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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困酸澀的掙扎:一個大學貧困生的饑餓日記


http://whmsebhyy.com 2005年09月14日 18:31 時代信報

  據(jù)來自有關(guān)部門的資料顯示,今年,重慶市公辦普通高校的貧困生將達到4萬人,其中新生入學經(jīng)濟困難的大學生約1.5萬人。全市去年有1.9萬人提出18305萬元助學貸款申請,有1.1萬名學生簽訂國家助學貸款合同,已實際發(fā)放7790萬元助學貸款。不過,助學貸款的發(fā)放存在兩極分化,只有一半多的貧困生能受益。

  貧困背后,是他們酸澀的掙扎。

  一個大學教師告訴記者說:“我接觸過好多貧困生。他們都很勤奮,很能吃苦。除了學習成績優(yōu)秀,他們都表現(xiàn)出一種自立自強的優(yōu)秀品格。今后進入社會,我堅信他們都會是棟梁之才。”

  饑餓是我的財富

  本文下方的這篇日記,源于重慶師范大學學生羅衛(wèi)東筆下。這本“饑餓日記”到現(xiàn)在還在延續(xù)。

  但在記者的采訪過程中,羅衛(wèi)東不止一次提到,家境貧寒對他來說,更是一筆財富:“我并不覺得家境貧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覺得這是好多人都不可能擁有的一筆精神財富。我比大多數(shù)同齡人能吃苦,這對我今后的發(fā)展肯定有很大的幫助。”

  羅衛(wèi)東的家在陜西戶縣農(nóng)村,父親身體有病,家里基本上全靠母親給人打短工掙錢糊口。

  母親打短工的收入相當不穩(wěn)定。在找不到短工的時候,家里就沒了收入,全家只能靠以前的積蓄生活,家里的一切都必須精打細算。即使是在母親有事做,家里情況比較好的時候,仍然不能馬虎,每頓吃多少米都是限量的。

  久而久之,母親練成了一手“絕活”——每頓飯都能做得不多不少——做飯前先計劃好每個人吃幾碗,做好以后盛出來肯定是這么多,一點不多,一點不少。

  從記事起,饑餓就像魔鬼一樣糾纏著羅衛(wèi)東。母親找不到短工的時候,家里的氣氛都會很緊張,母親總為每天的伙食憂心忡忡。

  “頭幾天可能還好些,畢竟有以前的存糧,但要是連著一個月找不到事做,家里就難受了。頓頓喝稀飯,灑點鹽巴。到后來整鍋飯里基本上都是水,混個水飽。”羅衛(wèi)東說。

  饑餓的感覺在夜里特別明顯。由于水喝得多,晚上羅衛(wèi)東會起來上廁所,而這種時候肚子里的饑餓感會一下子涌上來,整個人頭重腳輕。

  因為饑餓,羅衛(wèi)東也曾埋怨過家里,但懂事以后,他理解了母親的辛苦。2000年春節(jié)的時候,他寫下了這么一篇日記。

  進入重慶師范大學后,羅衛(wèi)東一直都在尋找勤工儉學的機會。他自己找了幾份家教,收入已經(jīng)能夠勉強維持基本生活。由于在學校表現(xiàn)出色,他到了學校宣傳部門做了學生助理,至今已經(jīng)兩年。

  羅衛(wèi)東在學校宣傳部門表現(xiàn)非常出色,老師對他的評價都很高,認為他是一個勤奮的孩子,很能吃苦,工作起來很有熱情。老師們很喜歡他,甚至有人私下里建議他今后留校,就在宣傳部門工作。

  羅衛(wèi)東雖然很希望能留校,但他自己表示對此不抱太大希望。“現(xiàn)在想留校很艱難,一般都要求是研究生學歷,而我家里的情況并不可能允許我繼續(xù)讀研究生。我還是準備早點出去找工作,減輕家里負擔,甚至能給家里掙錢。”

  他弟弟現(xiàn)在正在西安理工大學上大二,“他成績比我好,”說到弟弟,羅衛(wèi)東有些激動,“我想早點工作,早點掙錢。有了錢,弟弟就能繼續(xù)上學,我希望他能考上研究生。”

  不久,羅衛(wèi)東就將面臨找工作的難關(guān)。作為一個本科畢業(yè)生,如今的就業(yè)形勢不容樂觀,但羅衛(wèi)東還是很有信心。

  “我不擔心工作的事。對我來說,只要能有單位愿意接收,即使工作辛苦、收入微薄,我也一樣愿意。我只求先找到一個機會。至于今后,我覺得是金子就肯定能發(fā)光的。”談到未來,羅衛(wèi)東的眼里充滿希望。

  “我家里太苦了。我要改變自己,改變我們整個家庭的生活狀況。”

  “‘沒什么,以后會好起來的’,母親這句話成了我的座右銘,每當遇到困難的時候,我總會想到母親。我覺得只要自己充滿信心和希望,什么困難都壓不垮的。”——

  羅衛(wèi)東日記摘選

  2000.2.4 星期五 除夕

  又過年了。

  今年的雪特別大。今天上午從家里望出去,滿世界都是白的。村里莊稼地上的冬小麥全都被雪蓋著,就像一層厚厚的被子。看樣子明年小麥肯定要豐收。

  今天上午媽媽就出去買年貨了。別人家都高高興興的,我們家還是那個老樣子。近一個月以來,媽媽一直都沒有找到短工做,家里早沒錢了。爸爸還是不能做重活,走路多了都要坐下來休息休息。弟弟和村里的孩子出去玩了。小孩子就是好,什么事都不用擔心。

  媽媽下午終于回來了,手里拎了一袋白米,一塊肉。呵呵,家里好長時間都沒吃過肉了呢。我看見媽媽從村口的公路上走回來,天下著雪,她衣服上落滿雪花,拎東西的手被凍得通紅。我趕忙上去接她。

  走近一看,她的眉毛和眼睫毛上全都是雪,真是個雪人了。她把米和肉都遞給我,整張臉凍得紅紅的,眼睛閃著興奮的光:“娃,把東西提回去,晚上給你們熬肉粥喝。”

  我趕緊把東西提回家,放到灶臺上,又出去叫弟弟回家。聽說晚上有肉粥吃,他飛快的和我一起回家了。

  媽媽已經(jīng)把肉洗好了。這是一塊五花肉,白白的肥肉上頂著一層紅紅的瘦肉,看起來好誘人。媽媽把肉遞給爸爸,他把肉放在菜板上,用刀慢慢剁成肉泥。

  媽媽開始往鍋里下米熬粥。我和弟弟說要吃兩碗,爸爸要吃一碗。媽媽的手藝在村里都是出名的,只要你說了吃幾碗,她煮出來就是幾碗,一點不多,一點不少。

  粥熬得很慢,媽媽還不停用勺子在鍋里攪,她說這樣粥能熬得很粘。爸爸已經(jīng)把肉剁好了,他把菜板端到鍋前,把肉泥倒進鍋里。倒完了,他又用刀在菜板上仔細刮了一遍,把粘在菜板上的肉渣也掃進鍋。

  媽媽繼續(xù)用勺子攪動。米香和肉香已經(jīng)溢出來了,房子里各個角落都能聞到。我和弟弟一直坐在凳子上看媽媽熬粥,一邊看,一邊咽口水。

  外面還在下雪,漫天的雪花紛紛揚揚落在地上。天已經(jīng)黑了,各家的燈光把村子掩映成紫紅色,到處都是電視的聲音和人們猜拳的笑罵聲。小孩子們已經(jīng)陸續(xù)開始拿著鞭炮跑出來,在空地上堆雪人、放鞭炮。弟弟已經(jīng)坐不住了,他巴不得早點吃完飯出去堆雪人。

  終于,媽媽宣布粥熬好了。

  我們從凳子上跳起來,拿著碗,排在爸爸身后等媽媽分粥。家里沒有開燈,雪的光亮已經(jīng)足夠了。

  媽媽把鍋端到桌上,一勺一勺向碗里盛。雪的光亮照不到鍋里,誰都不知道自己碗里到底有多少肉。

  媽媽先給弟弟盛了一碗,他端著到門口蹲下,聞了聞,敞著喉嚨喝了一口,連連喊燙。媽媽笑他:“著急什么,又沒人和你搶。”他才不好意思的用筷子一點一點往嘴里挑。

  媽媽給我也盛了一碗。我找了個凳子坐下,把碗放在桌上。我真是餓極了,全身冷得發(fā)抖,連鼻子的嗅覺都不靈活了。我用手捧著碗,一股熱氣從手心一直傳到心窩里,真舒服。我把鼻子湊到碗邊聞了聞,真香啊!既有米飯的清香,又有肉的油香,聞得我腦子一片空白,嘴里的唾沫像開了閘一樣向外涌。

  我用凍得僵硬的手拿起筷子,輕輕撥拉了一口粥送到嘴里。一剎那,米的清香、肉的油香立刻充滿了我的嘴,香氣在牙齒和舌尖不斷回蕩。米熬得很爛,舌尖一抿就化;肉已經(jīng)熬得不成形了,整碗粥到處都是油香。粥好滑,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它就已經(jīng)從嘴巴鉆進了喉嚨。我感覺一股熱流從喉頭一直滑到肚子,一下子我就不覺得冷了。這時候我的牙齒和舌頭才感覺到微微的刺痛——粥確實有些燙。

  門外傳來弟弟喝粥的聲音。他呼啦呼啦喝下一大口,放下碗喘上兩口氣,又接著開始喝下一口。不一會,他就把粥喝完,一邊喊著“好燙,好香”,一邊沖到房里要媽媽給他盛第二碗。

  遠處,爆竹聲已經(jīng)紛紛響起,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一種熱烈的氣氛中。我知道別人家過年肯定都是殺雞宰羊,碗里必定油多肉滿。但我并不羨慕。

  這是我吃過的最香的粥。

  陳歡:母親是我的偶像

  陳歡的家鄉(xiāng)在重慶秀山龍池鎮(zhèn),那里位于重慶東部,靠近貴州和湖南。在家里的三姐妹中,陳歡是老二。

  陳歡的父親身體瘦弱,母親是家里的主要勞動力。家里除了種植水稻,最重要的收入來源是母親每天背著籮筐到外面拾荒。

  在陳歡的記憶中,家里的水稻從來就勉強只夠一家人吃飯。在村里,她們家的經(jīng)濟是最困難的。為了節(jié)省開支,家里極少用油煎菜吃,都是用白水煮,臨起鍋時放點菜油和鹽。只有在來客人或是過年的時候,母親才會拿出一個用塑料布密封著的小陶罐,用筷子挑出雪白的豬油放到菜里。

  陳歡覺得自己小學的時候特別不聽話,經(jīng)常和母親頂嘴,學習也不努力。“那時候總覺得媽媽不照顧我,平時從不管我。不過后來我理解了,她每天都要去外面拾荒,要操心一家人吃飯穿衣,沒有那么多精力。”

  從初中開始,陳歡開始努力讀書了。進入初中的第一天,她的班主任倪老師就告訴她,如果要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就要好好讀書,今后考上大學。

  倪老師的話讓陳歡很受震撼。“我家里太苦了。我要改變自己,改變我們整個家庭的生活狀況。”從那以后,陳歡就像突然懂事一樣,開始認真了。到臨近初中畢業(yè)的時候,她已經(jīng)成了整個年級的前幾名。

  初中升高中的升學考試是在秀山縣城里進行的。整個考試需要兩三天時間,學校為方便管理,要求每個考生交100多元錢,由學校組織到秀山,統(tǒng)一吃住。

  陳歡的姐姐這時候正在秀山縣城里讀高中。陳歡想到姐姐那里住宿,這樣能節(jié)省下100多元錢。臨走之前,陳歡找到校長,希望校長能答應(yīng)她單獨吃住。

  陳歡覺得這本來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她認為校長肯定會答應(yīng)。哪知道,校長一口回絕了。

  在校長看來,全部考生統(tǒng)一吃住,既能方便管理,又能保證安全。校長對陳歡說:“你不能一個人出去住。萬一出了什么事怎么辦?現(xiàn)在對我來說,你們能不能考好都是小事,安全才是第一。況且對你自己來說,要是你離開集體,萬一有個什么緊急情況,我們通知不到你呀。”

  陳歡覺得很委屈。她從校長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天色陰沉,下著毛毛細雨。她在校門口站了好久,她總覺得不甘心,總想再找個什么理由,說服校長答應(yīng)她的請求。可校長的解釋又讓她無法辯駁,畢竟學生安全是第一位的。

  正在猶豫,陳歡看見母親從遠處的小路上走過來了。母親佝僂著身子,背上背著拾荒用的背簍,手里拿著鐵鉤。母親也看見了她,叫了一聲她的名字,邁著大步走了過來。

  陳歡至今都記得母親當時的樣子:“母親背著那么沉重的背簍,本來走路是很吃力的,可她一定是怕我傷心,故意走得很快。等她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看見她的臉色是那么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天下著雨,母親沒有打傘,連雨衣都沒穿,整個頭發(fā)都是濕濕的,汗水和雨水流得滿臉都是。母親的臉上已經(jīng)有了皺紋,泥漿拌著雨水,流到她的皺紋里堆積起來,留下了一道道痕跡。母親那時候還不到50歲,可我看見她的鬢角已經(jīng)隱藏著白發(fā)了,而平時我卻從沒有發(fā)現(xiàn)過。她的背簍里裝滿了廢鐵、廢紙、塑料瓶子,這是她一天的勞動成果。我知道這些東西也就值十多元錢。如果要交那100多元錢,母親要忙活半個多月。一想到這些,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嘩的流了出來。”

  母親沒有說話,只是把陳歡摟得更緊。

  許久,母親輕輕地說:“沒什么,以后會好起來的。”

  一個多月以后,陳歡以全縣第二名的成績被縣重點中學錄取。

  “那時候母親抱著我說的那句‘沒什么,以后會好起來的’就成了我的座右銘,每到遇到困難的時候,我總會想到母親。一直到現(xiàn)在,我都記得當時的情景。雖然那時候天下著雨,我偎依在母親懷里,看不到她的臉,但我想,那時候母親的表情一定很堅強。我覺得只要自己充滿信心和希望,什么困難都壓不垮你。”陳歡說。

  現(xiàn)在,陳歡在重慶師大地理科學學院讀大二。“學校對我很好,我申請到了

助學貸款,同學和老師都很喜歡我,他們都鼓勵我,為我的每一個進步感到高興。”

  陳歡說,她現(xiàn)在每天都過得很愉快,她從來沒有因為家境貧寒而感到過自卑。“一開始是有些不適應(yīng)。別的同學家庭條件比我好,生活也比我過得輕松,而我必須爭取各種勤工儉學的機會——比如當家教,為自己掙生活費,減輕家里的負擔。可后來我就想通了。不管我們來自哪里,不管我們的家庭環(huán)境有多么大的差距,我們到了學校就是平等的,唯一可以比較的,就是每個人在學校里的表現(xiàn)。”

  陳歡很感謝自己的母親:“雖然她沒有多少文化,可在她身上我學到了一種不屈的精神。不管環(huán)境多么惡劣,她都不會向生活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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