準,其實既為利,也是脆弱,因為它不再自信。市場標準則從來是價位,它會上下波動,自我調節(jié),改革開放就是將一切交給規(guī)律。從人治到法治,從壟斷到市場,即便偽法治、偽市場,也比赤裸裸的人治和壟斷強……路還長,比我們想象的要長得多,眼下的騷動,只是價位忽然成為仲裁者之一。我們認同哪一種仲裁?權力,還是價位? 另一種仲裁據(jù)說是“時間”,目前暫時看不到這句話的說服力。我痛心的是有些老前輩至今未被市場確認。大家忘了董希文,多么了不起的藝術家,完全不在市場,他,還有不少前輩被不公正地遺忘、忽略。這在西方不可思議:市場名單有20世紀的畢加索,可是沒有19世紀的馬奈?當年馬奈被沙龍長期拒絕,最后是印象派同志們花兩萬法郎從他遺孀手里買下《奧林匹亞》,抬進盧浮宮。 我們沒有畢加索,也沒有馬奈……我們有董希文,但市場鬧這么高,家屬愿意將遺作無償捐給“國家”嗎?眼前的艾未未、蔡國強,“國家”也不會給名分,因為“國家”就意味著那幾個行政干部。現(xiàn)在未未和蔡國強有名是因為你們媒體的關注,他們在藝術上的“注冊”來歷,大家知道,其實是在西方。 你問標準,這是誰說了算的問題。如今媒體扮演一部分話語的權威,此外,更強大的事物在支配我們——不完全是權力,也不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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