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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中天:所以我想,在獸首以及海外流失文物的問題上,不要用小聰明。蔡銘超的舉動僅僅是利用了規則,是情非得已所采取的特殊手段,作為愛國,我們支持他,但是作為為中國的大局考慮,更應該做的是使用智慧。智慧是什么?就是在控制強大資源的基礎上,掌握全球文物藝術品市場的主導權。這個主導權包括話語權和定價權,你只要掌握了這兩點,你就站在了全球藝術品的最高峰。而用這樣一種方式與佳士得競爭,焉有不勝的道理?
記者:那您認為,現在是推出文物藝術品交易所的時機嗎?
彭中天:我認為,現在是做這件事的最好時機。不走這步棋是一個重大的損失。現在中國的經濟,需要拉動,這種拉動不能靠傳統消費品來拉動,而要靠新商品來拉動,可以說,成立文物藝術品產權交易所是恰逢其時。
文物市場需要一道特赦令
記者:無論是文物藝術品交易所,還是現在的文物藝術品市場,都有一個關鍵問題沒有解決,就是您一再提及的產權。
彭中天:對啊,市場經濟的基礎就是產權,是誠信,而現在的文物市場,還不是市場經濟,而是小農經濟,是藏在袖筒里面的交易,搞不清產權,也沒有誠信。目前很多文物的所有權和持有人是分離的,比如你手里有一件文物,大家就在那里私下交易,但這件東西到底是誰的,是不是你的都不清楚。
記者:理論上有可能是屬于國家的,但國家拿不到,個人拿著又沒有合法手續。
彭中天:因為國家這一塊兒沒有管,但最終總要管,總要有一個開始。
現在大量的文物散落民間,我們的管理者不掌握情況,不知道這些東西在哪里。既然不知道在哪里,管理從何談起?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說,你不知道這東西在哪里,有和沒有是一樣的——你一直在那里說,東西都是我的,可是東西在哪里你都不知道,怎么能是你的?這是什么?是權利落實不了。與其落實不了,我們為什么不通過一個手段把它落實了呢?
我們過去的落實思路是不行的。舉個例子,過去往往是這樣子——一件東西出現在拍賣市場上,一看是“國寶”,就覺得應該趕快收回來,于是去申請經費,去批錢……那能有多少錢?又能買回多少呢?設想一下,你如果要把民間的東西收回來,你能有多少錢夠做這件事?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思路。
記者:我知道您有一個解決方案,就是發布特赦令,可能收藏界很多藏家也在盼望出臺這樣的法令,但這個觀點被您擺了出來。
彭中天:我想,產權的問題是一個基礎性的問題,在產權的問題上你不理順就不能前進。所以我就提出了這個最簡單的方法,特赦令的意思,就是把歷史的一頁翻過去。
記者:國家可以這樣做嗎?
彭中天:國家頒布特赦令沒有錯,因為這是你的權力。就像你丟了錢包,雖然你有錢包的合法所有權,但你拿不到錢包,你的權利就落實不了。在這種情況下,你可以懸賞,同時你要赦免前面的罪,不去追究送回錢包的人是怎么得到錢包的。
記者:對于文物來說,這個特赦令怎么施行呢?
彭中天:所謂特赦令就是國家鼓勵你把手中持有的文物拿出來,給你合法登記,不論這件文物過去你是怎么來的。你主動登記叫主動獻寶,這個獻寶是有獎勵的,比如獎勵文物交易價格的一半。
記者:文物的這個價格由誰說了算?
彭中天:要由市場說了算。
比如說,現在有民間藏家把文物拿出來,獻給國家,那么,首先登記——這件東西在哪里國家已經掌握了,然后把這件東西拿到市場上,市場上能賣100萬元,那好,獎勵獻寶人50萬元,國家得50萬元,第三方埋單——誰喜歡誰買下寶貝,那么產權就歸那個購買者,我就給出100萬元購買文物的人頒發產權證,文物持有因此就合法了。
這個過程的意義在哪里呢?首先,維護了《文物法》的尊嚴,其次文物的產權清楚了;并且國家得到了好處;再有,你知道了這件東西在哪里,便于管理。這比以前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很多。
記者:推進文物交易的合法化。
彭中天:文物交易只有浮上水面以后,才能有合法的身份。現在文物是地下交易,這可能比合法交易價格便宜些,但是它的身份是不合法的,交易也是不合法,買賣半天都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誰的,對雙方都是風險,關鍵是這種風險在不斷地傳遞,為將來解決問題增加了難度。
所以問題的關鍵,就是你能夠用什么樣的政策將文物交易由暗變明,在由暗變明的同時,還得保證不讓文物跑掉,并且回到你設計的交易平臺上,能實現這樣目的的辦法就是好辦法。
我想,如果我這個辦法可以落實的話,那么,藏在地下狀態的文物就會浮出水面,哪怕只有三分之一浮出來,與現在相比,都是巨大的進步。
記者:文物能浮出水面交易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彭中天:在這樣一個過程中,國家沒有任何損失,而通過這種方式卻實現了重大進步:原來文物是在不知名的人手上,現在是在一個很清楚的人手上;原來國家沒有錢,現在有了錢……這不是很好嗎?這就是進步。
我相信,我的方法不一定是最好的方法,但與以前相比,一定是一個進步。所以,我一直主張,我們對于文物的保護需要有建設性。
實際上,浮出水面,規范交易只是第一步。在這個基礎上,我們可以設想第二步。那就是通過收取另一半的錢,國家文物管理部門就有錢了。管理部門有錢了意味著什么?那就意味著國家將有能力采取更大力度保護文物,打擊盜墓。此前,國家文物保護不力與受到資金困擾有關。
記者:說到特赦令,我覺得也有疑問在里面,那就是這個特赦的范圍怎么確定?
彭中天:我所談論的是方向性的問題,是討論這種方式在方向上可不可行。具體特赦的范圍以及更細致的東西,我覺得國家可以具體把握。就像文物藝術品交易所一樣,國家可以規定,哪些東西可以進入交易所交易,哪些不可以交易;哪些在鑒定上拿的準的可以進行交易,哪些拿不準的不可以交易……這些都可以解決,是可以把握的,同時也可以根據不斷變化的新形勢做出新的調整。
彭中天簡介:
彭中天,60年代生人,屬兔,江西余干人。1985年畢業于江西財經大學。美國南加州大學(SCUPS)工商管理博士,北京大學產業與文化研究所研究員、理事長,江西省社科院特約研究員,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專家庫成員,科瑞集團創始人、監事會主席,民革中央經濟委員會委員,江西省政協常委。1992年,在國有商業銀行工作七年后,下海經商。身為商界人士,卻偏愛理論思維,向往文人生活,每有靈感皆與產業相關。近幾年來,行走于實踐與理論兩界,探尋文化走向產業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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