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幣卡取消與否，或許不僅是一個銀行卡產業的標準問題，它還關系著后WTO時代中國銀行業零售市場的發展，也關系著廣大持卡人的福祉

　　郭田勇

　　最近一段時間，銀行中間業務領域的一些問題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首先是ATM機跨行查詢的收費之爭鬧得沸沸揚揚，此波尚未完全平息，近日圍繞著雙幣卡的去留存廢，有關方面又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論戰。在這場爭論中，雙方圍繞著雙幣卡的客戶利益、技術標準、收益模式等方面進行了廣泛的議題“暗戰”。理不辯不明,事不鑒不清，也正是這場論戰，使得社會公眾和理論研究者得以洞悉雙幣卡的前世今生，理解它當前所面臨的處境。

　　縱觀種種報道，中國銀聯擬叫停雙幣卡的理由有四：其一，目前國內發行的雙幣卡有95%的交易在國內；其二，雙幣卡是在人民幣無法自由兌換的特殊背景下誕生的，隨著人民幣自由兌換進程的推進，單使用人民幣卡和外幣卡就足以代替雙幣卡的功能；其三，VISA卡、萬事達卡在雙幣卡上占用銀聯的網絡資源，又要向銀行收取品牌費等雜費。其四，銀聯的網絡使用費用比VISA和萬事達要低，且境外不收取貨幣兌換費。除此之外，銀聯一直高舉“民族銀行卡品牌”的旗幟以抗衡種種壟斷指責。

　　毫無疑問，正是由于雙幣卡對于持卡人而言，有著明顯而突出的便利性，因此不難理解，任何對銀聯的反對聲音都具有強烈的“客戶優先”情緒，銀聯及有關方面需要從中國廣大持卡人的角度來理解這種輿論。另一方面，銀聯反對雙幣卡的理由中并沒有考慮到奧運會之際，中國對外開放和金融改革的宏大敘事，因此，筆者認為，目前爭論的雙方需要跳出一些細節的窠臼，從2008北京奧運、國家外匯政策導向以及后WTO時代的金融開放格局，來審視雙幣卡的作用。

　　一、北京奧運以及

中國經濟的發展必將帶來更廣泛的人員往來和更龐大的本外幣通用支付。盡管目前雙幣卡僅有5%的交易在境外，但很難據此認定這一比例今后將不會擴大。自2003年招商銀行發行雙幣信用卡、顛覆“準貸記卡”時代以來，中國銀行業即開始了一場暴風驟雨式的信用卡“圈地運動”。延至今日，雙幣信用卡已成國內信用卡主流，發卡量亦直趨2000萬之巨。除此之外，以雙幣借記卡為載體的奧運題材借記卡和貴賓理財卡也獲得市場的廣泛認可�？梢�，雙幣卡的境外交易將隨著中國奧運時代的到來而快速增長將是不爭的事實。

　　二、“民族銀行卡”品牌應當支持國人對北京奧運的參與精神。眾所周知，VISA和萬事達目前分別是奧運會和世界杯足球賽的銀行卡贊助商，擁有相應的獨家品牌權益。也正是基于奧運會和世界杯的巨大市場需求，國內銀行曾發行多款奧運和世界杯題材雙幣卡：雅典奧運會前，工商銀行發行了雙幣借記卡；隨著2008北京奧運的臨近，中國銀行、招商銀行、民生銀行等先后發行以北京奧運為主題的雙幣卡；2006年的世界杯之夏，中信、工行、民生、光大等多家銀行推出多款形式新穎的世界杯信用卡。然而，招行的三星奧運信用卡、民生的福娃卡先后遭到“封殺”，喪失了境內跨行交易的功能。隨著中國銀聯構建民族銀行卡品牌戰略的實施、對國內POS網絡的壟斷，包括上述奧運和世界杯銀行卡在內的所有雙幣卡皆命懸一線。顯而易見的問題是：難道因為中國銀聯的標準要成為國家標準，中國人將來就不可能在國內使用奧運和世界杯銀行卡？

　　三、雙幣卡是否取消，必須兼顧國家的外匯政策導向。銀聯有關人士多次稱，“人民幣可自由兌換后，雙幣卡將失去其存在的意義”。毋庸諱言，雙幣卡的出現與中國外匯制度的特殊國情息息相關。不過須知，即使人民幣實現完全自由兌換，境外的持卡消費也仍然以外幣計價。如果完全取消雙幣卡，那么國人(持有銀聯標準的銀行卡)在境外消費時，將可能面臨這樣的尷尬：即使擁有美元存款卻還不得不以人民幣購匯消費。更需看到，外匯儲備的持續高企，已成為當前我國經濟發展的一大難題，因此外匯政策導向是堅定而清晰的——藏匯于民，管理層為此推出了銀行境外代客理財、放松個人用匯管制等種種政策，民眾將更多地持有外匯、擁有更廣闊的外幣投資渠道。而雙幣卡無疑是居民保有外匯的一個重要載體，也正是基于這樣的市場需求，很多銀行在大力推廣人民幣/美元雙幣卡的同時，還開發了人民幣/港幣、人民幣/歐元等新型產品。但是，雙幣卡的叫停將可能使一切都成“惘然”，并對國家外匯政策的實施帶來負面影響。

　　四、雙幣卡是否取消需要考慮中資銀行的核心競爭力。隨著WTO過渡期的結束，中資銀行將面臨銀行業全面開放的競爭壓力。業界已有共識，信用卡、理財和財富管理等即將成為中外資銀行的第一戰場，競爭的重點將是對富裕人群即所謂“高端客戶”的爭奪。事實上，國內2000多萬雙幣卡的持卡人正是中國銀行卡產業最為優質的客戶。圍繞著雙幣白金卡，國內銀行引入了VISA和萬事達的白金服務，這一服務涵蓋了機場貴賓、全球緊急援助、高額意外保險、白金特惠商戶等領域。而這些服務幾乎已是全球銀行業吸引貴賓客戶的基礎因素。

　　雙幣信用卡已成為行業主流標準，而雙幣借記卡目前正成為多家銀行貴賓白金卡載體。建設銀行的樂當家貴賓卡甚至以雙幣卡為基礎，實現了與美國銀行的ATM共享——而類似的創新完全可以在交行和匯豐、中行和蘇格蘭皇家銀行等中外資銀行的合作中出現。然而，一旦雙幣卡夭折，中資銀行這些創新努力就可能付諸東流——國內銀行在高端客戶的市場競爭中或將損失一大利器。

　　從以上討論我們不難看出，雙幣卡取消與否，或許不僅是一個銀行卡產業的標準問題，它還關系著后WTO時代中國銀行業零售市場的發展，也關系著廣大持卡人的福祉。目前，盡管圍繞它的爭論還遠未結束，但答案似乎早已超出了這一張張小小的塑料卡片。(作者為中央財經大學中國銀行業研究中心主任，聶俊峰先生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