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制藥的囚徒博弈

　　上海羅氏對本刊記者堅稱：“目前我們沒有向任何一家公司發放專利生產許可。”然而，傳說中的專利生產許可下放對象上藥卻對談判結果表示非常樂觀。

　　撰文/葉松

　　達菲(Tamiflu)，一粒內有淡黃色粉末的小膠囊，正隨著禽流感在全球的肆虐，開始變

得神奇而珍貴。

　　然而，令世人失望的是，當前世界上唯一一家可以生產達菲的瑞士制藥企業，瑞士羅氏制藥信誓旦旦的宣稱：一定捍衛自己的知識產權到2016年。對全世界抵御病魔的希望，這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11月3日，上海醫藥向羅氏提出申請：希望獲許生產達菲。目前，雙方仍處于激烈較量當中，但是上藥已經對談判結果表示了樂觀。

　　上藥的努力

　　按照黃彥正的說法，2、3個月后，上藥制造的達菲就能走出實驗室，向國家有關部門申請批量生產。

　　在中國，禽流感在大范圍內爆發。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迅速遍及了內蒙、安徽、湖南、遼寧。11月14日，安徽淮南再次大規模爆發禽流感，12萬只病雞被宰殺。11月16日，衛生部證實，在受到感染的兩例病例中，已有一人死亡。

　　11月1日，上海羅氏宣布：暫停達菲的對外銷售，將所有在國內的達菲庫存交給國家衛生部，由衛生部統一調配，以保證將該藥用于最需要使用的地方。

　　11月2日，國務院召開常務會議，分析研究了當前禽流感的疫情形勢，決定立即啟動全國防控高致病性禽流感指揮部加強防控工作的統一領導，并確定設立20億元的防控基金。

　　羅氏制藥公關部沒有透露供應給中國的達菲數量以及社會上可能的庫存數量。但顯然，如果要確保抗流感藥滿足所有人需要，現在的儲備肯定還不夠。

　　羅氏目前在中國還沒有達菲的生產線，中國市場上的達菲是由瑞士巴塞爾的工廠生產提供，按照羅氏的“先到先供應”的原則，在目前的情況下，羅氏已接到來自全球40個國家的訂單，中國政府的采購需求恐怕難以優先保障。

　　羅氏公司之前曾表示，近期內無能力向中國提供足夠的達菲藥品，但可考慮向中方轉讓生產此藥的技術。

　　在瑞士羅氏制藥宣布可以開放達菲的生產權以后，上海醫藥集團希望成為國內首個被授權生產的醫藥企業。11月3日，上海醫藥正式向羅氏提出申請，希望能夠被授權進行達菲的生產。

　　目前，塞爾維亞制藥商Galenika已經拿到了首張“達菲準產證”。

　　據越南媒體報道，越南衛生官員當天在河內宣布，“瑞士羅氏制藥公司已經同意在越南生產抗流感藥物達菲”。但是，在11月14日記者向上海羅氏問起這個報道時，羅氏卻以另一種方式予以了堅決否認：“目前我們沒有向任何一家公司發放專利生產許可。”

　　上海醫藥集團副總經理黃彥正證實，關于達菲的本土化生產，上藥集團的確已經和羅氏方面進行了初步的溝通，并已經在進行技術評估。黃彥正的另一個身份是上海羅氏制藥董事長。1994年上海羅氏制藥成立，其中上藥集團投資5000萬元人民幣入股30%，黃彥正作為中方合資方的代表派駐羅氏制藥并任職至今。他承認自己是這樁合作的“牽線人”。

　　上藥集團最大的優勢就在原料藥生產這塊，一旦羅氏總部接受上藥集團的申請，將會很快進入下一步的技術洽談，并可能對上藥集團目前的生產線作擴大投資。“合作模式以及具體產量都還在討論中，現在還是先進行技術評估和技術準備。”黃彥正強調說，“大概需要半個多月的時間，才能基本確定上藥能否拿到達菲的準產證。”

　　“上海醫藥集團向羅氏總部提出的生產達菲的申請已取得實質性進展。11月8日上午，羅氏總部已回復上藥集團，其申請已開始進入從評估到生產的正式軌道。”上海羅氏在接受采訪時稱。

　　11月10日，上海緊急啟動200萬元攻關費用，全力支持上海醫藥集團三維制藥公司與中科院上海有機化學研究所聯合攻關防御禽流感的“達菲”生產技術。

　　11月14日，記者從上海羅氏那里證實，現在上海醫藥和瑞士羅氏總部在直接地談判，最后的結果很快就會出來。

　　按照黃彥正的說法，2、3個月后，上藥制造的達菲就能走出實驗室，向國家有關部門申請批量生產。如果審批過程順利的話，半年后，上藥集團生產達菲的能力就能滿足1000萬人次的需求，而且價格要比現在的市場價格低一半左右。

　　盡管羅氏再三強調考慮的是生產能力而并不是專利權，但羅氏顯然心有不甘。即使羅氏授權生產，原材料仍然由羅氏提供，而本土廠家只能配合完成生產過程的最后幾個步驟。

　　羅氏的壓力

　　在壓力之下，羅氏制藥在10月18日終于同意授權部分國家和地區自行生產“達菲”。

　　面對人類共同的災難，聯合國秘書長安南此前表示，如果禽流感疫情大規模爆發，相關的藥品專利法規都得“靠邊站”。

　　舒默參議員則以“可愛的無賴式”語言威脅了羅氏公司，聲稱如果羅氏在一個月內不向美國5家美國制藥公司發放生產許可證，他將向國會尋求對羅氏的司法懲罰。

　　中國衛生部部長高強則在渥太華“全球流感大流行準備——衛生部長級國際會議”上對羅氏公司也做了“提醒”。

　　國際社會也開始“兩手準備”，口頭上對這一做法進行嚴厲譴責，行動上開始憑借WTO

　　目前，一些國家和地區已不打算理會什么藥品專利，準備直接進行達菲的仿制和臨床。印度、泰國、越南等國政府或企業已經宣稱要做達菲的仿制藥。新加坡衛生部門則在囤積達菲的同時，向外界發出信號：新加坡將對任何質量合格的藥品敞開大門。

　　在壓力之下，羅氏制藥在10月18日終于同意授權部分國家和地區自行生產“達菲”。羅氏制藥還表示，準備就此和第三方展開磋商，前提是這些第三方必須有能力生產大規模的、針對緊急流感的藥物，并且要確保質量、符合安全生產規范。

　　為應對達菲短缺，羅氏還將生產地從1個增加到4個，并且羅氏已與大約50個原料和賦形劑供應商建立了合作關系。到2007年底，達菲膠囊灌裝生產線也將達到4個，預計到2006年中期，達菲的生產量將增加8—10倍。

　　妥協的背后

　　然而，在當前的情況下，下放生產許可權，無疑是羅氏最無奈也是最明智的選擇。

　　羅氏1996年獲得“達菲”20年的發展和銷售專利權，2001年正式上市。對于羅氏來說，在巨額投入后，目前正是收取回報的關鍵時刻。 2005年前9個月，達菲的銷量達到8.5億瑞士法郎。預計達菲全年的總銷量(大流行期和季節性流行期)將會達到11億到12億瑞士法郎。

　　按照制藥界的國際慣例，生產時，受權方需向專利擁有方支付一定的“權利金”和“生產許可費”。羅氏公司是否向Galenika公司收取了該筆費用以及多大費用，羅氏方并沒有向外界透露。

　　據一權威人士分析透露，羅氏能與上海醫藥坐下來談判，其背后大有文章。首先，在目前全球嚴峻的禽流感大爆發形勢下，在全人類的災難面前，羅氏決不至于愚蠢到想做全人類的敵人。第二，在保護專利的同時，世貿組織當中的31號條款無疑對羅氏也有很大的震懾作用。第三，在與羅氏接觸的同時，其他國家也紛紛加快了達菲的仿制研究，中國也在積極的進行禽流感的疫苗研制工作，11月14日，科技部宣布“人用禽流感疫苗研制”項目通過驗收，完成臨床研究。第四，在羅氏與上藥的談判當中，以往雙方曾經有過良好的合作背景。最后，包括上海醫藥和塞黑Galenika在內的一批公司，在獲許生產達菲的同時給了羅氏一筆數額不菲的生產許可費。這才是羅氏與上藥乃至在全球范圍內羅氏最終愿意下放專利生產許可的最關鍵的因素。與此同時，羅氏也會因此贏得中國政府和用戶的信任，一舉兩得。

　　相關鏈接:達菲

　　達菲(Tamiflu)，是一種神經氨酸苷酶抑制劑，通用名為“磷酸奧司他韋膠囊”，是目前治療流感的最常用藥物之一。達菲以前的角色是治療流感的特效藥，“其臨床療效主要體現在減少癥狀的嚴重程度，降低并發癥的發生率”。

　　研究表明，達菲在動物實驗中顯示出抑制H5N1型禽流感的效力，因此一旦H5N1型禽流感病毒引起人類流感爆發，“達菲”或許可以在特效藥或疫苗問世前應急使用。“達菲能迅速降低哺乳動物體內禽流感病毒(H5N1和H9N2)的滴度，防止病毒向腦部擴散，降低死亡率。”

　　WHO(世界衛生組織)已經推薦達菲作為政府應對可能的流感大流行的儲備用藥。目前，在中國，達菲也已經被列為《人禽流感診療方案》的治療用藥。

　　民企股的聲名狼藉，使中國股市幾乎到了“談民色變”、“談系色變”的地步。一系列“回到國資懷抱”的個案風起云涌，如果把其全部當做利好消息，就要打個問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