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樹輝

　　泛珠區域產權市場一體化過程中出現的矛盾，并非是由市場所造成的矛盾，而是因行政條塊分割所導致的矛盾。“說白了，區域產權市場的整合實際上就是利益整合。”隋映輝認為，泛珠區域產權共同市場建設中之所以出現政府過度干預，是因為其中涉及到地方政府的部門利益問題

　　三年時間可以改變什么？

　　答案因人而異。但是對泛珠三角區域產權交易機構來說，三年只如白駒過隙，一切都沒有改變。

　　產權共同市場3年原地踏步

　　6月 9日下午，泛珠三角區域9省區各方代表共同簽署了《泛珠三角區域產權交易機構合作框架協議》。

　　成都聯合產權交易所總經理楊曉舫對這份框架協議有些失望，“本來我是帶著具體問題來參會的，希望與兄弟機構探討如何把共同市場做大做強，但這次所達成的仍是一個框架性協議。”

　　打造泛珠產權交易共同市場建議，提出于2004年舉辦的第一屆泛珠三角區域合作與發展論壇暨經貿洽談會。當時，廣東省國資委負責人在產權股權轉讓項目推介會上表示，爭取在2007年前組建“泛珠三角產權交易共同市場”。

　　2005年，廣州產權交易所和成都聯合產權交易所等13家產權交易機構共同簽署了《關于推動泛珠三角省會城市產權交易市場合作和交流的共識》和《泛珠三角省會城市產權交易機構合作框架協議》，這成為打造泛珠區域產權共同市場的綱領性文件。

　　今年6月9日，經廣東絲綢集團重組后的湖南絲綢集團正式掛牌成立，前者成為后者第一大股東。此前不久，廣東絲綢以同樣的手法重組了廣西絲綢進出口公司。而這兩宗跨區域重組案例，也被泛珠官方確認為“典型的泛珠區域內國有資產產權與戰略投資者之間的實質性合作的案例”。

　　但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業內人士則認為，廣東絲綢對廣西、湖南兩大絲綢公司的重組更大程度上屬于企業間的自發重組行為，與區域性產權共同市場不甚相關。

　　3年來，泛珠產權市場一體化進程原地踏步。楊曉舫對《第一財經日報》說：“至今仍沒能在信息共享這一最表層問題上達成合作，實質性進展更是微乎其微。” 廣州產權交易所總經理李正希也稱，“形式大過實際內容”。

　　“我們非常希望能打造一個聯合市場，因為單一市場做不大。”楊曉舫說。

　　外流的市場份額

　　不過，國內產權交易市場的集中態勢日漸明顯。

　　目前，我國已出現了四大區域性的產權共同市場，即以上海為中心的長江流域產權交易共同市場、以天津為龍頭的北方產權交易共同市場、由青島牽頭組建的黃河流域產權交易共同市場和由陜西牽頭的西部產權共同市場，四大共同市場已經搶占了我國產權交易市場的大半份額。

　　這一情況，使籌建中的泛珠區域產權共同市場更加處境尷尬：如今，泛珠“大家庭”中已有過半“兄弟”投奔到其他共同市場。

　　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會員服務部負責人羅先生向本報透露，廣東、廣西、湖南、江西、云南以及福建的主要產權交易機構，都加入了長江流域產權交易共同市場。

　　一腳踏“兩船”，江西省產權交易所總裁任勝利坦言，雖然也加入了泛珠產權市場合作，但他現在也是長江流域產權交易共同市場的理事之一。

　　任勝利說：“泛珠產權市場沒有其他區域共同市場聯系得那么緊密，仍停留在形式化層面，沒有任何實質性內容，至今仍沒有設立理事會、秘書處和具體負責人，更談不上為會員提供服務。”

　　被遺忘的發起者

　　“邀請我們參加，卻不讓我們簽字。”楊曉舫向記者抱怨，這次在長沙簽署《泛珠三角區域產權交易機構合作框架協議》時，作為最初13家發起機構之一的成都聯合產權交易所卻不在簽名代表之列。

　　“甚至連我們的參會資格也給剝奪了。”珠海市產權交易所副主任李堅鈴在接受本報采訪時表示，同樣作為最初13家發起機構之一珠海產交所，他們這次竟然沒有被邀請參會。深圳產權交易所，也遭遇了同樣的境遇。這一切都表明，泛珠區域產權一體化進程中，各成員之間關系似乎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泛珠區域業內人士表示，目前的泛珠產權交易共同市場建設已明顯出現了兩股力量分化：一股是來自省級產權交易機構，帶有濃厚的行政色彩，它們希望能代表各自省份，由它們組成泛珠產權交易聯盟機構；另一股則來自各省屬市級產權交易機構，它們具有良好的市場化運作模式，它們更希望能通過會員制的方式由共同組成泛珠產權交易聯盟。

　　這位業內人士稱，無論是珠海產交所和深圳產交所未被邀請參會，還是成都產交所等市級產權交易機構無權簽字，這都是一個微妙的跡象，畢竟他們都曾經是泛珠區域產權共同市場的發起者。

　　對此，《第一財經日報》在向本次產權交易專場會承辦方、湖南省產權交易所求證時，該所副總經理劉應良表示，這個問題經過各方主管部門研究討論，最終的決定是，先實現省級產權交易機構聯盟，制定出一個區域市場整合的具體辦法之后，再邀請各地市機構參加進來。因此，這次代表各省參與框架協議簽字的是九家省級產權交易機構。

　　“代表廣東省簽字的是南方聯合產權交易所，代表四川簽字的是四川省資產經營投資管理公司產權交易中心。”劉應良說。

　　實際上，這種力量的分化已經影響到現實操作層面，雙方在泛珠產權市場一體化路徑問題上產生了明顯分歧。

　　兩股力量的分化，顯示出地方政府主導的色彩漸濃。楊曉舫表示：“我們需要政府的指導，但不需要政府對市場問題畫一些條條框框，我們自己會按照市場規則去發展市場。如果體制關系在市場里發生摩擦和矛盾，則問題就會相當復雜。”

　　不過，南方聯合產權交易中心有關人士則認為，區域共同市場的形成必須要通過一定的制度安排來實現，而制度安排一定是既有行政力量又有市場力量，而非企業間的完全市場行為。

　　該人士同時強調，對于統一的產權交易市場建設問題，國務院國資委已經形成了明確的政策思路，而且已經在向全國推廣。“因此，對我們而言，這是一個貫徹國務院國資委有關產權建設思想和宗旨的問題，而這不是任何一個交易結構或區域政府的局部思路問題。”

　　劉應良也稱，應該走市場化道路，只要市場有需求，遲早都會自發地市場整合，但在市場建設初期必須有行政手段去推動。

　　“在現有體制下，無論哪種路徑都難以脫離行政干預。”任勝利說。

　　體制困局

　　對于這種“開開會，聊聊天，散了會就走人”的泛珠產權市場合作現狀，隋映輝表示理解。

　　作為青島社會科學院經濟戰略與管理研究所所長、博士生導師，隋映輝一直在從事我國產權市場一體化問題研究，并有多篇研究報告問世。他向《第一財經日報》表示，泛珠區域產權市場一體化過程中出現的矛盾，并非是由市場所造成的矛盾，而是因行政條塊分割所導致的矛盾。

　　“說白了，區域產權市場的整合實際上就是利益整合。”隋映輝認為，泛珠區域產權共同市場建設中之所以出現政府過度干預，是因為其中涉及到地方政府的部門利益問題。

　　“最大的障礙，來自于地方政府的利益訴求。”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會員服務部負責人羅先生說，這是他們這些年來建設長江流域產權交易共同市場過程中的心得。

　　隋映輝稱，隨著國有經濟結構的不斷調整，產權市場的前景已是巨大的

　　隋映輝把地方政府的這種利益訴求歸因于體制，他解釋說，目前我國的國有資產實行分級管理，這種由上而下的組織架構導致了一種潛在矛盾：每一級國資部門都有不同的管理對象，在地方上，市級國資部門更多是在政策上接受上級國資部門的協調和指導，但在具體架構和運作上則相對獨立。

　　與此同時，每一個產權交易所都有一個不同的政府背景，而每個地方政府又包括了國資、工商、稅務、財政等不同部門的局部利益。

　　黃河流域產權交易共同市場副總經理吳江濤也向本報表示，產權市場上的矛盾和利益沖突，在省級與市級產權交易機構之間表現得尤為明顯。

　　吳江濤認為，這種矛盾根源在于我國的國企改革是自下而上的，縣、區及市級國企改革進程較快，而省與中央級國企改革步伐相對滯后。國務院國資委授權四大產權交易所來承擔央企產權交易職責，而省級國資部門則更多地希望采取兩種普遍做法：一種是單獨成立一個新的產權交易機構，另一種是將原有經營狀況較好的市級產權交易機構升級為省級機構。

　　“有些硬性成立的、新的省級產權交易機構，在操作經營和運作規范上與原有市級產權交易機構都存在一定的差距，但省級機構往往只能依靠行政上的優勢去侵占市級機構的利益，導致雙方關系緊張。”吳江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