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宗慶后和女兒宗馥莉

　　宗氏權變，不離其宗 突然襲擊為何并發“高管”陰謀論？

　　李伊琳；李 薇

　　“沒那么嚴重”，9月18日，遇襲第六天，上一年度中國大陸首富宗慶后在他的辦公室對在場者說。上午短短幾個小時，娃哈哈商業王國的權力結構，卻像6年前達娃之爭時一樣，引起廣泛的關注。

　　境內外媒體報道，宗慶后遇襲被砍斷了四根手指的肌腱，且有人爆料稱此次襲擊可能不是打劫，而是來自高管的報復，原因是娃哈哈內部有機構運作“陷入停滯”，多位高管被停待崗。精準指向這家家族式企業治理特征的傳言，而不是宗慶后遇襲的細節，迅速放大了事態的商業影響。

　　18日上午，娃哈哈相關員工對宗慶后遇襲有過多種回復，一度意在否認事件。同時，相關負責人也否認娃哈哈因機構調整而陷入“停滯”一說。

　　警方知情人士告訴本報記者，此事件由杭州市政府迅速接手介入處置，隨后中午，新華社受官方委托，獨家發布消息，證實了此前宗慶后遇襲的傳言。“嫌疑人是在宗慶后的住宅小區內蹲點了3天。”該人士透露。

　　“烏龍”動機

　　2010年、2012年、2013年四年間，宗慶后三次坐擁福布斯等榜單中國內地富豪首富，個人身家被估測達820億元。首富出生于1945年10月，浙江杭州人，祖籍江蘇宿遷。巧合的是，襲擊宗慶后的楊姓犯罪嫌疑人是江蘇蘇州人，現年49歲。

　　新華社報道稱，9月13日清晨，宗慶后在杭州上城區住處遭到楊姓人士持刀要挾行兇，左手兩根手指肌腱受傷。當天下午15時，杭州警方抓獲嫌疑人。

　　“嫌疑人是在宗慶后的住宅小區內蹲點了3天。”一知情人士向記者透露。根據警方披露，上半年，楊某借款3萬元，從蘇州到杭州尋工作，因為年紀大的緣由，至今沒著落。但他從電視上看到宗慶后熱心幫助農民工的訪談后，便找上了他，要求能給他提供一個工作，但沒能如愿，便實施前述行為。

　　至于涉嫌犯罪的細節，以及形成前述涉罪動機的邏輯聯系，嫌疑人的精神是否正常等等，因此案尚在審查中，詳細情況警方沒進一步披露。

　　而在警方18日將楊的涉罪動機公布之前，有媒體報道宗慶后被砍可能是因為有人報復。這個現在看上去有些“烏龍”的動機，起于此前有媒體報道娃哈哈集團“獨立負責商業運作的娃哈哈商業公司出現高管集體停職待崗，運行實質上陷入停滯狀態。”

　　讓烏龍繼續引人注意的背景還有，彭博億萬富翁排行榜數據顯示，萬達集團董事長王健林超越宗慶后，以凈資產估值142億美元奪得中國內地首富，而宗慶后則以凈資產估值110億美元，退居其后。

　　又加上近幾年，這家中國的飲料大王業績增幅確有所下滑。有業內人士援引的公開數據顯示，娃哈哈的營收增長率在放緩甚至逆轉。 2009年，娃哈哈實現營業收入432億元，同比2008年增長31.7%；2010年實現營業收入548.8億元，同比增長27%；2011年實現營業收入670億元，同比增長22.1%；2012年，實現營業收入636.31億元，同比下滑6.5%。

　　宗氏“交接”未完結

　　如果說，前述業績的變化令宗慶后遇襲烏龍動機形成，顯得可以理解外，其女宗馥莉、宗慶后父女在公開場合發表的經營理念與方向，則被解讀為“分歧”的明朗化，更令前述揣測顯得有些 “確鑿”。

　　“如果一個機構，兩個具有影響力的領導人，主導方向不同，肯定會讓我們下屬感到迷茫，無所適從。”一名已離職的中層透露。

　　宗慶后與女兒宗馥莉，前者將近古稀之年，后者剛過而立，年輪恰逢“交接班”的敏感時期。宗氏父女，一個被外界解讀具備紅色風格，一個有系統的西方教育背景，兩人經營企業一直呈現“互補”的效應。相對而言，女兒治理更講究制度化。

　　“中部地區的經銷商王先生自稱已經與娃哈哈合作了十幾年了。該名經銷商透露，在跟娃哈哈的業務往來之中，發現他們的治理結構在慢慢變化，”起初，純粹靠宗總的個人魅力，聽說很多事情親力親為。“但近幾年聽接觸到的內部員工反映，接觸宗慶后的機會越來越少了。”

　　多名娃哈哈員工透露，實際上是公司管理越來越制度化。尤其在宗馥莉進入娃哈哈以來，變化比較大。這個變化讓娃哈哈員工感覺明顯的時間節點在2005年前后。

　　上述員工透露說，05年前后，娃哈哈集團所有管理及規劃基本上都由宗慶后一個人說了算，彼時，娃哈哈集團不像其他企業，設置董事會、集團副總裁、副總經理等職位，娃哈哈集團財務部、銷售部等所有業務部門直接由宗慶后一人管理。

　　但是，后來公司公布了一整套的制度，通過制度管人。在一個公開場合，宗慶后稱，集團今后還將設置董事會等機構，而不是由一個人維系集團存亡，“等到這一整套制度建立后，我將退下去。”

　　本報了解到，2004年，在洛杉磯佩珀代因大學修讀完國際貿易專業的宗馥莉回國，2005年成為娃哈哈中層團隊一員。先后擔任娃哈哈蕭山二號基地管委會副主任，杭州娃哈哈童裝有限公司與杭州娃哈哈卡倩娜日化有限公司總經理，娃哈哈旗下的杭州宏勝飲料集團有限公司總裁、進出口公司總經理。

　　近期，上述員工還發現，父女兩人的經營理念與方向，看上去并非那么一致，而且分歧比較明顯。在一次公開場合，宗慶后的掌上明珠宗馥莉表達出明顯的反對聲。

　　今年7月17日，娃哈哈商業公司在北京召開新聞發布會，宗慶后對外透露，娃哈哈已初步確定在天津、貴陽、宜昌、南陽、新鄉自建城市綜合體，并且正準備與中國臺灣遠東百貨、新加坡來福士、英國阿蘭澤(Allanzia)投資公司等業界同行洽談合作等。

　　對于此舉，宗馥莉在公開場合明顯表示不贊同。而且，對于娃哈哈目前的公司治理，也指出明顯的弊端所在。

　　“他們每天都在等著老板(宗慶后)的指示，然后突然間等不到會覺得說，我今天干嘛呢？我不知道。”8月26日，宗馥莉在接受鳳凰財經70分鐘的獨家專訪之際，也表示出擔心。

　　“公司有制度，只不過這些制度相當于形同虛設，大家習慣了等老板每天晚上傳真，然后寫1、2、3、4、5、6、7，然后誰干嘛，該干嘛。”

　　“以前他的確可以這么做，因為公司小，以前大概只有1000、2000個人，而現在都有2、3萬，你說讓他執行，他不可能一個人盯得過來。”

　　業務布局變遷

　　娃哈哈有機構調整陷入停滯一說也并非完全空穴來風。娃哈哈系列公司的境內外布局，早已被視為復雜的企業王國。近三年，娃哈哈系下機構呈多元化擴張之勢，其間子、孫公司的重新組合較為常見，境外實體亦曾成批量地注銷。

　　公司、機構法定代表人仍然集中于宗慶后及其妻女。記者調查得知，僅僅在浙江，法定代表人以宗慶后為名的機構至少有52家，而宗馥莉為法定代表人的機構僅為2家。浙江一經濟研究機構人士透露，比較明顯的情況是，宗慶后太太為法定代表人的機構，基本也由宗馥莉主要負責。

　　隨著宗馥莉的進入，娃哈哈近三年的多元化投資則顯得非常活躍。介入的領域有零售百貨業，投資領域、科技領域等等。“但這并不能確定是否完全受宗馥莉的影響。”但是，多元化擴展已經呈現非常清晰。存量利益的調整隨之而來。

　　2010年11月8日，成立浙江娃哈哈創業投資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為宗馥莉。次年10月31日，又一家投資公司浙江合源投資有限公司成立。2011年5月16日，杭州娃哈哈科技有限公司成立，預示著向科技領域進軍。2002年12月19日，杭州娃哈哈卡倩娜日化用品有限公司成立介入百貨領域。

　　傳統飲料食品領域卻如前述業績數據一樣有所收縮。比如余姚娃哈哈食品有限公司，成立在2005年3月18日，營業期限至2008年3月31日，目前狀態為“吊銷”。

　　與境內的機構擴張之勢相比，娃哈哈體系在境外則有大批公司注銷。尤其近兩年，有公開的資料顯示，從2011年11月25日至2013年1月4日，共有9家境外公司注銷，包括美國娃哈哈食品飲料有限公司，娃哈哈香港飲料食品公司，娃哈哈國際集團有限公司等。

　　2013年3月29-30日，在第十屆中國商業地產行業發展論壇上，娃哈哈又首次詳細披露了其商業地產戰略。但是這些項目的市場定位，在宗慶后口中也曾多次出現調整。

　　宗慶后表示，娃哈哈近幾年進行多元化發展，主要看需求、能力與機會。

　　娃哈哈選擇商業零售作為多元化經營的第一步，因為商業地產會在中國城鎮化進程中扮演重要角色，娃哈哈可以在一些新生市場找到合適的發展機遇，大中小城市齊頭并進。

　　在多元化的擴展中，運作與“設想”并非全如人意。2010年12月，宗慶后表示娃哈哈集團有進入礦產資源開發的想法。2011年3月，宗慶后接受采訪時說，娃哈哈正在和香港的一家做礦的公司合作，但2012年初左右，宗慶后接受采訪時表示，已經放棄在澳大利亞開采鐵礦的計劃，而希望在西澳大利亞地區建養牛場和奶粉廠。

　　67歲的宗慶后仍然是決定格局的核心角色。

　　因而他突然遇襲后，消息一度封閉，進而很快被假想為一次內部“推翻”行動。治理問題似乎成為宗的宿命。他自己則通過新華社記者澄清，這次遇襲只是一次意外。言下之意否定了此前媒體報道因機構調整的“報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