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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新浪財經首席能源記者 席淑靜

　　海潤光伏在行業內屬于晚生后輩，遠不如尚德、英利、阿特斯等先驅知名，但是他的總裁楊懷進卻是不折不扣的行業元老。他參與創辦了無錫尚德、中電光伏、晶澳和海潤四家光伏企業，帶領了三家成功上市，以其低調謙遜的為人風格，贏得了整個行業認可，并被封為“光伏教父”，然而楊懷進說那些不是光榮歷史，反而令他羞愧難當。這位頭發斑白的智者，絕少自矜，他日復一日的坐禪抄經，蠅頭小楷之下求的不過是一個靜字。

　　光伏創業路上的精神領袖

　　2005年12月14日，施正榮在紐交所撞響鐘聲，無錫尚德上市，成為第一家登陸紐交所的中國民營企業，施正榮和尚德成為人人皆知的傳奇，同是創始人的楊懷進并不為人所知。

　　施正榮發家的故事有多個版本，繪聲繪色之下都有一個基本的胚胎——光伏技術奇才施正榮遇上無錫政府伯樂李延人(時任無錫市經貿委主任，現任海潤光伏董事)，項目落地，資金到位，才有了之后的風光。而楊懷進作為千里馬與伯樂之間的舉賢薦能之人，默默無聞。

　　楊與施相識于澳大利亞留學期間，在上世紀90年代末便看好光伏產業的發展，施在澳大利亞實驗室研究技術，楊回到中國四處向政府兜售光伏項目，幾經碰壁之后，通過原來的老師、后在揚中市政府任職的徐成榮介紹，項目得到了時任無錫市常務副書記王家駿的重視和認可，2000年，遠在澳大利亞的施正榮決定舉家回國創辦無錫尚德。此后尚德上市，楊懷進占有6%的股份。

　　關于尚德的話題，楊懷進不愿過多談及，在被問到為何選擇從尚德退出時，楊懷進說是他自己的問題。“講實話，在尚德的時候我覺得我并不真的懂管理，我在那里只會變成公司的負擔，所以離開。”

　　楊懷進和施正榮一同創辦了無錫尚德，卻在上市之后轉身離開，之后同樣的劇情又發生在江蘇中電光伏和晶澳太陽能。

　　禮佛信佛的楊懷進從不說任何人的不是，他總是在反躬自省，追隨他左右的人也是如此，楊懷進參與創辦了三家企業又最終出走，到底發生了什么很少有人對媒體談論，楊懷進以“追求可持續發展”一言以蔽之。

　　細枝末節的事情在商業世界本來也是不足為道，分道揚鑣的伙伴多半是理念不合或者利益之爭。楊懷進追求以堅韌的力量獲得長久發展，所以和追求短平快的資本難免有些齟齬，而在為人做事方面，他倡導溫和友善不張揚，與日漸高調奢侈的一些舊識難免漸行漸遠。

　　楊懷進為整個行業反思，中國光伏企業在日進斗金時的鋪張浪費令他渾身打了一個激靈。“我們實在是經不起發大財。”光伏行業在日子好的時候，高調者出手闊綽令人咋舌，如《南方周末》曾報道，2011年財務已經非常吃緊的時候，尚德十周年慶典耗資七百多萬元，啤酒從德國空運而來。此前也有某光伏企業中層講到他們在裝修辦公大樓時，采購要求就是不買好的只買貴的。

　　“大家現在都是短期行為，上市啊，拿錢走人啊。”這讓楊懷進十分苦惱，他想為中國企業注入長壽的因子。而在不了解楊懷進的人看來，他正是短期行為的典型代表，參與創辦企業——公司上市——賣掉股份拿錢走人。與楊懷進相識十年有余的助理吳黎明稱，楊在離開之后不再持有尚德、中電光伏、晶澳等三家光伏企業的任何股份，具體轉讓價格并不完全清楚，但可以肯定都是低價轉讓，如尚德6%的股份楊懷進是以總價三百萬元轉讓給了施正榮。“他根本沒有計較這些，對名利看的很淡。”吳黎明說。

　　有所失必有所得，名利面前，一些舊識變臉，但有更多的故友新朋緊緊跟隨，從尚德到中電光伏再到晶澳最終落腳海潤光伏，每一次轉身都有故友相隨，又有新朋加入。

　　如今海潤光伏的管理層中，常務副總裁張永欣，董事李延人，首席技術官邢國強等與楊懷進認識十年以上。吳黎明介紹，公司總監級別以上的人大多與楊懷進認識了有八年左右。“因為大家信任他，精神上愿意跟隨他。”

　　信佛的楊懷進同時中意儒家文化，不僅自己案頭常年放一本《弟子規》，還要求每位管理者和員工學習。

　　已經年屆51歲的楊懷進其生平與儒佛經典中所吟哦的名人類似，年少清貧，聰敏好學，青年漸露崢嶸，中年常遇坎坷，名利場中算不得成功，但卻追隨者眾。

　　吳黎明說，人們愿意跟隨他，是因為“他總是提醒自己來自農村，而且他有宗教信仰，所以和其他在商場中的人相比，他更純粹一些。”

　　吃過苦的人很容易乍富起來就翹尾巴，但如果精神上有信仰，相對而言更容易做到安之若素。“我從農村出來，到上海讀書工作，走了世界各地，見到很多有錢人，大公司，我也問我自己：你要什么東西？”楊懷進找到了答案，“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楊懷進認為，財富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后，揮霍并不能產生幸福，就如同一個人已經吃飽了肚子，再吃一桌豐盛的菜不是幸福而是痛苦，財富的意義是可以給身邊的人創造更好的生活。“為社會做一些正確的事情。你自己吃完飯了，是不是要關心家里的兄弟姐妹父母吃沒吃飽？他們關心好了，是不是還有親戚鄰居？鄰居都吃飽了是不是還要關心更大范圍？”

　　資金籌措難題今年將緩解

　　眼下，楊懷進最需要關心的是海潤光伏的投資者們有沒有吃飽。

　　受大環境影響，光伏板塊的股票這兩年一直差強人意，海潤光伏的投資者幾無斬獲，但隨著行業環境改善和業績向好，海潤光伏的融資能力增強，作為A股市場的光伏龍頭，楊懷進十分看好未來的前景。

　　從數據來看，海潤光伏的盈利能力處于行業第一梯隊，2013年毛利率為14.56%，凈利潤率為-4.26%，在同行業中處于較為理想的水平。緊張的資金鏈是投資者對海潤光伏的主要擔心之一，截至2013年底，負債總額為108億，負債率為80.46%，盡管在光伏行業內處于平均水平，但投資者們需要海潤光伏能夠證明其融資能力足以支撐脆弱的資金鏈不致斷裂。

　　大股東的注資承諾曾是投資者的定心丸。借殼上市的過程中，大股東江蘇陽光集團做出承諾，2011至2013年上市公司凈利潤分別不低于4.99億元、5.1億元、5.29億元，差額部分由陽光集團以現金方式補足。3年來上市公司實際凈利潤分別為4.02億元、208萬元、-2.03億元，均低于承諾值。為此，江蘇陽光在前兩年向上市公司補償了約6億元現金，2013年按照承諾應該補入的現金為7.3億元。

　　或許是因為巨額資金超出了大股東承受范圍，4月30日海潤光伏對外公告顯示，原股東要求變更業績補償方案，變現金補償為定向轉增補償，最終公司以資本公積金向其他股東每 10 股定向轉增 1.6 股方式完成補償。

　　對于大股東以定向轉增補償來取代現金補償方案，楊懷進表示理解。“大股東花了很大的代價借殼，掛牌之后又三年補償，已經6億多現金補進去了，這次又要7億多現金，大股東也是比較虧的。”而定向轉增的方案不僅可以解決大股東的現金難題，也令中小股東可以現時受益。

　　楊懷進坦承，擺在公司發展道路上的最大難題還是資金問題。一方面國內銀行被前幾年光伏行業的形勢嚇得心有余悸，另一方面上市完成后行業就進入了下行周期，光伏企業在資本市場的融資環境不佳。

　　“整個光伏行業現在確實吃緊，誰能拿到資金誰就牛。”楊懷進說，如果資金問題能夠解決，他會把70%的精力用于國內外市場耕耘。

　　好的消息是，行業形勢的好轉令商業銀行重新開啟貸款業務，只是不再像過去那么盲目，而是要精挑細選一些業績較好、有品牌知名度、成長性良好的光伏企業。此外，上市平臺的融資環境有了明顯改善，同行業公司已有獲得增發批文者，這令海潤光伏的管理層信心大增。

　　今年3月26日，海潤光伏公告對原來的增發方案做了大幅調整，發行底價由原來的4.94元/股調高為8.06元/股，募集資金總額(含發行費用)不超過380211萬元，扣除發行費用后募集資金凈額不超過371807.9萬元。

　　楊懷進對于此次通過審核非常有信心。上市兩年來，這將會是海潤光伏第一次從資本市場上籌措到資金。楊懷進感慨道：“說是上市公司，其實上市兩年多，沒有拿到一分錢。現在能做到這個程度我還蠻感激我的團隊。”

　　兜兜轉轉幾家企業，楊懷進始終是作為管理層而不是創始人或者大股東出現，而他追求的又是企業長壽，和大股東利益不盡一致，在海潤光伏，觀察者認為楊懷進與大股東之間的矛盾仍然存在，但他表示：“大股東對整個管理團隊非常信任。因為三年來我們的業績表現在一體化的公司里面做的是最好的，其他的一體化公司虧得很厲害，這可以看統計數據。”

　　楊懷進十分感激團隊在行業艱難時期仍然沒有動搖。“團隊工資都不高，去年和前年甚至工資減半，整個團隊還是非常完整，在不斷調整加強。”

　　從財報數據來看，海潤光伏在去年三季度凈利潤由負轉正，整個團隊終于看到了曙光，楊懷進對于光伏行業前景大好的判斷也將逐步得到印證，公司向下游果斷轉型的策略也開始得到機構認可。

　　今年一定會盈利

　　此輪光伏行業大休整之后，制造商不再吃香，延伸產業觸角進入下游電站成為行業主流，海潤光伏也是其中的積極轉型者，在資金緊張的情況下仍然創下了不錯的戰績。

　　2013年海潤光伏實現了220MW電站項目的并網，來自電站的發電收入為2.6億元，工程施工收入為6.3億元，兩類業務的毛利率比硅片、電池片、組件等制造業務高出許多，其中發電收入毛利率為60.13%，工程施工毛利率為25.48%。

　　下游電站建設、運營、持有和管理需要有充沛的資金支撐，這方面海潤光伏并不占優勢，因此公司巧妙采用了“PD(項目開發)+EPC(設計、采購、建設)”電站業務商務模式。

　　楊懷進解釋，目前國內項目業務的整個價值鏈中，項目開發是源頭，電站資產對于很多的機構投資者和金融機構來講具有較大的投資吸引力，但是，他們并不一定具備項目開發的經驗和團隊，因此，大部分最終投資者都會選擇和有項目開發經驗和團隊的公司進行合作來實現他們對于具有未來穩定現金流的優質長期資產—電站項目的長期投資。

　　而項目開發階段的投資對于整個項目資產來說所占比例很小，因此，海潤利用自有資金可以滿足項目開發的投資需求，但是EPC不屬于投資行為，只是形成電站資產過程提供的一種服務，在EPC業務進行過程中會要求電站的最終投資者按照工程建設的形象進度支付進度款，從而對于EPC服務提供商來說不會像投資業務一樣長期占用公司大量的現金流。而且，以電站資產作為載體的EPC業務其本身也有可融資性，可以通過EPC業務向金融機構、EPC分包商等進行融資，解決EPC過程中的現金流不平衡問題。

　　這一模式需要海潤光伏能夠爭取到電站最終投資者的信賴，楊懷進在這個領域積累起來的口碑發揮了重要作用。2012年，光伏一盤亂局之時，資本高手鄭建明進入了，并選擇海潤光伏作為其電站業務的重要承包商。

　　鄭建明控制的順風國際不缺錢，缺的是懂電站建設和運營的人，楊懷進團隊管理的海潤光伏不缺經驗，但卻資金，二者的合作達成了很好的互補效果。

　　2013 年 7 月，海潤光伏與順風光電投資簽署項目收購和開發協議，后者收購公司在國內已開發的 499MW 光伏電站項目，截至2013 年底，完成 499MW 中的 60MW 項目的 EPC，實現了并網發電。此外，海潤光伏還承建了順風投資自己開發的項目，以 EPC 的模式進行，截至 2013 年底完成了90MW 項目的并網發電。

　　楊懷進認為，經營模式比技術重要，他非常肯定今年海潤光伏一定會實現盈利，但他依舊保持著謙虛謹慎的態度，自認為在光伏這座學校，距離畢業還很遠。“參與創建尚德的時候，我認為我幼兒園還沒上，我現在已經上了小學二年級了。我開始懂一些規矩，不講話不做小動作，聽老師講課，懂些禮貌，開始認字寫字。”

　　步入知天命之年的楊懷進眼看著曾經參與創辦的企業呼喇喇似大廈傾，心有戚戚，感慨企業強大必須領導者思路要對，而領導者思路正確取決于正確的價值觀。“佛教講究戒定慧。戒，就是戒掉私心雜念，定就是安靜，然后你才能產生思，產生智慧和思路。”

　　被稱為“光伏教父”的楊懷進，對這個行業充滿了感情，他說，過去在中國沒有哪個行業可以做到十年時間產能增長三萬倍，成本下降90%以上。“十年之間造就了這樣的產業，千億GDP的產值，幾百萬的就業，這是事實。從技術上講，從多晶硅材料到應用技術，蓋過了整個歐美。中國沒有哪一個產業在自己的領域內把歐美人徹底擠掉的，這也是事實。”

　　談到這個行業的未來，楊懷進難掩激動：“我一直想講這個行業目前這個階段，就相當于電腦的486或者586階段，大不了是奔騰階段，它的功能都沒有今天電腦功能的1%，所以你可以想象未來光伏產業發展的前景有多大。光伏再加上未來智能電網，儲能的發展，光伏行業會從輔助能源變成主要能源，這是一定的。”

　　但回到具體的經營上，楊懷進又迅速回歸冷靜，他認為雖然目前行業回暖跡象明顯，但是企業決策者一定要保持冷靜。對于政府鼓勵的行業兼并重組，他興趣不大。“我不需要擔心我們公司被兼并或是兼并別人，在這樣一個混亂的局面下，保持頭腦清醒我認為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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