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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章小星
看來,形勢不容樂觀。
2008年1月10日,記者來到位于浙江省杭州市蕭山區義蓬鎮的一家織布廠,發現在寬敞的車間里,只有二、三個工人蹲在地上擺弄機器零部件,機器全部停了,沒有轟鳴聲,也不見織布女工忙碌的身影。
這種蕭條的景象,讓該廠的負責人王金森(化名)陷入苦悶。他告訴本報記者,截止到2008年,廠里總共擁有48臺機器,從去年8月份開始,機器就停了一半。“減少產量,就等于減少損失。”
據悉,織布的原材料滌綸絲,是間接從石油中提煉而成的,其價格取決于石油價格的漲跌。去年,滌綸絲的價格在短短的時間內暴跌,最嚴重的時候,以每噸一天幾百元甚至上千元的幅度降價。
從理論上講,原材料降價,產品成本下調,是好事。但事實上,在紡織業,原材料下降幅度越快,企業反而損失更大,因為從購入原材料到變成成品銷售,中間有一個時間差的問題。
王金森打比方說,從原材料滌綸絲到成品坯布,至少需要1星期到10天時間。一噸滌綸絲一天降200元,一星期就是1400元,也就是說,到成品坯布銷售時,每米布的實際成本已經比現實成本高了七毛錢,客戶都很精明,他們買成品坯布的價格都按原材料降價以后的價格算。
“去年8、9月份是最困難的時期,原材料不停地跌,成品布的實際成本價總是高于銷售時的成本價,而產品價格不漲反跌,已經到了保底極限,產量越大,虧損越多,你說該不該減產呢?”王金森反問記者。
新勞動法的執行,企業要保證員工福利,要上保險,成本大幅增加。有統計顯示,如果正常執行國家政策,企業將增加6%的成本。對于已經趨于保本的企業來說,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企業成本顯然不止這些。“每個月,公司要承擔20多萬元的固定資產折舊費,因1600萬元的銀行貸款,每月還需支付10多萬元的利息,再加上員工工資和福利。本來,如果滿負荷生產,成本在60萬坯布上分攤,減產后,同樣額度的成本只能在30萬坯布上分攤,但因為坯布銷售賠本,滿負荷生產只會加速倒閉。”王金森的話揭示了一個道理:這將是一個惡性循環。
有實力的企業,在原材料價格大幅下降時可以進行囤積,但這需要大筆流動資金的支持,中小企業只能望而興嘆。
相比原材料的價格問題,產品的市場需求受阻,更是給了企業致命一擊。“我們公司主要是給大型出口型企業做加工,從去年上半年開始,歐洲紡織業控制進口,銷往尼泊爾、印度等國家的產品大幅降價,銷量變小,大量產品積壓賣不出去。”王金森對此很發愁。
他說,雖然國家在11月份提高了紡織服裝行業的出口退稅,但對一部分陷入困境的企業來說,已是杯水車薪,難以挽回大勢了。
按照紡織服裝業的規律,每年的5、6月份是行業春天,但2008年的春天卻遲遲沒有到來。那時的王金森意識到,形勢不妙。果不其然,公司2007年贏利300多萬元,2008年終以虧損收場。
一批規模企業的倒閉,更是加劇了行業的寒意。“像我們這種小企業,是船小好調頭。一些大企業卻被迫正常生產,一停產,就會流失熟練工人。但越生產,虧損額越大,庫存積壓,流動資金短缺。”
據介紹,在浙江一些紡織業集中地,有一個頗為獨特的做法依靠彼此間的擔保和互保來貸款。只要一家企業發展到一定規模,就可以加入擔保圈,成為連環擔保。因為互為擔保,這些企業看起來關系親密。
這種模式其實早已存在,但在行業繁榮的掩蓋下,被忽視了風險。在金融危機的沖擊下,問題逐漸暴露。“比如一家企業,總資產5000萬,卻通過擔保融資1個億,那就是過度擔保。”王金森解釋說。
顯然,連環擔保不可能成為一種常態。“前段日子,一家規模比較大的企業,因為擔保的那家企業負債潛逃了,需要承擔責任,因為數額太大,只能關門。”對此,王金森感到遺憾。
“如果2008年的形勢再延續一年,至少20%的企業又將面臨倒閉。”王金森目前最期待的事,就是行業的振興規劃早日出臺,能救助一部分瀕臨倒閉邊緣的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