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政治副中心”的說法傳開,形形色色的外地人出現在保定的街道上,他們大多是奔著房子而來。隨外地人而來的是愈加擁擠的道路、愈加高昂的樓價、物價。保定在這個春天發生的事,對大多數保定本地人來說,憂懼大于喜悅。
滿城都是炒房客
不少看房者表達不滿:“都漲了一千多了。就讓我們去售樓處看看吧。”副總經理不得不拿著兩個大喇叭喊話勸慰大家:“樓市有風險,這個特殊階段買房切忌跟風,一定要理性!”
2014年3月29日,清晨。大巴車在霧霾中的保定東二環路上行駛,拐到復興路后一直往西開,在翠園街停下,馬路右邊是保定著名的新能源企業英利,左手就是看房團的第一站康泰國際了。坐在車里的陳方看著地圖,遲疑地問:“這是哪里?”
盡管離自己的家只有150公里的距離,但保定這個城市他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對保定知之甚少,搞不清楚保定北部新城的含義,甚至從未聽說過一個叫做“直隸總督署”的建筑,驢肉火燒稱得上他對這座城市的全部認識。即使這樣,他仍舊拉上了他六十多歲的母親,登上8點鐘開往保定東站的高鐵。
子彈頭列車飛速穿行在華北平原的霧霾與曠野中。四十分鐘后,停靠在了保定東站。保定東站的形狀像一截車廂,從天窗透進來的光線將銀色天花板照得發白。每天有九十多趟往返北京的動車或高鐵,在這個離市區有13公里之遙的站臺停下又啟動——對于大多數旅客來說,這里只是他們漫長旅途中的普通一站而已。
但對于陳方和其他數百多名搭乘高鐵從北京、天津過來的旅客而言,這里的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金錢味道。
徐敏夫婦甚至專程從黑龍江過來看房,一同來的還有他們十歲的兒子。為了更快熟悉保定樓市,他們還搭乘了不同的看房團看房。他們說還會在北京待兩三天,看看政策怎么走。
自2014年3月19日保定被傳為“副中心”以來,數以萬計的投資者涌入保定的各個售樓處,并于河北省委、省政府公布推進新型城鎮化的規劃一周前后創下歷史紀錄。
出站口人聲鼎沸。一個年輕男子舉著大大的一個牌子“看房團”,將人群引到東站的停車場,5輛大巴車依次排開。坐上了搜房網的大巴車,陳方和其他兩百多個看房者一起,開始了一天的保定看房之旅。當天,光搜房網就有22輛大巴車從保定東站、保定及花園街站駛出,發往各個售樓處。甚至有一輛大巴車直接從天津開過來。
他們的第一站康泰國際是位于高開區的一個寫字樓。售樓處外,十幾條橫幅掛著,“五證齊全,高回報保障,世界康泰”;售樓處里,少得可憐的售樓員已經被看房者“圍攻”得狼狽不堪;沙發區,六七個購房者在簽合同。一位售樓經理在簽完一套房子后,對身邊的銷售說:“下一套房子漲300!”
對于期待買一套住宅投資的陳方來說,寫字樓不在他的考慮之列。過去幾年沒能分享到北京房價暴漲的收益,讓陳方特別焦慮。伴隨著京津冀規劃熱,他和他母親都把下一次財富增長的機會投向了北京周邊的城市,而保定是他們重點考慮的城市之一,“其實這就是一次賭博。”陳方說。
很快,大巴車重新啟動,駛往下一個目的地國茂綠都皇城。到了綠都皇城,他們連售樓處都沒能進去。當天綠都皇城的房價,較之3月初已經漲了將近每平米1000元,到了每平米7500元,但售樓處仍舊人滿為患,很多保定人連夜排隊搶房。
不得已,開發商由副總經理出面,將購房團的幾百號人帶到小區內閑逛,不少看房者表達不滿:“都漲了一千多了。就讓我們去售樓處看看吧。”副總經理不得不拿著兩個大喇叭喊話勸慰大家:“樓市有風險,這個特殊階段買房切忌跟風,一定要理性!”
綠都皇城這般熱搶的景象,最近一周席卷了幾乎保定所有的樓盤。“副都”的字眼被放在最顯著的位置,這猶如打入保定城的一針強心劑,使這塊兩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徹底炙熱起來。保定再次被推至中國的前臺。
隨處可見人們如同搶年貨一般排隊搶房。售樓處內熱火朝天,銷控表、沙盤、簽約處永遠擠擠挨挨。不停地有紅點被貼上銷控表,一些單元直接放上了售罄的標志。
買房網總經理張玉霜在周六晚上去保定以高端大氣上檔次聞名的購物中心北國先天下逛,發現平日里川流不息的商場空空蕩蕩,連導購都向她抱怨,所有人都去買房子了。
張玉霜在3月21日也組織了一次看房團。在以前的保定,看房團的確就是看房團,但現在,看房團成了購房團,當天買房網看房團共成交16套房子。在此后的十幾天里,張玉霜不斷接到電話詢問如何買房,“甚至連云南、貴州的人都說要飛過來買房了”。
大巴車載著一群失落的看房者駛往下一站,這次他們終于進了售樓處。公園時代的售樓處外,站了一大排打電話的購房者。旁邊是公園時代的兩個負責人,他們正在填漲價申請單,申請將項目在下午每平米再漲兩百塊。
很快,陳方又失落地從售樓處走出來了,“一天一個價格啊,又漲了一千,而且剛剛問清楚了,外地人買房可以,但不能貸款。”陳方搖搖頭,覺得這里已經不適合投資了。
陳方發現,從4月1日開始,他加入的搜房購房團的QQ群里,很多人已經在往外轉房號了,很多在規劃出臺后迅速搶到房子的投資者,紛紛以每套房三四萬的價格,在QQ群里貼轉房號的消息,“已經有人擔心自己會成為擊鼓傳花的最后一棒”。
很多外地客并不知道,五證不全是保定市大多數房地產項目的通病。一位開發商稱,保定目前開盤的大部分項目均沒有銷售證,什么類型產權的房子都有,“方圓一公里內,可能有集資房、小產權房、大產權房,什么價位的房子都有”。(2011年11月3日南方周末《保障房為誰而建》曾經有報道保定集資房亂象)。
另一位保定市官員也向南方周末記者感嘆,這個房地產市場問題很大,“五證都沒有,交房時綜合驗收也沒做”。
難以名狀的未來
“有個北京來的人說,祝賀你啊,你們都要發財了。我說,保不齊是要倒霉了!”在老劉的描述中,與蜂擁而至的買房客同步而來的,是不斷高企的房價、物價,是越來越堵的道路交通。
“她不恨北京,因為北京總使她有一種穩妥而又寬廣的念想兒。北京不同于福安,她和福安糾纏得太深、太飽和,她心中已經沒有再去開墾福安的余地。北京卻是在她不太懂事的時候離開的,它在她心中才可能永遠是那么似明非暗,似近非遠,她的父親一定就住在那里……有時候她忽然覺得她的父親就是北京,北京城就是她的父親:有點兒清高有點兒優雅,有點兒厚道又有點兒平和。”
這是鐵凝筆下,保定(小說中以福安代稱)人心中的北京。這段出自小說《大浴女》的描寫,不獨勾勒出那些因為“文革”被迫離開北京的人們對于北京的情感,甚至也是北京、保定兩座城市關系的寫照。
1988年,北京史學會會長王玲在《北京與周邊城市關系史》中,曾經考察了北京與天津、保定、張家口、承德、秦皇島和唐山等六個城市的關系。在那本書中,王玲對保定的定位是“為首都拾遺補缺和文化輔助城市”。在王玲看來,這個昔日的“畿輔”之所以會失去輝煌的歷史地位,一方面是由于行政區劃分隔而失去了與京津的傳統聯系,另一方面則是“文革”中省會搬走,人才流失,逐步失去了市場優勢和交通樞紐的地位。
也是在《北京與周邊城市關系史》中,王玲認為廣闊的京津市場對保定是個機會,而越來越沉重的城市病,更可能在未來一二十年讓保定恢復與北京之間的關系。她預言,在未來的一二十年,保定在北京人口截留和功能疏導方面會起重要作用,并再次成為首都的文化輔助城市。
隨著京津冀協同發展上升為國家戰略,特別是隨著“政治副中心”的傳言涌現,保定人突然之間發現,與“復興”伴生的還有難以名狀的未來。
出租車司機老劉主動向南方周末記者提到房子:“嘿,您是來看房的嗎?”他說,這兩天只要是面對從保定東站接到的客人,這都是他的開場白,“10個里面6個會告訴我‘對’”。
老劉現在已經可以像新聞發言人一樣報出略顯夸張的樓市成交數據。但他并不關心這些數據的真實性,他只想告訴人們,這座城市的樓市火了!
“有個北京來的人說,祝賀你啊,你們都要發財了。我說,保不齊是要倒霉了!”在老劉的描述中,與蜂擁而至的買房客同步而來的,是不斷高企的房價、物價,是越來越堵的道路交通,“現在人還沒來,路已經堵上了,這要一來,就更得堵。你以為人多就好嗎?有活沒法拉也不行啊。”
老劉用一口保定話發狠說:“如果現在讓我投票,我一定投反對票,我們不要他們來!”外地人常常在各種喜劇小品中聽到這種口音,但當它配上如此嚴肅的內容,依然顯得不容置疑。
事實上,就在房價開漲的消息傳出之后,保定當地的BBS“蓮池論壇”上已經出現了“抵制北京人”的聲音,并且不乏響應者。網民“誰是好人”用保定方言寫道:“北京人真嘎菇!”(百度百科[微博]:“嘎菇”的意思是“不好、討厭、俗……一般特指損害別人的人”)
“你看得起,我看不起!”
“我就差這一平米500元的錢,如果沒有買到這房子,老公會打死我。”小許哽咽著說,“我要是看新聞就好了!”
對于那些老實本分的保定市民來說,扶搖直上的房價宛如噩夢。出租車司機老劉說,自從保定八大廠關門之后,保定有大批的下崗職工,這些人恐怕很難再得到和“副中心”地位相稱的工資。
3月29日晚上8點多,五四路上的一家樓盤售樓中心門外,小許靠在公交站牌上輕聲啜泣。一天前,這個售樓處的工作人員通知她去繳款,當時正在上班的小許回了句“今天沒空,明天來”就掛了電話。但是當她第二天到售樓處交錢時,售樓小姐告訴她,房價漲了500元!
“我就差這一平米500元的錢,如果沒有買到這房子,老公會打死我。”小許哽咽著說,“我要是看新聞就好了!”
埋怨自己不看新聞的還有領秀紫晶城售樓中心里的小丁夫妻倆。他們看中了90平米的一套房,但同樣晚了一天來交錢,價格漲上去了,售樓小姐說,“今天不買,明天可能再漲300元。”
小丁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找關系”,看有沒有朋友能幫忙打招呼打個折。“誰想到呢,這樓盤去年開盤,因為戶型不好,根本沒人來看,結果就這幾天,已經賣得只剩1棟樓里的2個戶型了。”小丁邊搖頭邊說。
此時此刻,紫晶城門前依然停滿了汽車,不僅有冀F,還有京Q、京K、京P、晉A的車牌。售樓小姐說,往常都是下午6點下班,可最近都得晚上10點左右下班。
和小丁一起在門外打電話的還有老方:“嫂子,我今天回老家,回來晚了,5點去的未來城,昨天封盤一天,前天賣7000元,今天賣8000元,400套一天賣完。嫂子你猜,公爵城多少錢?9100元!紫晶城上午6500元,下午6600元,現在不交訂金,明天至少漲200元,我們正在猶豫。北京那邊說,保定賣10000元是遲早的。”
四通購物廣場東側的綠地緊鄰保定市直機關第六生活區,白天從這里經過,總是有一堆一堆的人聚集聊天。“副中心”也成了這幾天的熱門話題。
“您說,這事兒是真的嗎?”童大爺退休前是市級機關的司機,現在一個月的退休工資不到2000元,聽說保定要成“副中心”,他的第一反應是,“退休金怕是不頂用了。”坐在他對面下象棋的一個老頭安慰他說:“301醫院已經來了,有個這么高級的看病的地方不挺好嗎?”童大爺撇撇嘴說:“你看得起,我看不起!”
棚戶區的憧憬
胡大媽說她已經在這里住了30年,她問南方周末記者:“快拆了吧?能補多少錢?這都快是副中心了,房價見天漲,該多補點兒吧?”
和那些對未來不知所措的人們相比,同樣有人對未來充滿憧憬。在總督府廣場前擺煎餅攤子的老陳說,他相信以后來看保定看總督署的人會更多,他的生意也會更好,“我已經覺得現在生意好多了,這幾天來參觀的外地人確實多了起來。”
總督署廣場上臨街的一側如今店鋪林立,是繁華的鬧市,但是穿過廣場向南不過20米,就是另外一番景象。40年前,這里似乎是文化鼎盛之地,鐵凝曾經跟著父親去古蓮花池的作家徐光耀家拜師請教。但現在,這里已經成為一片狼藉的棚戶區。
這是占地37畝的菊胡同拆遷片區。到處是低矮破舊的磚房,狗叫聲此起彼伏,一條巷子進去,無數的門戶,不過是3月底,已經可以看到成群的蒼蠅轟鳴。菊胡同117-40號,原名勝利路18號院,是保定市重點保護民居,但現在已經破爛不堪,住在這里的胡阿姨說,“里面還有個四合院呢,據說有一百多年了。”
四合院的確有,但已經是斷壁殘垣,雜草叢生。1個月前,保定市長馬譽峰剛剛到這里現場辦公,居民們紛紛圍攏過來,希望改善居住條件。馬譽峰保證,一定加快推進棚戶區改造,讓大家看到實實在在的變化,切實提高居住水平。
胡大媽說她已經在這里住了30年,她問南方周末記者:“快拆了吧?能補多少錢?這都快是副中心了,房價見天漲,該多補點兒吧?”站在她身邊的另一位中年婦女戳戳她說,“哎哎,不是上月才通知登記戶口嗎?哪兒能那么快啊!”
菊胡同向西1公里,是當年保定有名的西大園棚戶區,如今西大園片區的安置房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設中。工地門口賣日用品的小販說,有個鄭老頭,只要不下雨,每天打這過一趟,“他說就想看看房子蓋得怎么樣了,早蓋好早拿房,免得夜長夢多。”
在距離如今銷售紅火的源盛嘉禾樓盤不遠的地方,沈莊的人們已經等不及了。他們的農田去年被征走,現在依靠將家中的房屋出租給沿路擺攤的小販們獲得收入。
在村里帶著孫子散步的盧阿姨說,地被征走許久了,給了青苗費,答應給我們按人口補償60平方米的房子,到現在還沒有看到。南方周末記者問她農田現在做了什么項目,盧阿姨說:“還有莊稼沒收割呢。”她的丈夫說,女人家,性子那么急干什么?就怕他們以后只給錢不給房子了。
“首都燈下黑”
當年涿州與北京市接壤的地塊,北京向下砌了多米的水泥墻,來阻擋北京的地下水流到涿州;在十渡,有人甚至設置路障,不讓游客到保定來;而在修路上北京有些單位亦極不配合。
保定市商務局綜合處處長張新權對南方周末記者稱,商務局局長3月12日特別去北京市商務局拜訪對接,“以前都是熱臉貼冷屁股,這次規劃出來了,我們再去和雙方接洽,看今后都有什么需求。現在是投資還沒來,房價先暴漲了”。
過去十年,繁華的北京周邊環繞著河北省的25個國家級貧困縣、兩百多萬的貧困人口和最后一批隱居深山的村民。作為北京外圍的水源和生態保護屏障,包括保定在內,河北多個城市的經濟發展受到嚴重制約。
保定市有官員向南方周末記者稱,這叫“首都燈下黑,大樹底下不長草”。多年來不被允許發展重化工業,不能種植耗水量大的水稻,不得放牧,保定在艱難地找尋自己的發展路徑。
一位保定市官員透露,當年涿州與北京市接壤的地塊,北京向下砌了多米的水泥墻,來阻擋北京的地下水流到涿州;在十渡,有人甚至設置路障,不讓游客到保定來;而在修路上北京有些單位亦極不配合,“各修各的,在臨界的地頭上好多斷頭路,沒法通車”。
更大的問題在于經濟環境。一位保定市官員抱怨,在天子腳下,保定市的任務長時間以來就不是發展經濟,而是要維護地區的穩定。
而與北京的交流亦非常不對等,“我們局長跑過去是縣處級,他們是廳級,根本不搭理。”這位官員說。
一如中國諸多地級市,過去保定經濟發展的瓶頸是土地,很多大的工業、服務業項目因為土地問題沒法落地。
據張新權介紹,2012年,勒家華與保定市南市區政府簽約,計劃在保定市南市區打造一個兩百畝的勒泰商業綜合體,然而因為土地指標與拆遷問題,直到現在也沒有太大進展。去年淶水縣要上馬一個工業項目,需要200畝土地,結果20畝都沒能批出來。
保定的白溝歷史上是箱包和小商品的集散地,如今已經建成了500萬平米的市場,如果商戶去了,可以租用店鋪五年免費,不用交納租金,即使這樣,因為人流很少,沒有商戶愿意過來。“我們也知道,這樣人為的制造市場,不符合客觀規律。”保定市一位官員感嘆道。
在“副中心”的傳聞出現之前,保定樓市長期以來都在低位徘徊。供應量大、外來人口少、消費力不強是保定樓市的三大特點。
一位長期在保定炒房的人士對南方周末記者稱,保定樓市在過去十年投資回報率都極低,二手房也不像大城市那般活躍。她在去年年底賣了三四套房子,轉手每套也就掙個兩三萬塊錢,“還趕不上余額寶[微博]的收益。但現在看賣早了,要是擱現在賣,每套能多掙十幾萬呢。”
一位保定房地產從業者稱,從2007年至今,保定市每年人口凈流入約2萬,土地供應量都大于人口需求量,而且保定北部和東部一直在建設新城,有大量未開發土地,“這輪樓市行情把未來兩三年的需求和上漲空間都透支了,我覺得保定樓市未來幾年也不樂觀”。
同樣偏悲觀的觀點,在采訪中不斷被印證。但房價仍在不斷刷新歷史紀錄,買者依舊如云。美林灣打出廣告稱,“北京人都來買房了,你還在等什么”。而清山公爵城的房價甚至已經突破2萬塊一平米了。但購房者似乎對數字失去了感覺,他們的憤怒在于——很難買到新房。
(應被訪者要求,陳方、徐敏為化名)
(來源: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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