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沙俱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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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5年09月25日 19:31 《財經時報》 | |||||||||
□車前子 蘇東坡的“雪泥鴻爪”,這“泥”美得空罔,美得惆悵。這是例外。說起泥,總覺得是不干不凈的。“蘇門四學士”之一的張文潛就云:“花開有客時攜酒,門冷無車出畏泥”。
不料我們還喜歡嘴啃泥。 我在蘇州的兩個小飯館里,吃過上好的土豆泥和豌豆泥,至今津津樂道。 土豆有土腥氣,煮爛后搗成泥,用鮮牛奶細鹽拌勻,大方質樸,但土腥氣尚存,口感上也粗糙。我在蘇州的一個四川人開的路邊小飯館里吃到的土豆泥,上澆蔥油,蔥花碧綠,墊襯著鵝黃色的土豆泥,就像初春郊游,望到遠山上的幾點新意。這盆蔥油土豆泥,色彩好,土腥氣沒有了,口感也滋潤。今年再回蘇州,這家小飯館找不到了,馬路拓寬,都成了大門面。蘇州的飯館酒摟多如雞皮上的疙瘩,大部分是這樣的情況,除了店名不同,菜款菜味沒什么不同。其它地方也這樣。輪到我點菜,服務員在一邊——我知道她或他是很不耐煩的,因為我會把菜單翻讀一遍,努力尋找它們的出格之處,也就是所謂的特色。有朋友說,老車點菜,像他寫文章,認真。他說錯了,我點菜比我寫文章還認真。菜是自己吃的,文章是別人看的,私心如此。那天我站在馬路牙子上追悼蔥油土豆泥,順口杜撰了一副挽聯: 一品糟鳳爪非鴻爪 蔥油土豆泥為雪泥 去年吃到的豌豆泥也極好。上桌的時候,跟一高腳酒杯鮮牛奶,當著食客的面調和,倒也清白無辜。可惜略微偏甜,不夠散淡。 “棗泥麻餅”是蘇州的傳統點心,我已二十多年不吃了。聽說近來質量有所提高。 還有就是沙,豆沙月餅、豆沙饅頭的豆“沙”。豆沙是赤豆沙。我這個蘇州人到了北方,常常搞不清饅頭和包子。饅頭是實心的,包子是有餡的。但在蘇州,一些有餡的包子也被叫成饅頭,比如“豆沙饅頭”。 “泥”和“沙”是食品加工的方法,既然名“沙”,“沙”的顆粒理應比“泥”粗些,但現在的豆沙月餅與豆沙饅頭的豆沙,都有土豆泥豌豆泥的細膩。泥沙俱下,下到最后都是泥。也就是膩,不是油膩的膩,是細膩之膩。也許如此吧,細節消失,臻于幾乎空明的境界——美食是很抽象主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