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路/文

　　今年3月20日，“貴陽老干媽”接到北京市高級法院作出的終審裁決書，認定“湖南老干媽”侵權成立，判決其停止侵權，公開道歉，并賠償經濟損失40萬元。歷時16個月的訴訟終于有了結果，“貴陽老干媽”終于松了一口氣。然而，兩個多月過去了，判決結果不但未得到執行，被判侵權的“湖南老干媽”還掀起了一系列的反擊戰。

　　湖南“老干媽”不甘受挫

　　判決結果出來不久，就有人發表看法，認為貴陽南明“老干媽”不是贏在法律上，而是贏在搭上了西部大開發的快車。理由是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的判案依據是貴陽南明“老干媽”是貴州的名牌產品，享有很高的知名度，是消費者心目中的知名品牌，而知名品牌的特有名稱不需要任何部門的認定或授予，湖南華越采用“老干媽”作為商品名稱就是對其侵權。而湖南華越“老干媽”早在1997年就榮獲“中國國際食品博覽會國際名牌產品”，1998年又榮獲“湖南名牌”，它為何不能作為知名品牌受到法律的保護呢？

　　4月17日，湖南華越公司向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狀告廣州某報侵害其名譽權，索賠500萬元。原因是該報曾先后發表題為《兩個老干媽打架，假作真時真亦假》、《假“干媽”顯形記》的新聞，直指湖南“老干媽”為“李鬼”。4月26日，湖南華越公司在長沙邀請當地各界人士舉行“老干媽”商標專利糾紛案懇談會。5月7日，湖南華越公司與湖南一律師事務所簽訂委托代理合同，委托其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請再審“老干媽”案，要求撤銷北京高院的判決。5月12日，10多位法律界人士在北京座談“老干媽”案，與去年9月另一批法學專家為支持貴州“老干媽”維護自身合法權益在京召開的法律論證會觀點完全相左。另據湖南當地媒體報道，“湖南省及長沙市黨政有關部門對湖南‘老干媽’寄予了特別關注”、“正在全力支持其依法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

　　湖南華越公司對終審判決也提出幾方面異議：其一，“老干媽”外觀設計專利權在專利局還沒有做出終局裁定，貴州“老干媽”便先受到《專利法》保護；其二，湖南“劉湘球老干媽及圖”商標和貴州“陶華碧老干媽及圖”商標先后都向國家商標局申請注冊，均已初審通過，雙方都提請復審，在國家商標局未作出終局裁決之前，法院終審判決以司法權代替行政權，同樣屬于適用法律錯誤；法院終審判決是以《反不正當競爭法》否定《專利法》和《商標法》，與我國的立法原則和法律適用原則相沖突。一時間，輿論沸沸揚揚，難道法院判決錯了？

　　“老干媽”的歷史淵源

　　讓我們回顧一下兩個“老干媽”最初的淵源。貴陽“老干媽”是指貴陽南明老干媽風味食品有限責任公司。該公司創立于1994年1月，前身是一家叫做“實惠飯店”的小店。據說，小店的主人陶華碧心地善良，經常讓一位窮學生免費在店里吃飯。這位學生就親切地稱她為“老干媽”。慢慢地，“老干媽”這三個字就隨著陶氏做的風味小菜越傳越遠。貴陽“老干媽”風味食品也隨之發展壯大。2000年銷售額已經達到1.3億多元，貴陽“老干媽”生產的風味豆豉被評為貴州省名牌產品。

　　從1996年8月開始，貴陽“老干媽”就在自己生產的風味豆豉外包裝上使用專門設計的瓶貼。瓶貼以紅色為基調，中間是陶華碧女士的肖像，肖像下邊是獨特的“老干媽”三個字，肖像兩邊分別寫著“實惠飯店”、“風味豆豉”八個字。后來，貴陽“老干媽”為這個獨特瓶貼申請并獲得了外觀設計專利權。

　　生產湖南“老干媽”的公司名為湖南華越食品有限公司，成立于1997年9月。它與貴陽南明唐蒙食品廠簽訂了協議，共同生產“老干媽”風味豆豉。同年11月，湖南“老干媽”風味豆豉產品開始上市銷售。湖南“老干媽”產品使用的包裝瓶貼和貴陽老干媽使用的瓶貼相比，除產品批號、執行標準、生產廠家、廠址電話、郵政編碼不同以及將陶華碧女士肖像換成了另一位女士的肖像外，其余在色彩、圖案、產品名稱方面及“老干媽”三個字的字體都也完全同貴陽“老干媽”一模一樣。湖南“老干媽”也以這種“老干媽”瓶貼申請了外觀設計專利。

　　1999年11月，“貴陽老干媽”以不正當競爭為由，將“湖南老干媽”及銷售商北京燕莎望京購物中心告上法庭。2000年8月10日，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對本案作出一審判決。一審法院認為，貴陽老干媽公司生產的“老干媽”風味豆豉的商品名稱已得到特定地區廣大消費者的認同和理解。該產品在同類商品領域內具有較高的占有率，在一定范圍內享有較高的知名度，法律應對其合法權益給予保護。貴陽老干媽公司所使用的“老干媽”風味豆豉包裝瓶貼的設計具有一定的獨創性，亦應予以保護。湖南華越公司在最初使用該商品名稱時，有明顯的“搭便車”故意，構成了不正當競爭。據此判決華越公司停止使用并銷毀相近似的包裝瓶貼，賠償貴陽老干媽公司15萬元。

　　一審判決后，敗訴的湖南“老干媽”提出上訴。而勝訴的貴陽“老干媽”也表示不服，它上訴提出：一審法院認為以擁有外觀設計專利權為由，認定不構成侵權缺乏法律依據；15萬元的賠償過低。3月20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做出終審判決。二審法院認為：本案是不正當競爭糾紛案件，權利人請求保護的是知名商品特有的名稱、包裝、裝潢的權利，它與專利權分屬兩種類型的知識產權。因此，湖南華越公司以其享有外觀設計專利為由，主張不構成對貴陽老干媽公司侵權的抗辯理由不能成立。關于賠償問題，法院認為：湖南華越公司在1998年至1999年為風味豆豉產品支出廣告費用近160萬元，按照商業慣例，經營者所獲利潤通常要高于廣告投入，故原告40萬元的訴訟請求應予支持。據此判決：湖南“老干媽”停止在風味豆豉產品上使用“老干媽”商品名稱、停止使用與貴陽老干媽風味豆鼓瓶貼近似的瓶貼、賠償貴陽“老干媽”經濟損失40萬元，燕莎望京購物中心停止銷售湖南“老干媽”風味豆豉。

　　貴陽“老干媽”憤怒回擊

　　貴陽“老干媽”經過如此艱苦斗爭才贏得的勝利，豈能任之付諸東流。在判決后的兩個月，針對湖南“老干媽”的反擊，貴陽老干媽也掀起了榮譽保衛戰。

　　4月27日，貴陽老干媽公司向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及本案原審的北京市二中院發出了“強制執行申請書”。

　　5月11日，貴陽老干媽公司在貴陽召開大型記者招待會。公司總經理李貴山強調：“無論遇到多大艱難險阻，我們都決心在保護自身知識產權的道路上一如既往地走下去，即使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如果說是為榮譽而戰，我們才是為榮譽而戰。”

　　5月17日，貴陽老干媽公司向貴州省人大常委會提交報告，請求省人大以“合適的方式”支持該公司維護合法權益，“表明對此事的關注……伸張正義，主持公道”。

　　5月21日，貴陽市整頓和規范市場經濟秩序領導小組正式向全國整頓和規范市場經濟秩序領導小組辦公室發出《給予貴陽南明老干媽風味食品有限責任公司品牌維權及產品保護的請求》，指出“終審判決是客觀、公正的”，華越公司公然置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的終審判決于不顧，公開無視法律尊嚴，頂風違法，繼續大肆仿冒侵權。這其中有無地方保護主義作怪？”該小組“請求國家有關部門對全國重點地區湖南省從事仿冒、假冒‘老干媽’產品的生產、銷售的不法行為予以聯合查處”。

　　5月24日，貴陽老干媽公司所在的貴陽市南明區人民政府召開記者招待會，代表省、市、區三級政府表明了對貴陽老干媽公司維權行動的堅定支持。

　　貴陽老干媽總經理李貴山說：“如果僅僅因為湖南‘老干媽’憑借肆無忌憚的侵權活動做大了，就認為其有了合法性、有了與貴州‘老干媽’‘同生共存’的資格，那無疑是鼓勵侵權、鼓勵不正當競爭的強盜邏輯，是對法治精神的莫大嘲諷。”

　　就在兩個“老干媽”緊張對峙的關鍵時刻，事情出現了喜劇性轉機。湖南“老干媽”始作俑者之一的貴南明唐蒙食品廠廠長蒙開貴日前被警方逮捕歸案。5月23日，蒙開貴假冒“老干媽”專利一案在貴陽市南明區人民法院開庭審理。有證據表明，1997年10月底，蒙開貴與湖南華越公司簽訂“聯營協議書”，向其提供生產技術。蒙開貴在庭上說，合作生產“老干媽”，是“華越方面要求這樣做的，因為他們覺得貴陽南明老干媽風味豆豉的銷路好”。他還說：“就商業道德而言，我認為‘老干媽’的品牌絕對應該屬于貴陽‘老干媽’公司。”

　　不知，湖南“老干媽”聽了蒙開貴的說法，該做何感想，做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