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日報作者 何濤

　　經過6月份糧價的波動后，進入7月份，廣州的糧價迅速恢復了平穩。“近期，糧價應該不會再漲了。而且隨著8月份新糧的上市，糧價還可能穩中略降。”廣鐵三眼橋糧食貨場總經理趙啟鵬說。

　　今年以來，廣州的糧價總體表現平穩，這與國際糧食市場上一路上漲的糧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作為全國最大的糧食交易地區，廣州地區的糧價已經充分地市場化，價格完全由供求關系決定。廣州糧價的總體平穩說明廣州市場有了一個非常成熟的糧食價格自動調節機制。

　　糧價形成的背后有一個復雜的經濟鏈條，通過這樣一個經濟鏈條保證廣州糧食市場的供應，也保證了糧價的總體平穩。在這個鏈條中聯結糧食產區和銷區的糧食大貨場成為最重要的一環。

　　為了探尋廣州糧食保持平衡供應的背后的原因，近期，本報記者對供應量占廣州市三分之一的廣鐵三眼橋糧食貨場進行了長達2個月的跟蹤調查，試圖能詳細解開保證廣州糧價總體平穩背后的秘密。

　　文/本報記者何濤 實習生黃建豪

　　7月8日早上，一列滿載著3000噸糧食的火車駛進了廣鐵三眼橋糧食貨場。列車剛一停穩，幾十名搬運工人隨即登上列車卸糧。這樣忙碌的場景每天都會在廣鐵三眼橋糧食貨場內出現。

　　位于南海的三眼橋糧食貨場緊靠著廣州芳村，貨場內有一條自建鐵路專用線，來自全國各地的糧食可以直接通過火車運到貨場內。貨場于2006年8月份開始正式經營，年裝卸糧食作業量可達600萬噸，是目前華南地區規模最大的糧食到發中轉貨場和糧食交易市場。

　　廣鐵三眼橋糧食貨場承擔著珠三角中西部地區的糧食供應，每天都有約6000噸糧食進出。其中，廣州地區每天消耗的7000噸糧食中有三分之一是通過這里供應的。通過這個貨場連成了一條廣州糧食的供應線，也正是這條供應線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廣州糧價的平穩。

　　稻谷從農民手中到米廠

　　湖北監利是中國十大產糧縣之一，這里出產的大米每年都有相當一部分運到了廣東。

　　監利大米開始自己漫長旅程的第一步是從監利農民賣糧開始的。

　　每年新糧收割后，賣稻谷成為了監利農民最主要的收入來源。監利農民賣的稻谷流向有兩個，一是賣給國家作為儲備糧；另一個是賣給當地的米廠，直接進入了市場的流通環節。“大部分稻谷賣給了米廠，監利一個地方就有米廠100多家，大米加工業已成為監利最重要的經濟產業之一。”監利縣的一位“米老板”說。

　　卓侖米業的老板彭建斌就來自監利，并且是監利多家米廠在廣州直銷點的負責人。彭建斌說：“稻谷從農民手中到監利的大米加工廠也有兩種途徑，一是農民自己把糧賣到米廠，但一般只有種糧大戶才會這樣做。另一種情況是，農民在家里等著米廠或是‘糧販子’上門來收糧。許多農民只產幾千公斤糧食，要是租車將糧運到米廠的話不劃算，等著上門來收這樣省事，還可以拿到現錢。現在都講服務，誰服務好，農民就將稻谷賣給誰。”

　　糧食從農民手中一進入市場流通，就迎來了一個最原始的價格，也是決定以后流通環節中每個價格的基礎價格，這就是國家規定的收購保護價。“每年到了稻谷大收購的時候，不少‘糧販子’和米廠的工作人員就會來到農民家里收糧。有了國家保護價敞開收購后，收米的人就不能向農民壓價，只有高于國家保護價才能收到糧食，否則農民就賣給國家了。”彭建斌說。

　　“因為現在米廠多了，大家都要等米生產。有時候米廠爭著要米，價錢肯定要高一點。現在已不存在農民賣糧難了。”監利一家大米加工廠的工作人員說。

　　加工后大米第一次增值

　　在大米的首次流通過程中，價格在國家保護價的基礎上被提升了幾分錢。“如果國家對雜交稻的收購價是0.80元/斤，‘糧販子’的收購價必須要比國家收購價高一兩分錢，否則他們就收不到糧食。而一般大米加工廠的收購價會比國家收購價高5分錢左右，大約是0.85元/斤，否則米廠就收不到糧食了。‘糧販子’收到的糧食最終也是賣到了大米加工廠。這中間的差價就是‘糧販子’的利潤，也正是有這個差價，他們才提供了一個把糧食從農民田頭運到米廠的服務。”彭建斌說。

　　在監利的大米加工廠里，大米經歷了流通中的第一次加工過程，也實現一次自身增值。以0.85元/斤的價格收購來的雜交稻谷，在大米加工廠里經過脫殼、打掉糠粉、水磨拋光等環節后，大米的出廠價升到了1.34元/斤左右。而且收購價不同的大米，出廠價也有很大差異。

　　“但米廠的利潤并不大，100斤稻谷只能生產出廠50多斤符合要求的米，其余的碎米、油糠和谷殼都需要另外廉價處理。一個日產幾十噸的大米加工廠一般需要20個工人。除去以上的各種成本開支，大米加工廠的利潤也不高，通常是1斤米賺3～5分錢。”監利一家大米加工廠的工作人員稱。

　　就像我國許多糧食主產區一樣，由于大米加工廠很多，競爭激烈，經營米廠同樣有風險。“有的米廠一年可以賺100多萬，有的米廠反而會虧本，這主要是看這家米廠有沒有市場意識，有沒有自己的品牌。此外，不能長年供貨也不行。大米加工品牌很重要，有些品牌的米很好賣，沒品牌的米賣不出去，就要掉價。”彭建斌說。

　　5天大米從湖北運到廣州

　　由于火車的運輸成本最經濟，再加上糧食本身量大的特點，來自全國各地的大米絕大部分是通過火車運到廣州市場的。

　　來自湖北監利的大米從當地大米加工廠出發，最多只需5天的時間就到了緊靠芳村的廣鐵三眼橋糧食貨場。除了三眼橋糧食貨場，廣州市內還有另外兩個有鐵路連接的貨場中轉糧食，但并不是專用的糧食貨場。由于受到交通和面積的影響，這兩個貨場的發展受到了限制。

　　按照做大米生意的通行規則，大米從產區米廠到廣州的火車運費是由米廠來付，從湖北運到廣州的運費平均1斤米要花約0.1元。加上運費后，監利大米到達三眼橋糧食貨場的站臺價升至了1.45元/斤左右。這個價格被稱為“站臺價”或“一級批發價”，而且隨著大米品種的不同，“一級批發價”也不同。

　　“二級批發價”漲了4分錢

　　糧食產區的大米運到三眼橋糧食貨場之后，就開始進入了廣州的銷售環節，大米一般還要經過3個流通環節，才會進入眾多廣州市民的家中。

　　第一個流通環節是從貨場到二級批發市場。一部分大米直接在站臺上以“一級批發價”賣給二級批發商或是大客戶了。標明為湖北“二優培九”的仙桃香米的到站臺價為1.45元/斤。

　　來自湖北的廖運生長年在廣州做大米生意，他在三眼橋糧食貨場里組建了一個6輛卡車的運輸隊。每天他的車隊都會把100多噸糧食從三眼橋糧食貨場運到廣州市內的幾個大型的糧食批發市場的二級批發商處。

　　“我主要是給海珠糧油城、瑞寶糧油食雜批發市場的二級批發商送貨。通常是晚上8時開始運米，主要是為了避開交通高峰時間，1個半小時可以從貨場運到海珠糧油城。”廖運生說。

　　近日，沿著廖運生每天送貨的路線，記者從三眼橋糧食貨場來到了位于海珠區南洲路的廣州市海珠糧油綜合交易城，這里是一個大型的糧食二級批發市場。“站臺價”為1.45元/斤的北“二優培九”的仙桃香米在這里的批發價升至了1.49元/斤，這個被稱為“二級批發價”。

　　“一級批發價和二級批發價相差3～4分錢，除去房租、水電的成本，二級批發商的利潤實際上只有2分錢。”

　　進入廣州后的第二個流通環節是大米從二級批發市場到零售市場。海珠糧油綜合交易城內的大米被運到了海珠區內的一些超市和遍布居民生活區的小型菜場，大米在這里進入了終端銷售。“二級批發價” 為1.49元/斤的湖北“二優培九”的仙桃香米的零售價已經升至了1.58元/斤。最后一個流通環節就是廣州市民從貨場或者超市以零售價買到了大米。

　　“這條銷售鏈條是越往消費終端走，價差越大，但銷量也越小。這樣最終保證了每一級的利潤都在一個合理水平上，不可能在哪一級出現暴利的情況。”大米的二級批發商劉老板說。

　　像調酒一樣調米

　　大米運到廣州后，除了直接進入市場流通外，還有一部分大米要進行精加工，實現第二次增值。

　　“有的米偏硬，有的米偏軟，有的米比較滑，有的米比較爽口，大米精加工的一個重要環節就是調米，我們會根據自己的經驗把各種米調配起來，使得口感達到最好。光吃一種米口感是不太好的。”農家寶米業加工廠的負責人胡梅光說。今年春節后，胡梅光投資200萬元建成了三眼橋糧食貨場內第一個精米加工廠，每天能生產100噸精米。

　　“調米就像調酒一樣，每個廠都有自己的秘方，而且都是屬于商業秘密。調配的幾種米形狀都很相似，不是行內人根本就看不出來。為了琢磨出自己的秘方，每家米廠都會進行長時間的試驗。我是自己調配，煮米吃，根據自己的經驗摸索出來的。搭配的品種和數量每個廠都不一樣。”胡梅光說。

　　在大米的第二次加工過程中，大米又實現了本身的一次明顯增值。1.40元/斤到1.80元/斤的一級米經過精加工后的精米一斤可賣2元多錢。今年內廣鐵三眼橋糧食貨場內還將建9個大米精加工廠，精米的產量將達到1500噸/天。

　　目前廣東省對于精米的需求量很大，一天精米的消費量達到了3000～4000噸。而且今后會越來越大。“精米以前主要是供給一些高級的賓館、酒店、白領和高收入家庭，現在越來越多的老百姓的家里也開始消費這種精米，而且今后的需求量會更大。”胡梅光說。

　　糧價平穩增長是多贏趨勢

　　在糧食這一行干了20多年的糧食專家趙先生說，中國對糧食的管理經歷了一個從高度的緊密控制到放開，然后又收緊的過程。目前，國家對糧食流通大體上分為兩塊，一塊是由國家收購并由國家儲備。國家對糧食的儲備實行3級負責制，中央一級，由中央糧庫完成國家糧食儲備，各省也有省的糧食儲備，還有地方儲備。但省和地方的儲備比國家儲備的量要小很多。

　　另一塊就是市場流通的糧食。在這兩塊中，參與市場自由流通的糧食占到了絕大部分。目前，中國的糧食是屬于緊平衡狀態，進出口都有嚴格的指標。

　　中國糧食管理體制改革的實踐證明，中國目前實行的有調控的市場化管理手段相當成功。這種糧食管理手段，保證了糧食生產和供應安全，同時也給農民帶來了增收，增加了農民種糧的積極性。同時，又節省了國家大筆的資金，最大限度上穩定了糧食的價格，促使了國民經濟的穩健發展。但從目前情況來看，我國糧價整體上并不高，從長期來看，糧價適度平穩的增長仍是一個多贏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