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哈哈營養快線獲FDA認證遭質疑：只是抽檢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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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大興區柳先生在地鐵上看到一則娃哈哈營養快線水果牛奶飲品的廣告，其中一句“獲得FDA(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認證”吸引了他的注意，回家后發現其電視廣告也有同樣的宣傳。為此，他向健康時報求證：美國FDA認證到底是怎么回事？拿到這個認證是不是意味著比同類的產品好呢？
健康時報記者歷時一個月系統調查后認為，宣傳獲得FDA認證，不過是娃哈哈利用公眾這方面知識的欠缺，在營銷上玩的又一個小把戲而已。美國的食品安全標準并不比中國嚴格，而且在美國市場售賣的娃哈哈營養快線和國內市場上的產品配方并不相同。
抽檢合格被說成“認證”
除了電視和戶外廣告中提到的“獲得FDA認證”，在娃哈哈集團官方網站上，記者也看到這樣一則新聞：“娃哈哈集團于2009年開始向美國FDA遞交報告，申請營養快線產品認證，并于2010年3月11日獲得美國FDA頒發的產品證明，產品通過合格認證，允許在美國市場銷售。”
“食品沒有所謂的FDA認證，更準確地說是對食品的安全檢查。企業將安全證明提供給FDA審查，通過后才能在美國市場上銷售。出口美國的食品都需要經過FDA安全檢查，這個再正常不過，就跟國外食品進口中國要經過安全檢查一樣。”中國食品與營養信息交流中心專家阮光鋒介紹。
關于“認證”一詞的理解，我國《認證認可條例》中規定，“認證”是指由認證機構證明產品、服務、管理體系符合相關技術規范、相關技術規范的強制性要求或者標準的合格評定活動。
美國FDA官網則明確寫著：“FDA is not authorized under the law to approve, certify, license, or otherwise sanction individual food importers, products, labels, or shipments。”(對于單獨的食品進口商、產品、標簽或者貨物，美國FDA沒有法律的授權來批準、認證、給予執照或者以其他任何形式準許)也就是說，按照美國法律，美國FDA是沒有認證權的。如此，所謂的“獲得FDA認證”也就無從談起了。
目前，美國FDA在中國有三個辦事處， FDA北京辦事處位于美國大使館，主要負責與我國中央監管機構及業務關鍵方的信息收集和溝通；FDA駐上海和廣州的辦事處主要負責具體的檢查審計及監督管理工作，其中上海辦事處主要負責藥品與醫療器械的相關業務，而廣州辦事處則分管FDA在中國的食品安全管理業務。
記者聯系到FDA北京辦事處，工作人員也表示FDA自身不對食品企業進行認證，也不會頒發什么產品認證證書。那么娃哈哈營養快線所謂的“通過了美國FDA合格認證”又是怎么一回事？
帶著這個疑問，記者以消費者身份致電了娃哈哈集團，其質檢部工作人員道出了其中原委：FDA每年會對出口到美國的食品對應的工廠進行安全抽檢，和其他產品一樣，娃哈哈營養快線也曾被抽檢到，FDA給了一個安全合格的證明函件。顯然這種抽檢“證明函件”與我們中文理解的“認證”根本不是一個概念。
負責食品安全監管業務的FDA駐廣州辦事處負責人表示，FDA的確會定期或不定期對中國的食品工廠進行檢查，檢查完后會根據當次檢查的真實情況發一個詳細的檢查報告(EIR，Establishment of Inspection Report)，列出檢查內容、發現和結論，“但不是證明企業通過什么檢查，也不是證明產品安全，沒有這樣的語句。”
FDA北京辦事處工作人員向記者介紹，有些企業提到的“認證”可能是第三方認證，是第三方咨詢或認證機構依據美國FDA法規要求為國內企業做安全合格檢查，并不具備FDA的授權。
“證書編號”只是流水注冊碼
在娃哈哈官網上對營養快線進入美國這樣介紹：“2010年3月獲得FDA頒發的產品證明，產品通過合格認證，允許在美國市場銷售(證書編號FCE: 14959；SID: 2010-03-11/001)。”
既然FDA不能做任何認證工作，那這樣的證書及編號又是什么？
FDA北京辦事處工作人員向記者介紹了食品進入美國銷售的流程，首先企業在FDA網站注冊，獲得相應的注冊碼；然后，貨物到美國之前，美國進口商得向FDA通告；如果符合注冊相關條件，就可以申請注冊備案，在美國銷售了。
一位在杭州當地從事FDA注冊咨詢代理的鄒經理介紹，FDA執行的是登記注冊制度，娃哈哈提到的“證書編號”其實是一串注冊碼。
他介紹通過FDA注冊后，根據流水編號會有相應的注冊碼，含乳飲料一般都歸為罐頭食品，這串編號中的FCE就是指罐頭食品工廠注冊號，SID是加工過程呈報號，一條流水線生產工藝對應一個號碼。
在某出入境檢驗檢疫局的一份向美國推薦食品生產企業的名單中，記者看到每一家企業都有自己的FCE注冊碼，并擁有數個流水線生產工藝SID碼。
看來所謂FDA認證證書編號并不存在，只是申請進入美國銷售前的必要注冊碼而已。
營養快線配方內外有別
記者還了解到一個事實——美國市場賣的娃哈哈營養快線和中國市場的并不是同一款產品！
上述那位娃哈哈質檢部工作人員表示，因兩國的食品安全標準不同，口味偏好也有差異，出口美國的營養快線和國內銷售的在配方上是有區別的。
記者分別委托位于美國中部、西南部和東北部的三位人士調查營養快線在美銷售情況。一位居住在美國中部密蘇里州最大城市圣路易斯的華人小威表示，當地美式超市中基本找不到娃哈哈營養快線售賣，而住在美國東北部紐約州的中國留學生小潔和美國西南部亞利桑那州攻讀博士的小凡仔細找遍當地的美式超市，也未發現其銷售娃哈哈營養快線產品。幾番周折，小威最后在圣路易斯一家中式超市中才買到了美國版營養快線。
兩款營養快線飲料究竟有什么區別？對比外觀發現，美國版的每瓶凈含量為280ml，不同于中國版的每瓶500g。而其對應的配料表成分也有著明顯的差異。
美國版的配料表中共計17種成分，翻譯成中文，依次寫著水、全脂乳粉、白砂糖、濃縮蘋果汁、羧甲基纖維素鈉、檸檬酸、乳酸、食用香精、檸檬酸鈉、三聚磷酸鈉、阿斯巴甜、安賽蜜(甜味劑)、瓜爾膠、黃原膠、維生素E、煙酰胺、聚二甲基硅氧烷。
再看中國版的配料表，依次是水、白砂糖、全脂乳粉、食品添加劑[羧甲基纖維素鈉、檸檬酸、乳酸、檸檬酸鈉、三聚磷酸鈉、瓜爾膠、阿斯巴甜(含苯丙氨酸)、安賽蜜、黃原膠、乳酸鏈球菌素]、濃縮蘋果汁、脫脂乳粉、食用香精、牛磺酸、維生素E(dl-α-醋酸生育酚)、檸檬酸鋅、煙酰胺，共計20種成分。
從配料表中可以看出，相應成分的排列順序有一些先后不同，且種類上也有細微差別，比如美國版的添加劑中多出一種聚二甲基硅氧烷，而中國版則多出了乳酸鏈球菌素、脫脂乳粉、檸檬酸鋅、牛磺酸。
據這位質檢部工作人員介紹，FDA的現場食品安全抽檢只是針對娃哈哈出口美國的這部分產品，不涉及在國內銷售的營養快線。如此，即便是獲得了美國所謂“FDA認證”的產品，也跟國內賣的營養快線沒有關系。
國內外食品安全標準無嚴寬之分
大打標準牌，花巨資宣傳“獲得FDA認證”，無非就是利用了大家對于“洋認證”的微妙心態。著名科普作家“松鼠云無心”則表示，一般來說，各個國家會在CAC(國際食品法典委員會)的建議性標準上根據具體國情來進行細微的調整。所以，各個國家的食品安全檢查標準實際上并沒有太大區別。
國家衛計委食品標準管理處工作人員表示，我國加入了世貿組織，各國的標準都要向世貿組織統一報備。在食品安全檢查標準的制定時，也都會參考他國和國際標準，彼此間的制定標準情況都會了解，因為涉及到各國產品進口和出口。她還介紹，各國的食品安全標準原則都是要經過風險評估的。每個國家居民飲食習慣和結構都不一樣，每種食品成分也不一樣，所以每個國家的風險評估是不一樣的，比如嬰兒食品，我國的蛋白質標準比歐美要高一些，因為我國居民攝入蛋白質比歐美國家要少。
“制定標準要進行食品安全風險評估，涉及暴露量的問題，吃得多就控制得嚴。”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農業食品標準部一位姓王的工作人員介紹，以前對FDA和我國的食品安全標準進行了比對，美國很多地方甚至會偏松，比如瘦肉精在美國是有限值的，而中國是不允許出現的。
對于我國和美國食品安全標準的差異，這位食品標準專家還指出，美國定出的指標都是由企業自主提交相關的數據便可通過，但是后期的懲罰措施比較嚴厲。如果企業承諾的事情沒有做到，就可能會傾家蕩產，可能還要追究刑事責任，誠信檔案可能都是負的，這使得美國企業的自我控制意識一般比較強。
娃哈哈問題多，九次被FDA拒絕
實際上，娃哈哈飲品在美國的銷售之路并不平坦，記者調查了FDA官網《拒絕進口報告》數據庫中相關材料，據不完全統計，在2004年至2012年期間娃哈哈集團曾因各種原因共9次接到美國FDA的《拒絕進口報告》。其中，2004年11月16日和2012年3月22日，娃哈哈紅茶和綠茶飲料因未依照低酸罐頭食物或酸化食物要求進行注冊收到了拒絕進口報告；2009年3月24日，娃哈哈維他命礦物質飲料因有兩種以上的成分未在標簽中說明各自通用名稱而被發布拒絕進口報告。值得關注的是，2004年11月16日、2005年7月7日及2012年3月22日，娃哈哈的果汁飲料、牛奶飲料、紅茶飲料和綠茶飲料產品，因生產流程未遵照聯邦法規21篇第108條強制性規定執行，從而可能在不衛生條件下進行制造、加工或包裝，以致引起健康危害，而被FDA發出6次《拒絕進口報告》。
從事FDA注冊代理的鄒先生介紹，一般企業很少會被檢查到。如果產品在國外有投訴了，就會對工廠HACCP和ISO20002體系進行審核，投訴比較多的產品，FDA則會對備案的企業進行抽檢。FDA廣州辦事處負責人也表示，一些如果汁飲料之類的高風險食品或因食品問題出了狀況等特殊情況的產品會被優先檢查。
FDA官網上也聲明，對于拒絕進口美國的產品，將部分或全部不被準許進入美國。FDA還會根據具體情況進行嚴厲懲罰，有必要時會追究民事或刑事責任。除此之外，FDA還可能采取暫停食品設施注冊、對食品進行行政截留扣押、發布強制性召回和對該公司發出警告禁令等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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