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專欄作家 魯政委

　　4月9日，中共中央、國務院頒布了《關于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

　　評論：

　　一、這是一份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市場化改革文件

　　1、刺激的效果是短暫的，改革的激勵則會是觸及靈魂的

　　面對當前疫情全球蔓延，正如4月8日中央政治局會議所清醒認識到的：“世界經濟下行風險加劇，不穩定不確定因素顯著增多”，“我們要堅持底線思維，做好較長時間應對外部環境變化的思想準備和工作準備”。此時，及時采取托底政策非常必要，但寬松政策的效果往往是短暫的，而經濟長期發展的活力，還是來自于勞動生產率的提高，來自于改革給各方提供的激勵。我國1978年以來經濟發展最為寶貴的經驗就是，每一輪重大改革舉措所釋放的市場活力，都會造就一輪我國經濟持續較長時間的高質量增長。在“當前我國經濟發展面臨的困難加大”的背景下，“意見”的出臺恰逢其時，必將“進一步激發全社會創造力和市場活力，推動經濟發展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

　　2、要素領域的改革，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根本制度層面的完善

　　回顧我國1978年以來的改革歷程，其過程是從產品領域逐步向更為基礎的要素領域延伸。發展到目前，雖然諸多要素價格形式上已市場化了，但很多機制卻仍不夠完善。2019年10月召開的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進一步歸納提出了“勞動、資本、土地、知識、技術、管理、數據”等七大生產要素，相對于之前新增加了“數據”。之前傳統要素領域的不完善和“數據”這一新要素領域的規則待確立，恰恰成為了當前我國經濟邁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的制約因素。因此，“意見”是落實十九屆四中全會“到我們黨成立一百年時，在各方面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上取得明顯成效”的重大舉措。

　　3、大幅強化“市場”和“競爭”

　　“意見”在“指導思想”中明確要求：“破除阻礙要素自由流動的體制機制障礙，擴大要素市場化配置范圍，健全要素市場體系，推進要素市場制度建設，實現要素價格市場決定、流動自主有序、配置高效公平，……。”在“基本原則”中的第一項就是“市場決定，有序流動”。在“組織保證”中要求“強化競爭政策基礎地位，打破行政性壟斷、防止市場壟斷，清理廢除妨礙統一市場和公平競爭的各種規定和做法，進一步減少政府對要素的直接配置”。

　　二、空前重大的多項改革被提出

　　筆者并不打算對這份博大精深的“意見”一覽無遺第地加以分析，而更多是集中于其中與商業機構的活動更為直接相關聯的最重要方面。

　　1、土地：農村土地入市增值，緩解城市發展土地壓力，為城鎮化提供動力

　　“意見”主要提出了四種途徑：a）“制定出臺農村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指導意見”；b）“全面推開農村土地征收制度改革，擴大國有土地有償使用范圍”；c）“深化農村宅基地制度改革試點，……，完善城鄉建設用地增減掛鉤政策”；d）“探索建立全國性的建設用地、補充耕地指標跨區域交易機制”。

　　如果說之前關于a）和b）的討論已經很多了，只待政策落地，那么，這一次事實上做出了較大調整的是在c）和d）。我國城市建設用對于占用耕地的要求占補平衡，之前規定的占補平衡范圍更多是在縣域內、再大一些充其量是在省域范圍內進行調劑，有時還需要國務院到層面審批。但此次“意見”明確提了“城鄉建設用地指標使用應更多由省級政府負責”，而2020年3月1日《關于授權和委托用地審批權的決定》就已遵循了這種精神進行試點（相關評論和土地政策規定，請參見我們在4月3日的宏觀研究報告《土地審批權下放：擁抱大都市圈》）。由此可使得省域內的占補平衡審批效率更高。但是，目前跨省的耕地占補平衡操作仍然非常少見而且較為困難，此次d）提出的全國范圍的“跨區域交易”，則是巨大飛躍，既緩解了東部地區城鎮化過程中的建設用地不足問題，也提高了其他非城鎮土地的增值空間，有利于為進一步的城鎮化提供動力。

　　2、人才：全國自由流動，聚天下之英才而用之

　　在人才的區域自由流動方面，最值得關注的是：第一步，“探索推動在長三角、珠三角等城市群率先實現戶籍準入年限同城化累計互認”，這就是意味著，人口在兩大城市群之間可以實現自由流動；第二步，“放開放寬除個別超大城市外的城市落戶限制，試行以經常居住地登記戶口制度”。

　　在人才的職業自由流動性方面，“意見”明確：“進一步暢通企業、社會組織人員進入黨政機關、國有企事業單位渠道”；“進一步打破戶籍、地域、身份、檔案、人事關系等制約，暢通非公有制經濟組織、社會組織、自由職業專業技術人員職稱申報渠道”。

　　在對海外人才方面，彰顯了“聚天下之英才而用之”的思想。提出了五個方面的舉措：第一是吸引來國內，“暢通海外科學家來華工作通道。在職業資格認定認可、子女教育、商業醫療保險以及在中國境內停留、居留等方面，為外籍高層次人才來華創新創業提供便利”；第二是進行國際合作，“深化基礎研究國際合作，組織實施國際科技創新合作重點專項”；第三是“發展離岸創新創業”；第四是“探索推動外籍科學家領銜承擔政府支持科技項目”；第五是“發展技術貿易”。

　　3、資本市場：投資者保護

　　在股票市場方面，“意見”要求：“鼓勵和引導上市公司現金分紅。完善投資者保護制度，推動完善具有中國特色的證券民事訴訟制度。”

　　在債券市場方面，“意見”提出：“統一公司信用類債券信息披露標準，完善債券違約處置機制”，“加強債券市場評級機構統一準入管理，規范信用評級行業發展”。

　　與之前諸多文件更多偏向于從融資人角度強調便利性、降低融資成本相比，在此次“意見”中，投資者保護的內容明顯占有了更為主導性的方面。而全球成熟經濟體的經驗無不昭示：只有健全的投資者保護機制，才是最終能夠實現融資便利性和降低融資成本的根本。

　　4、科技：對人的激勵

　　科技創新的核心，關鍵是對人的激勵，要讓科技人員獲得技術的市場化報酬。“意見”明確“開展賦予科研人員職務科技成果所有權或長期使用權試點”，“強化知識產權保護和運用”，“培育發展技術轉移機構和技術經理人”。

　　5、數據：明確規則，培育市場

　　“數據”區別于傳統要素，是數字經濟時代新出現的生產要素。“意見”明確了：第一，政府數據的采集和共享。“優化經濟治理基礎數據庫，加快推動各地區各部門間數據共享交換，制定出臺新一批數據共享責任清單。”第二，市場數據的采集和共享。“發揮行業協會商會作用，推動人工智能、可穿戴設備、車聯網、物聯網等領域數據采集標準化。”第三，數據的分級保密和交易。“推動完善適用于大數據環境下的數據分類分級安全保護制度，加強對政務數據、企業商業秘密和個人數據的保護”，“引導培育大數據交易市場，依法合規開展數據交易”。

　　(本文作者介紹：興業銀行首席經濟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