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個時代的情愛公式

　　這是一個很難產生癡男怨女的時代。情愛是本賬薄，每個人的盈利模式都不盡相同。既然當初獲得愛情的途徑和手段千差萬別，那么感情的投資回報率如何核算，自然就各有各的公式。

　　文/本刊記者 吳仕逵

 　　嘉賓：中國社會出版社第一編室副編審李炳青

　　《新周刊》北京首席記者胡赳赳

　　為什么對他那么愛？

　　記者：在商業社會，大家都唯利而趨，一見鐘情似乎過時了，是不是人們更愿意相信互相利用而產生的東西？

　　胡赳赳：一見鐘情已經是這個時代主流以外的東西了，但越少就越覺得珍貴。

　　李炳青：對，它一定是猝不及防。

　　記者：張愛玲最善寫城市人的情感算計，但你怎么看張愛玲和胡蘭成這段情感？

　　李炳青：張愛玲一見到胡蘭成，就低到塵埃里去，在塵埃里開出花來了。

　　胡赳赳：男人見到好女人恰恰相反，見到她，她變得很高，高到云彩里去，一生氣就下點冰雹。而胡蘭成卻不，他太有福氣。

　　李炳青：我看到胡蘭成寫給張愛玲的信，覺得這肯定是天底下寫得最棒的情書，是最懂得張愛玲的人。

　　記者：情場新手恐怕不會如此抓女人的心吧？

　　李炳青：老手也未必。細細檢點他的情史，我覺得他是一個有大真誠的人。他對每一個女人的愛都真，他隨時都忠誠于自己的內心。

　　記者：韋小寶、賈寶玉和他一比都黯淡無光？

　　李炳青：簡直不可比。好女人一旦碰到他，就像響鼓遇到重錘，聲音都不一樣。他可以對自我進行超越，是不是我的沒關系，只要世上有這個女人就好。我一下子理解了為什么孤傲到那種程度的張愛玲會對他那么愛，甚至胡蘭成和范秀美在一起了，張愛玲還寫稿子掙錢給他。

　　胡赳赳：女人看男人，不是看這個男人本身好不好，而是看這個男人是不是對她好。把世界看得如此玲瓏剔透的張愛玲，也是如此。

　　婚姻股要怎樣核算？

　　李炳青：婚姻更像是一場交易，光性和愛是不夠的。魯迅不是說，人必須先生活著，愛才會有所附麗。

　　胡赳赳：而且交易的前提就是互利互惠，盡管不是赤裸裸的。

　　李炳青：這一點，波伏瓦說得其實最好，夫妻不是拯救和占有的關系，而是人際關系。所以，要一樣東西就必須拿另一樣東西去換。

　　胡赳赳：所以說婚姻是股份公司，入股交易前要核算清楚。

　　李炳青：目前的社會，誰還會輕易承諾？大家赤條條來到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東西天經地義屬于你，要想收獲，只有付出。

　　胡赳赳：雙方總會明白，兩個人過日子比一個人要好，因為他們之間可以互補，這個結構比較穩定，可以確保雙方的利益增長。

　　李炳青：我是慢慢明白這一點的。一次到朋友家，一進廚房我就傻了，醋有五種，碗也分好幾種用途，吃鹵面的碗、吃炸醬面的碗、吃普通面的碗都不同。我一下子變得很謙卑，作為一個妻子，我不合格。我再會編書，和妻子的職責有什么關系？

　　記者：不是每個人都能明白這一點。

　　李炳青：從此，我一直帶著一份歉疚之心，對待丈夫。這份歉疚讓我覺得很幸福。他只對我好一點，我就很滿足。女人活在歉疚里更容易幸福。

　　利用潛規則的女人最舒服？

　　胡赳赳：婚前的女人更容易利用男人。現在有刷夜的時髦，就是先吃飯，再泡吧，然后卡拉ok，再后蹦的，可能還帶個女孩回家。這當然是互相利用的關系。

　　記者：也就是互相刷？

　　胡赳赳：還有二三十歲的女孩子，同時和好幾個中年男子來往。每個男人都會在她身上花上十幾萬，她一年就能弄個四五十萬，輕易地獲得自己需要的物質生活。

　　記者：這簡直是草船借箭啊。

　　胡赳赳：這種女人不做第三者破壞人家家庭，就是陪你玩，順便揩點油，但是這點“油”錢對于一個成功的男人來說，也不算什么。

　　記者：但也有很多女人不能嫻熟地利用這種潛規則。

　　李炳青：曾有一個女人咨詢我，說她已經為男人流過幾回產了，這回如果再流，就永遠做不了母親。這個苦澀的后果其實早就埋在當初的糊涂選擇中，她沒有享受到潛規則帶來的好處。

　　胡赳赳：相當于投資失敗，可見這個女人很不善

　　記者：癥結在于兩個螞蚱沒有拴在一根繩上，女的想通過男的來實現自己做母親的愿望，可是男的并不想利用女的來生孩子。

　　李炳青：我女兒有一次問我，媽媽，為什么這個錢就叫錢，別人用同樣的紙和它印得一樣就叫假鈔？我想這就有點像婚姻。結婚證上的男人就是你的丈夫，其他任何男人，不管他如何像結婚照上的男人，都不可能是你的真丈夫。婚姻契約不僅約束你，還能保護你。

　　胡赳赳：也就是使得相互利用合法化，可以理直氣壯地互相消費。

　　李炳青：但要不停地調整期望值，沒有一個女人可以把男人的所有便宜都占盡。對于一個男人，能夠應付日常的瑣碎，能夠擔待眾多的無奈，就已經是很堅強了。

　　和哪種男從做“交易”？

　　胡赳赳：在這方面，上海女人很獨到。媽媽教育女兒找愛人，總是說，年紀大點沒關系，但一定要有實力，免得吃苦。就是說，在簽訂婚姻這個契約之前，早就已經構成了潛在交易。

　　記者：有些男人其實比上海媽媽更懂得交易。李瓶兒嫁給西門慶時，帶來了前夫留下的大量財產，可見有錢的女人也有她的動人之處。

　　李炳青：李瓶兒說明，結婚可能是改變命運的最便捷方式。而且，精明的上海女人只和已經有實力的男人做交易，而不是和有潛力的男人做交易。像胡糾糾這樣很有走勢的期貨都不行，還必須是現貨。

　　記者：那豈不是很多人簡直連偽鈔的價值都不如，無法上市交易？

　　李炳青：不一定。據我觀察，成功的男人給了女人錢，就不會附加尊重和承讓。小女人表面上占了便宜，實際上苦在肚子里。所以會有一部分清醒的女人不和大款做交易，現貨有可能是陷阱，看著期貨變現，也許更踏實。

　　胡赳赳：我的過去使我成了現貨，我現在的努力使我成為期貨。我活著，既是期貨，也是現貨，保住這一點，未來才不是空中樓閣。

　　李炳青：一女人征婚，一男士開著桑塔納去應征，女人就說：“對不起。我不和開普桑的人結婚。”這個女人有錯嗎？沒有。她起碼知道自己不要什么。

　　胡赳赳：這個男人其實是沒有獲得市場的準入，或許那個市場對他來講有點高端。有個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說過，只有當結婚的預期效用超過繼續單身的效用時，人們才選擇結婚。

　　李炳青：很多女孩沒有這么幸運。她們一腳踏入圍城，沒幾天從一變成了零，甚至變成了負二，婚姻光給她添了麻煩，沒有幫一點忙。

　　胡赳赳：那就選擇中止和約。

　　記者：看來，

　　李炳青：相反的可能也是有的，比如演藝圈有些夫妻檔，婚姻的價值就成倍增長，前提就是兩人都必須往這個空盒子里放東西，而不是一個人往里放，一個人往外拿。這樣才能越放越滿。

　　文中提語：

　　李炳青：婚姻更像是一場交易，光性和愛是不夠的。

　　胡赳赳：只有當結婚的預期效用超過繼續單身的效用時，人們才選擇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