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楊國英

　　2006年12月18日,“中國十大情侶富豪榜”由頗具爭議的世界經理人CEO丁海森領銜,并以《蒙代爾》雜志的名義推出。

　　姑且不論此次“中國十大情侶富豪榜”評選的標準是否科學、評選的結果是否客觀,但如果我們分別結合胡潤評出的2006中國百富榜、2006福布斯中國富豪榜的上榜名單,我們就可以發現,具有中華特色的“富豪情侶”在今日的華人圈中比比皆是。

　　“富豪情侶”在華人富豪當中的頻頻出現,既有因市場經濟時期短暫,富豪們尚未完全剔除因原始創業所帶來的束縛因素,亦有傳統“家文化”所附有的財富傳承的內在屬性。

　　富豪榜？情侶榜？

　　因暫無全球華人富豪榜的推出,我們且以中國內地名義推出的“2006胡潤百富榜”和“2006

福布斯中國富豪榜”為例,對其進行“情侶富豪”的解密，以期能以此為樣板,對全球華人“富豪情侶”作推演。

　　無論是由胡潤評出的百富榜,還是由福布斯欽定的富豪榜,“情侶富豪” 歷來都是各自榜單中搶眼的風景,且分量均不輕,均足以另評一份“富豪情侶榜”。

　　“情侶富豪”成批出現在富豪榜中,是華人富豪榜的一大特色。如果我們觀察歐洲富豪榜和美國富豪榜,就會發現在歐美的富豪榜中,雖然也有夫妻同時入榜的,但就比例而言,遠沒有華人富豪榜高。“情侶富豪”已成為獨具中華特色的一大經濟表征。

　　變革時代的屬性

　　任何一種經濟現象都離不開它所從屬的歷史。華人“情侶富豪”頻頻出現的現象,如果用特定的歷史來打量的話,它僅是由于現代經濟社會轉軌、完善過程相對較短,所產生的特定歷史的衍生物。

　　就中國大陸為例,如果我們仔細觀察胡潤百富榜和福布斯富豪榜的上榜富豪,可以發現,90%以上的仍屬自主創業型富豪,鮮有富豪二代子承父業型。而創業在資本市場并未成形的80年代、90年代,資本必然是作為創業最大的瓶頸而存在的,除了親朋好友的支持,創業的第一筆資金就是夫婦兩人多年的積累。

　　獨具中國特色的創業融資方式,給今天眾多的“情侶富豪”種下了先天的種子,無論是網絡新貴還是傳統企業家。我們所處的這個變革年代導致眾多“情侶富豪”的產生,除了創業時融資方式的單一,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變革時代缺失的法律治理。為了獲取更大利益而尋覓法律邊緣地帶,使得許多創業者選擇自己的伴侶作為創業伙伴,或其后再讓另一半掌管企業關鍵部門,以規避因信息披露而形成的不確定風險。

　　從1978年始至今日的改革開放,涉及經濟利益的許多法律規章,都是后于現實案例而產生的。而在這個逐步完善的社會轉型過程中,就必然驅使許多市場從業者在其中游走,以牟取超常利益。這種帶有相當不確定風險的財富追逐,必定使許多創業者、企業家選擇相對“保守”的夫妻搭檔模式,以期盡可能使“不確定信息”處于隱密狀態,諸如稅務、工商、合作伙伴等。另外,轉型期社會尚未完全成型的“誠信文化”,也是驅使創業者、企業家作此選擇的重要因素。

　　“家文化”的傳承

　　華人“夫妻兵團”的現象,除了是相對短暫的社會轉型期所帶來的社會必然產物,另一典型因素就是:傳統華人社會“家文化”對現代經濟社會的深遠影響。

　　絕大多數企業家財富的遞增,并不能改變他們心中根深蒂固的家庭觀念。而這種觀念反映在現實中,體現為兩種情況。一方面,在創業初期,即使不是共同創業,另一位也會竭力相助,如果丈夫創業,妻子不但掏出自己的體己錢,還會回娘家籌措資金。另一方面,在創業有所成就階段,創業者一方面會吸納家庭有能力的成員加入,并執掌企業關鍵部門,這種情況體現在伴侶身上尤其明顯。

　　深究“家文化”對華人社會富豪們財富產權屬性的影響,有一個潛規則必須一提:缺乏婚前財產公證的習慣。

　　雖然中國婚姻法早就與國際接軌,提倡婚前財產公證。但現實生活中,這種情況很少有,尤其是元配夫婦。

　　每一個華人富豪的財富,其實都是一個家族財富的代名詞。由于婚前缺乏財產公證的習慣,華人富豪的婚姻一般比較穩固,輕易不會選擇

離婚。相較于西方富豪,缺乏婚前財產公證的華人社會,其做法雖然違反所謂代表西方產權清晰制度的“科斯定理”,但會使華人富豪對離婚會使其財產與其配偶平分,而心生顧慮,從而使其婚姻相對更加穩定,更加有利于家族財富的傳承。

　　所以,今天華人社會遍出的“情侶富豪”現象,如果從我們幾千年的歷史來看,完全正常。尤其是在解放后,中國女性作為“半邊天”真正贏得社會獨立,在這個基礎上,再加上缺乏產權公證的社會習慣,“情侶富豪”現象的產生,其實可以認定為是華人社會幾千年“家文化”傳統所形成的慣性實踐。

　　商業文明的過渡期

　　任何一種社會現象都從屬于特定的歷史,“情侶富豪”大量出現在華人富豪中的現象,也僅是變革年代社會轉型的一個符號。而隨著社會發展對更高一級商業文明的追求,富豪榜中頻頻出現“夫妻榜”所代表的轉型社會現象,也僅僅是商業文明的過渡期。

　　為了讓企業適應新經濟的發展要求,一些頗具前瞻性的華人企業家也逐漸改變企業的原始結構,原先企業的管理結構,將原先完全的“夫妻搭檔”企業進行重組。在“盛大網絡”2004年5月赴美上市前,陳天橋就將妻子雒芊芊“驅逐”出企業的核心層,而是作為一名普通的中層管理人員而存在。

　　市場經濟社會發展到今天,社會對夫妻搭檔的企業普遍存在不信任心理:規章制度約束力弱,用人不唯賢,財務不透明,戰略不清晰。

　　雖然“夫妻搭檔”型企業到目前為止,還有它生存和發展的條件和土壤。但如果著眼未來,它畢竟與現代企業制度存在很大的差距。而隨著企業規模的進一步擴大,核心技術上的逐漸升級,“夫妻搭檔”型企業的管理必然會越來越不適應經濟全球化背景下國際競爭的需要,從而阻礙企業的進一步發展。

　　事實上,“夫妻搭檔”型企業不但在管理和運營方面制約企業的發展,而且企業單一的產權結構也孕育著風險:因為投資主體的單一化,不僅使籌資融資困難,而且投資額有限,企業難于發展壯大。另一方面,企業規模擴大后,雖然在工商登記上注明了夫妻各自所屬的股份,但因為創業成長過程的復雜性,企業發展壯大后很難明晰各自產權,夫妻之間產權往往是剪不斷、理還亂。并且,假若夫妻間感情一旦生變難以維持,勞燕分飛會因產權糾葛而復雜萬分,接連不斷的官司會嚴重妨礙企業的發展。

　　“一個人到死的時候還是家財萬貫,這是一種可恥。”100多年前卡耐基的名言,已成了今天相當一部分華人企業家的財富觀念。在這種財富觀念的影響下,歷年行善的華人財富領袖李嘉誠于去年8月作出了更大的慈善舉動,將1/3的個人財產捐作公益慈善,即約500億元。

　　與李嘉誠慈善舉動相比,對之頂禮膜拜的眾多大陸知名企業家,也漸興慈善之風。更多的華人企業家在漸進地改變著傳統的財富觀念:“財富靠創造,而不是傳承”。

　　生根于激烈變革年代的華人企業,因幾千年 “家文化” 傳統土壤的孕育,成就了今日眾多的“情侶富豪”。同樣歷史的車輪在滾滾向前,未來的經濟社會必然驅動企業向更具

競爭力的現代規范企業轉型,而就在企業這種大規模的轉型中,必將孕育出更高一級的商業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