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他是Paypal創(chuàng)始人，純電動汽車制造商Telsa的總裁，全球首位成功發(fā)射火箭的私人老板，他的真空管道車Hyperloop計劃讓世界瘋狂，他在10年苦斗近乎破產(chǎn)邊緣制造出了一款出色跑車，徹底把同行甩在身后，他或許是下一個改變世界的人——(伊隆·馬斯克)Elon Musk。本刊獨家專訪這位硅谷最具野心的創(chuàng)業(yè)者，揭秘他如何呼風喚雨，顛覆舊勢力，并與意外出現(xiàn)的中國對手展開較量

　　采訪_本刊記者 周恒星  馬吉英   文_本刊記者 周恒星   編輯_襲祥德   攝影_史小兵

　　【《中國企業(yè)家》】美國加州弗里蒙特市(Fremont)，一座位于硅谷邊緣地帶的小城，特斯拉(Tesla Motors)的工廠矗立于一片空曠地帶。穿過長長的生產(chǎn)線，盡頭是一片辦公區(qū)域。

　　　　門打開了，一群人從一間狹小的會議室里魚貫而出，最后面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他走到我面前，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伊隆。”

　　伊隆·馬斯克(Elon Musk)，硅谷連環(huán)創(chuàng)業(yè)者、電動車公司特斯拉創(chuàng)始人。作為美國半個多世紀以來上市的第一家汽車公司，特斯拉今年取得了巨大成功，第一季度首次實現(xiàn)盈利后，股價一路狂飚，目前市值接近150億美元。

　　馬斯克身披一件印有特斯拉標志的抓絨衫，下身一條牛仔褲和高幫皮鞋，就像一名普通藍領工人。他有一個更為人熟知的綽號——鋼鐵俠。

　　馬斯克有一串耀眼的創(chuàng)業(yè)經(jīng)歷：PayPal(全球最大的電子支付平臺)、SpaceX(私人火箭公司)、Tesla(高端純電動車公司)、SolarCity(太陽能發(fā)電公司)，每次創(chuàng)業(yè)都是顛覆傳統(tǒng)。

　　“過去十年特斯拉最具里程碑意義的時刻，就是今年第一季度實現(xiàn)了盈利。”馬斯克告訴《中國企業(yè)家》，如果你不能賺錢，你就不是一個真正的公司，只是一個假想的公司。

　　特斯拉沖出重圍時，越來越多的電動車企業(yè)卻轟然倒下，“在過去有過很多創(chuàng)業(yè)汽車公司，但活下來真的非常罕見。”他說。

　　馬斯克不愿經(jīng)營一家“假想的公司”，而是希望重新定義汽車，將汽油機徹底埋葬。去年，特斯拉推出的Model S，無論外觀設計、性能與傳統(tǒng)汽車相比毫不遜色，這徹底顛覆了人們對純電動車的認知，科技界更將特斯拉視作一家非凡的、前所未有的公司，如果它還需要一個坐標系的話，那就是蘋果。

　　當然，這只是硬幣的一面。事實上，盡管特斯拉在全球攪得風生水起，但仍然根基未穩(wěn)，盛名之下，它很容易成為標靶。

　　在硅谷之外，特斯拉遇到重重阻力。由于特殊的直營模式威脅到傳統(tǒng)經(jīng)銷商特許經(jīng)營系統(tǒng)，特斯拉遭到了包括馬薩諸塞州、德克薩斯州等地區(qū)汽車經(jīng)銷商聯(lián)盟聯(lián)合抵制，甚至將其告上法庭。而北卡羅來納州已經(jīng)出臺措施“禁止特斯拉以任何方式向該地區(qū)銷售和出租汽車，包括發(fā)送郵件”。

　　在美國另一頭，華爾街也開始對特斯拉提出質(zhì)疑。7月16日，高盛分析師阿昌博(Patrick Archambault)拋出一份報告，指出特斯拉股票的合理區(qū)間只有58-113美元，導致當天特斯拉股票暴跌14%。

　　在全球最大的汽車市場——中國，特斯拉遭遇了與蘋果公司類似的麻煩。“特斯拉的商標被別人注冊了，我們現(xiàn)在正努力彌補這件事情。”馬斯克謹慎而又不平地說，對方獅子大開口，“敲詐”特斯拉一大筆錢。

　　這是一筆數(shù)目驚人的“入場費”——3000萬美元。要知道，第一季度依靠出售碳排放，特斯拉才勉強獲得了1500萬美元的盈利，也就是說，按照這個出價，馬斯克需要以半年的盈利才能解決麻煩。

　　馬斯克當然氣惱。去年底，特斯拉才租下了北京CBD最繁華地段一處物業(yè)，建成了800平方米的特斯拉全球最大直營展廳，卻遲遲不能開業(yè)。

　　妥協(xié)不是馬斯克的風格，他一向桀驁不馴。“我本來想用一個合理的價錢換回商標，但不幸的是那個人很不誠實。”馬斯克說，中國市場潛力與美國一樣大，他不會止步，他的計劃是到今年年底前正式進入中國。

　　這并非他面臨的唯一挑戰(zhàn)，在硅谷，他仍準備將許多驚世駭俗的想法一一推向現(xiàn)實。

　　8月12日，馬斯克將公布自己的“超級回路”(Hyperloop)計劃，“你知道加州正在建造新的高速鐵路，但這很傻，因為它比中國的高鐵要慢，這種火車又慢又老，太荒唐了。”馬斯克說，加州應該建造高技術的交通工具，理論上，它可以超過音速，甚至比音速快3倍，并超過協(xié)和飛機，用這種運輸工具從舊金山到洛杉磯只要30分鐘。

　　SolarCity是馬斯克創(chuàng)立的另一家公司，也是他未來世界規(guī)劃中的重要一環(huán)。這家光伏發(fā)電公司去年12月登陸納斯達克[微博]，股價半年內(nèi)翻了5倍。特斯拉目前正在建造的超級充電站就是使用SolarCity提供的太陽能。

　　馬斯克還是火箭公司SpaceX的CEO。馬斯克夢想用它將人類送上火星。“我要在火星退休。”馬斯克說。這似乎并不是一句玩笑話，SpaceX已經(jīng)成為繼美國、俄羅斯、中國之后第四家有能力回收航天飛行器的“國家”。Tesla、SpaceX和SolarCity三家公司之間的交集越來越多，碰撞出更多想象力。

　　馬斯克眼中的世界，似乎是可以隨時變形的魔方。生活在各種看似瘋狂的念頭中，他很受用——他還是5個孩子的父親，一對雙胞胎還有三胞胎。

　　“我認為中國應該鼓勵每個家庭至少有兩個孩子。”他說，“要知道，如果沒有孩子人類會滅亡，如果每一代都只有一個孩子，那么三代之后人口就會只剩下原來的12%并有很多的老人。”說這話時，馬斯克非常認真地用手比劃著。“這就像一個倒金字塔結構，它會垮掉的。”

　　瞧，這就是伊隆·馬斯克，有時天馬行空，有時也能腳踏實地。

　　“我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任何方面。”他補充道。

　　“我們完全是斯巴達式的。”

　　7月18日，“汽車之城”底特律向美國聯(lián)邦法院申請破產(chǎn)保護的消息震驚世界。自1908年福特T型車下線，過去105年時間里，底特律經(jīng)歷從了朝氣蓬勃、引領世界到衰老蕭條的無情變遷。

　　這個曾經(jīng)的美國工業(yè)中心和國家驕傲，代表了制造業(yè)的傳統(tǒng)，正是汽油機普及和大規(guī)模生產(chǎn)將美國從一個農(nóng)業(yè)國家變成了車輪上的制造業(yè)強國。

　　如今，變革車輪聲再次滾滾而來時，能夠充當“白衣騎士”，拯救美國傳統(tǒng)制造業(yè)的已不是福特等老牌企業(yè)，制造業(yè)的發(fā)動機也不再是底特律，而是硅谷的創(chuàng)業(yè)家們。

　　弗里蒙特市的特斯拉工廠就是在傳統(tǒng)汽車公司基礎上改建而來。這座建于1984年，占地有100多個足球場大小的建筑群曾經(jīng)是豐田公司的資產(chǎn)，它是日本汽車大舉入侵美國的見證，在這里過去每年有45萬輛車被制造出來。

　　2010年，特斯拉和豐田達成合作協(xié)議，用4200萬美元獲得了整座工廠的使用權。馬斯克隨之宣布，特斯拉第二代車型Model S將在這座工廠里生產(chǎn)，而此前特斯拉的第一代Roadster跑車是在硅谷門羅帕克(Menlo Park)的幾間車庫里打造的。

　　“汽油車實在太荒唐了，它既產(chǎn)生噪聲又產(chǎn)生污染，簡直就是一顆定時炸彈。”馬斯克對本刊記者強調(diào)，蒸汽機是老古董了，汽油機未來也會一樣。

　　相對于決策緩慢、老邁的傳統(tǒng)汽車公司，誕生于硅谷的特斯拉從一開始就與眾不同。“我們是一家硅谷公司。硅谷公司有著非常扁平的管理結構。比如我沒有獨立辦公室，只有一張辦公桌。”

　　馬斯克一邊說一邊指了指會議室外面——他的辦公桌上只有一臺顯示器和一座獎杯，那是美國著名的汽車雜志Motor Trend頒發(fā)給特斯拉Model S的“2013年度汽車獎”。這張桌子和其他員工的桌子挨在一起，處于最靠近生產(chǎn)線的位置。

　　雖然市值已經(jīng)接近150億美元，特斯拉仍然保持著一家創(chuàng)業(yè)公司的節(jié)奏和狀態(tài)。一位特斯拉員工介紹，上至高管下至員工工作都極為賣力，加班加點是家常便飯，而公司內(nèi)部人員流動也極快，不久前還在聯(lián)系的副總裁，在本刊記者到達美國之后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離職了。

　　在特斯拉內(nèi)部，馬斯克非常自然地把他在硅谷侵淫多年的硅谷哲學引入到管理和經(jīng)營當中。他還多次在不同場合把特斯拉和其它汽車公司劃清界限。

　　“我認為經(jīng)營一家公司應該關心執(zhí)行，而不是去打造豪華辦公室和家具，那些都是擺設，不會帶來任何執(zhí)行。我們完全是斯巴達式的。”說到這里，他昂了昂頭，仿佛自己就是一名斯巴達勇士。

　　“如果你想經(jīng)營好一家公司，你必須像打仗一樣。如果你想贏得戰(zhàn)爭，你作為指揮官必須提劍沖在最前面，和你的士兵同吃同住，同甘共苦。”他說。

　　硅谷基因不僅左右著特斯拉的管理與執(zhí)行，同樣影響著產(chǎn)品。事實上，特斯拉的確具有許多劃時代的特質(zhì)，酷、高科技、開放性等氣質(zhì)都深深嵌入它的產(chǎn)品設計中。

　　“很多朋友會說你們的車挺漂亮，那是含蓄，應該說太漂亮了。”特斯拉中國區(qū)總經(jīng)理鄭順景告訴《中國企業(yè)家》，特斯拉從來沒有將自己的產(chǎn)品定義為傳統(tǒng)意義上的汽車，而是一個電子產(chǎn)品。

　　在奔馳、寶馬等豪華車將觸摸屏逐漸引入汽車內(nèi)部的時候，特斯拉全盤放棄了按鍵，用一塊大的觸屏解決所有問題，空調(diào)、天窗等均用觸控的方式打開和調(diào)節(jié)。

　　“我們的車型，可以去刷軟件，等于你現(xiàn)在的手機一樣，刷一下就有新功能了，擁有無限擴展的功能。”鄭順景說，這些科技感十足的元素，再加上充電一次最多跑500公里，以及0到100公里加速只需4秒的性能，讓特斯拉不僅與傳統(tǒng)汽車有天壤之別，就是與其它電動車也完全不同。

　　馬斯克對他的電動車非常自信，當我轉(zhuǎn)述比亞迪總裁王傳福的名言，“家庭消費一旦啟動，比亞迪分分鐘能造出特斯拉”，馬斯克表現(xiàn)出一副疑惑的模樣，“他說他分分鐘可以造出特斯拉？好吧，我不認為比亞迪是我們的競爭對手。”

　　馬斯克強調(diào)，這并不是因為比亞迪是一家中國公司，而是所有的電動車如日產(chǎn)Leaf、通用Volt、福特Fusion都和特斯拉不一樣，不是一個級別的，相互之間沒有可比性。

　　“你開過Model S嗎？你一旦開了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馬斯克笑起來。

　　特斯拉的硅谷基因不僅來自于其所處的位置，更來自于馬斯克本人。他本身就是硅谷極客。1971年馬斯克出生在南非，當他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就對科學和技術非常著迷：他在12歲的時候就編寫出了一個游戲程序，并將它以500美元的價格賣出。

　　“伊隆，你覺得你是工程師還是商人？”我問。

　　“我是一名工程師，”他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我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制造和設計上。”

　　馬斯克在17歲時離開南非，前往加拿大讀大學，但他的終極目標是美國。“我覺得美國是一切皆有可能的地方。”三年后他如愿以償，來到美國東部的賓夕法尼亞大學學習，在那里他獲得了物理學學士和經(jīng)濟學學士兩個學位。

　　1995年，馬斯克從賓夕法尼亞大學畢業(yè)后來到斯坦福大學攻讀物理學博士，但他很快就離開了，和斯坦福大學眾多輟學生一起，加入創(chuàng)業(yè)者的行業(yè)。借著互聯(lián)網(wǎng)第一波浪潮，短短幾年里，他創(chuàng)建了一家叫做Zip2的電子出版公司和一家叫做x.com的電子支付公司，x.com后來和另一家公司合并成為了PayPal。在2000年代初互聯(lián)網(wǎng)泡沫最鼎盛的時候，馬斯克將兩家公司套現(xiàn)，前一家公司賣給了康柏，后一家賣給了eBay[微博]。剛剛30歲，他就成為了硅谷神話造就的又一個億萬富翁。

　　2003年，兩位頂級的汽車工程師愛伯哈德(Martin Eberhard)和唐伯寧(Marc Tarpenning)萌發(fā)了建立一家電動車公司的想法，剛剛賺得盆滿缽盈的馬斯克和他們一拍即合，隨即三人和另外兩位工程師組建了特斯拉汽車公司(Tesla Motors)，馬斯克出任主席和產(chǎn)品架構師。

　　一段曲折離奇而又驚世駭俗的硅谷創(chuàng)業(yè)故事開始了。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馬斯克的助手給我安排了一次在門羅帕克體驗店的試駕。這輛車上手很快，幾乎不用適應操作，啟動、加速、行駛沒有任何聲音，上高速后，輕踩油門，就平穩(wěn)加速到60mph。17寸的觸摸屏是Model S的亮點，一塊屏幕可以代替所有按鍵，由于沒有發(fā)動機，前廂可以放置行李，后備廂可以坐兩個小孩。

　　“我不想讓特斯拉死，因為這個賭注太高了。”

　　自1881年世界上第一臺電池電動車誕生，受阻于石油的大規(guī)模開采和汽油機的普及，停滯了一個多世紀的電動車，在20世紀末才重新進入全球各大汽車公司的實驗室。

　　然而，要在傳統(tǒng)汽車臃腫的母體內(nèi)誕生出一流的電動汽車難上加難。2003年，特斯拉公司成立時，通用汽車EV1電動車研發(fā)已經(jīng)進行了7年，卻在2008年通用汽車破產(chǎn)聽證會上被無情砍掉。

　　從傳統(tǒng)汽車產(chǎn)業(yè)鏈所組成的利益集團內(nèi)產(chǎn)生劃時代的電動車，希望越來越渺茫，而獨立創(chuàng)業(yè)的電動車公司失敗率又極高，這讓專業(yè)機構和消費者確信，電動車不過是一個時遠時近的夢。直到特斯拉發(fā)布Model S，整個電動車市場沸騰了。

　　但直至今天，特斯拉都是一家成功與爭議并存的公司。許多電動車專家嘲笑特斯拉的電池是普通筆記本鋰電池，沒有核心競爭力，安全系數(shù)低；有看空者認為，正如突然崛起一樣，特斯拉也將曇花一現(xiàn)，資本市場的炒作終將偃旗息鼓，甚至在此之前馬斯克會將公司賣出。

　　本刊記者向馬斯克求證，是否會出售Tesla公司，他直接否認：“不會，我會經(jīng)營Tesla和SpaceX很長時間，不會很快建立一家新的公司，我很肯定。”

　　他說，特斯拉在建立之初，幾位創(chuàng)始人就制定了非常清晰的三步走戰(zhàn)略。

　　第一階段是建造出小批量的高價車，以證明電動車的可行性和特斯拉的技術，第一代跑車Roadster即是第一階段的產(chǎn)物；而在第二階段，就是把消費者群體擴大，造出性價比更高的車，并逐步實現(xiàn)盈利，Model S和Model X即是為第二階段開發(fā)的。

　　最后一階段，特斯拉將生產(chǎn)3萬美元以下的面向大眾的電動車，到時候特斯拉的目標就是全面取代汽油車。根據(jù)馬斯克的設想，這款大眾車將在2016年左右面市。

　　當然，這只是設想，創(chuàng)立特斯拉十年來，公司曾經(jīng)一次次走到懸崖邊，在任何一個節(jié)點放棄，都不會有今天的特斯拉。“那種感覺就像是一邊嚼著玻璃，一邊凝視著死亡的深淵。”馬斯克曾經(jīng)在一次對話中這樣表露心境。

　　特斯拉設計中心的后院擺著一輛特斯拉的新款SUV——Model X。它向上翹起的車門就像是飛龍的一對翅膀。這款面向家庭用戶的電動車將在2014年上市。

　　“你知道嗎？我們現(xiàn)在看起來很成功，但實際上我們在過去十年有很多次快死了。”說這句話的是特斯拉的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兼首席技術官斯特勞貝爾(J.B. Straubel)，當時他正站在那輛Model X旁邊，圍在身邊的幾位美麗女士睜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不像馬斯克那樣咄咄逼人，斯特勞貝爾眼中閃爍著安靜的力量，坦率，友善，認真思考每一個問題——在工程師世界里，解決和回答問題就像是條件反射。

　　“我的意思是，如果沒有伊隆，可能我們已經(jīng)死了。”斯特勞貝爾若有所思地補充道。

　　斯特勞貝爾對電動車的熱愛起源于他14歲時對一輛被遺棄高爾夫電動車的探索，從此他瘋狂喜愛上了電動車。他在斯坦福大學學習工程時認識了馬斯克，并一見如故。對電動車的熱愛讓兩人結下了友誼。

　　“因為我們倆都是最優(yōu)秀的工程師。”斯特勞貝爾自豪地說道。沒有人會認為他在吹牛，因為他開發(fā)的電池動力系統(tǒng)目前是特斯拉汽車的核心技術。

　　作為特斯拉的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斯特勞貝爾見證了特斯拉成長的全過程，在他眼中，2007年到2008年是特斯拉最危險的時候。2007年9月，預售價為11萬美元的特斯拉第一代電動車Roadster因為變速箱改進，成本飆升到14萬美元，這也意味著汽車還沒有開賣就要賠錢了。再加上開發(fā)周期不斷拉長，時任CEO艾伯哈德被董事會趕下了臺。

　　一位經(jīng)歷過當時“內(nèi)亂”的前特斯拉員工告訴《中國企業(yè)家》，最壞的時候，6個月?lián)Q掉了11個VP，換掉過3個CEO，最后發(fā)起人與投資人兩個人鬧上法庭，弄得雞飛狗跳，“但是馬斯克這個人不錯，他個性很強，認準的事情他一定干。”

　　為了解決困境，特斯拉開始聯(lián)系其它汽車廠商尋求合作機會，它當時唯一可以依賴的就是自己的電池動力組技術。11月，正在為資金發(fā)愁的馬斯克突然接到了德國戴姆勒公司工程主管的一封電郵，說會在六個星期后訪問特斯拉位于硅谷的總部。馬斯克之前曾經(jīng)專門飛往德國斯圖加特向戴姆勒高層推銷電池動力組技術，但那次會面并沒有打動戴姆勒。

　　這封郵件讓馬斯克看到了希望，他立刻打電話給首席技術官斯特勞貝爾。“我們要在六個星期里把戴姆勒的Smart車改裝成電動車，你能辦到嗎？”

　　斯特勞貝爾知道很困難，但還是接受了這個任務，他停下手頭的一切工作，召集所有的工程師進行研究。他們首先發(fā)現(xiàn)的問題是，戴姆勒的Smart車在美國根本沒有銷售，于是斯特勞貝爾立刻讓一名工程師拿上護照和幾萬現(xiàn)金，跳上了一架前往墨西哥的航班。三天后，一輛全新的Smart停在了公司總部門口。

　　在接下來的五周時間里，斯特勞貝爾和他手下的工程師將車上的汽油發(fā)動機拆卸，裝上了特斯拉的電池動力。當一切準備就緒，斯特勞貝爾將改裝完成的Smart泊在停車坪上時，所有人都精疲力竭。

　　幾天后，戴姆勒的工程主管來到特斯拉總部，馬斯克依然先展示了一份PPT，仍然沒有打動德國人。于是馬斯克說：“那讓我?guī)�你看看一樣新東西。”

　　馬斯克帶著該主管來到車庫，向他展示眼前的這輛Smart。

　　“這是電動的。”馬斯克輕描淡寫地說道。

　　“什么意思？”主管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

　　“我是說我們用特斯拉的電池動力組替換了Smart原來的發(fā)動機。”

　　這位主管大為驚訝，因為眼前這輛車完全看不出改裝過的痕跡，而在試駕之后，他立刻被特斯拉電池組的出色性能所折服。戴姆勒隨后迅速跟特斯拉簽訂了5000萬美元的合作協(xié)議，幫助特斯拉解決了暫時的燃眉之急。

　　2008年10月，特斯拉再次經(jīng)歷了管理層動蕩和成本失控，馬斯克臨危受命成為特斯拉新的CEO。隨著經(jīng)濟危機加劇，特斯拉融資越來越難。為了解決資金短缺，馬斯克把他個人最后的4000萬美元投了進去。在很多人看來，馬斯克瘋了，他們完全不明白為什么馬斯克要把他的全部家當去賭一個完全不成熟的行業(yè)。

　　馬斯克這樣向《中國企業(yè)家》解釋他當時的舉動：“由于金融危機，我們幾乎沒有外部資金來源，當時我的唯一選擇就是把我所有的錢投進去。否則特斯拉就死了。”

　　“我不想讓公司死，因為這個賭注太高了，不僅僅是因為特斯拉，而且是因為它會導致電動車產(chǎn)業(yè)的巨大倒退。”

　　馬斯克帶領特斯拉挺過了最艱難的時刻。2010年初，奧巴馬參觀了特斯拉工廠，隨后特斯拉成功拿下4.65億美元的政府低息貸款，隨后Model S開始接受預定。年中特斯拉在納斯達克上市。短短幾年間，特斯拉在馬斯克的帶領下浴火重生。

　　采訪當天，我們參觀了特斯拉工廠。工廠巨大無比，目前只有20%的廠區(qū)在使用，但仍然用了一個小時才走完。隨著產(chǎn)容的擴充，剩下的大量黑暗地帶將被開發(fā)，現(xiàn)在有大約20 0 0名工人在這里工作，每周有超過400輛ModelS被生產(chǎn)出來，ModelX也將在這里生產(chǎn)。

　　“馬斯克是不好相處的老板。”

　　“你應該來參加我們今晚在洛杉磯舉行的展示會。”馬斯克在采訪中向我發(fā)出邀請。我明白他指的是特斯拉當天晚上在其洛杉磯設計中心舉辦的展示會，馬斯克將在這個活動上介紹他們最新的電池更換技術。

　　這是今年特斯拉最重要的一場展示會，電池更換技術將配備給特斯拉的所有充電站，成為充電樁的替代品——消費者可以選擇用充電樁30分鐘免費充電，或者花費60－80美元、90秒時間更換電池。

　　特斯拉設計中心位于一個小型機場旁邊，其實是一間巨大的飛機修理庫改裝而成的。如果特斯拉的硅谷工廠是斯巴達式的，那么它位于洛杉磯的設計中心則是雅典式的——在這里處處展現(xiàn)著時尚和活力。

　　受邀前來參加展示會的都是特斯拉的車主，他們中的大部分毫無疑問是來自馬里布海灘(Malibu Beach)和比佛利山莊(Beverly Hill)的社會名流。

　　馬斯克本人就住在比佛利山莊旁邊的Bel Air，這個社區(qū)的居民非富即貴，其中不乏好萊塢明星。2006年8月，當特斯拉的第一代跑車Roadster還沒有影的時候，影星喬治·克魯尼(George Clooney)第一個站出來交了預付款，而他的明星效應立刻讓名不見經(jīng)傳的特斯拉受到眾多關注。

　　馬斯克本人非常明白和好萊塢維持良好關系的重要性，他曾經(jīng)多次擔任好萊塢影片的投資方和制片人，在2010年上映的《鋼鐵俠2》中，馬斯克還親自上陣客串了一把。馬斯克的朋友、電影《鋼鐵俠》導演喬恩·費夫洛(Jon Favreau)說，在他將漫畫英雄人物托尼·史塔克(Tony Stark)搬上大銀幕時，他頭腦中想到的人物原型就是馬斯克。就這樣，沒有任何營銷預算的特斯拉依靠馬斯克本人和他的名人朋友們幫忙而獲得了明星公司的關注度。2010年特斯拉上市之后，他的明星朋友們紛紛成為特斯拉最早的股票持有者。

　　馬斯克坐著他的私人飛機從硅谷直飛洛杉磯。飛機降落后就停在設計中心旁邊的機場內(nèi)。當他出現(xiàn)時，立刻引來人群中一陣騷動。

　　循聲望去，只見馬斯克舉著一杯香檳出現(xiàn)在門口，他面帶微笑，邊走邊和人們打招呼。他脫掉了工廠里那身羊毛衫，只穿一件貼身黑色圓領衫，露出健壯的臂膀。我走上前去，馬斯克很快認出了我，兩臂向外攤開作出一個歡迎的姿勢：“我真高興你來了。”這神態(tài)和上午采訪時他冷淡的神情判若兩人。

　　我和馬斯克寒暄了幾句便退出人群。和電影中鋼鐵俠出場的派頭相似，越來越多的人向他靠過去，即使是那些見慣場面的富人們也紛紛掏出手機將鏡頭對準他，還有幾位女士擠上前去要和他合影，馬斯克非常耐心地一一滿足了她們的要求。

　　除了馬斯克，現(xiàn)身發(fā)布會現(xiàn)場的還有特斯拉的眾多高管。

　　特斯拉的總設計師漢哲森(Franz von Holzhausen)是這座設計中心的主人。他是一個熱情的人，全身上下透著藝術家氣息。

　　5年前，漢哲森是馬自達北美地區(qū)的設計總監(jiān)，某一天他突然接到了馬斯克打來的電話，而在此之前兩人根本不相識。一通電話之后漢哲森來到了特斯拉，負責Model S的設計工作。

　　“馬斯克是不好相處的老板。”漢哲森坦陳，“他對工作總是有高標準，很多時候下屬總是很難讓他滿意；他總是處于不斷向前奔跑的狀態(tài)，有時候讓我們很難跟上他的步伐。”

　　這時漢哲森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但是和他一起工作是一種激動人心的體驗，他總是打破壁壘和常規(guī)并鼓勵我們做同樣的事情，這讓我們受到鼓舞。”

　　說到這里，他端起手中的香檳一飲而盡。

　　其實，對于馬斯克的評價，漢哲森算是比較客氣。在特斯拉發(fā)展的十年間，馬斯克強硬的性格曾經(jīng)得罪過不少人，“對馬斯克的評價往往兩極化，有人很喜歡，有人非常不喜歡，他是一個比較有手段、有能力的人，但你要直接跟他打過交道，可能會覺得和這個人共事比較困難。”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特斯拉前員工表示。

　　馬斯克與賓客聊了20分鐘，他的一個助手出現(xiàn)在面前，對他耳語了兩句。馬斯克迅速向眾人告別，退出人群，朝后臺走去。我知道他要準備即將開始的展示會，剛才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看那表情仿佛是要去推倒一面墻。

　　這面墻的確堅固無比，它來自傳統(tǒng)勢力向顛覆者特斯拉發(fā)出的回擊。為了打破經(jīng)銷商的聯(lián)合抵制，馬斯克剛剛在網(wǎng)絡上向所有特斯拉的支持者發(fā)出請求，號召他們在白宮網(wǎng)站上請愿，允許特斯拉繞過經(jīng)銷商直接向消費者銷售汽車。目前已經(jīng)征集到超過十萬個簽名。

　　但馬斯克知道這遠遠不夠，作為今年最重要的展示會，他急于想要證明什么。

　　當晚的高潮如此來臨：一輛白色的特斯拉Model S駛上舞臺，馬斯克披上一件黑色夾克，神采奕奕地從車里走出來，臺下的觀眾瘋狂地尖叫起來——Model S就是他的鎧甲。

　　短短十五分鐘時間里，他一邊演講，一邊讓他的助手現(xiàn)場演示了Model S的90秒更換電池技術，而在場地外面，有一輛奧迪A8正在一家加油站加油，它的實時畫面就展示在屏幕上，馬斯克想證明更換電池會快于普通加油。“讓電動車和汽油車在這里比試一下。”馬斯克說。展示過程中，馬斯克妙語連珠，臺下不時傳來掌聲和笑聲。

　　我很驚訝于馬斯克演講技巧的巨大進步，因為我查看過他兩年之前的演講視頻，那時候他的表達生硬，語速不連貫，眼睛總是朝著地面像在尋找什么東西，我甚至懷疑他之前在戴姆勒總部的推銷失敗正是由于磕磕巴巴的口才。

　　但今晚不同，馬斯克征服了所有人。著名科技媒體Business Insider的記者在看完發(fā)布會后回去寫道：“如果你看了今晚的展示會，你就會明白為什么馬斯克是下一個喬布斯。”

　　在演講的最后，馬斯克瀟灑地拋下一句“好好享受party吧”，然后鉆進那輛特斯拉消失在舞臺后方，再次引來一陣驚嘆。

　　當馬斯克再次出現(xiàn)時，他滿臉通紅，目光閃爍。

　　“有人說你是下一個喬布斯。”我說。

　　“如果真是這樣，我會很高興的。”馬斯克咯咯笑起來。

　　“任何方法，只要合法。”

　　7月，北京東大橋路的僑福芳草地購物中心，特斯拉全球最大的直營店仍大門緊閉。幾輛早已運抵的特斯拉電動車，有秩序地陳列其中。特殊之處在于，每一輛車上的TESLA商標被有意遮蓋起來。

　　“馬斯克非常重視中國市場，也很重視中國法律，盼望這家店能早日開張。”特斯拉中國區(qū)總經(jīng)理鄭順景說。

　　鄭順景今年3月才加盟特斯拉，此前他是賓利中國區(qū)總經(jīng)理，十年間為賓利在中國的發(fā)展貢獻頗多。鄭向《中國企業(yè)家》回憶起他第一次見到馬斯克的情景，對方向他詢問了很多關于中國市場的情況，而他向馬斯克提了兩個要求：一是中國市場有它的獨特性，所以希望在某些問題上能夠特別處理；二是自己對中國市場有自己的經(jīng)驗和判斷，當自己的判斷和高層出現(xiàn)沖突時，有權說No。

　　“馬斯克很爽快地答應了，他是一個很直接的人，相信也會喜歡直接的下屬。”鄭順景說，后來的工作中馬斯克常常會直接過問某個項目的進展。

　　鄭告訴《中國企業(yè)家》，在他加入之前，特斯拉總部已經(jīng)成立了一個“中國委員會”，由幾個副總裁級別的高層組成，會定期開會，商討策略，“討論的范圍包括財務、法務和業(yè)務三部分。”有時候馬斯克會加入進來，鄭順景加盟后也主要與這個中國委員會溝通工作。

　　鄭順景到硅谷面試的時候，特斯拉第一次向他透露中國市場的商標出現(xiàn)問題。或許在馬斯克看來，中國人更善于解決商標的棘手問題。不過，鄭順景后來發(fā)現(xiàn)，這件事太復雜，并不是他一個人能解決的。

　　據(jù)本刊調(diào)查，提前注冊了“TESLA”商標的人名叫占寶生。1995年，占就讀于南京工業(yè)大學國際貿(mào)易專業(yè)，畢業(yè)后先后到珠海、廣州等地打工，換過多份工作。2004年左右，占寶生開始創(chuàng)業(yè)，成立廣州豪凱國際有限公司，主要進行電子、玩具、通信等貿(mào)易，隨后開始倒賣各種商標和域名。他一邊注冊和收購大量域名和商標，另一手又賣出去，為了掩護這種套利行為，他也會成立多個公司虛擬運營一些產(chǎn)品。2012年，占寶生還收購了域名護膚網(wǎng)，入股層層網(wǎng)絡，做化妝品生意。

　　從占寶生的實力看，特斯拉遇到的麻煩并不比蘋果當初入華時更嚴重，但比想象中要復雜得多。占寶生2006年時申請了“TESLA”商標，并在2009年獲得批準，特斯拉當時還處于泥潭中。

　　據(jù)了解，占寶生還注冊了廣州億路視貿(mào)易有限公司，他搶注的tesla.com.cn等商標就是在該公司名下。調(diào)查顯示，占寶生還搶注了“憤怒的小鳥”(Angry Birds)的中英文商標，以及三菱、福特、飛利浦等國外公司的相關商標。《中國企業(yè)家》多次電話聯(lián)系占寶生，占在電話中表示，與律師團隊溝通后，不宜出面接受采訪。

　　實際上，特斯拉的這位中國對手準備十分充分，甚至擺出一副全心全意要做電動車的架勢，雙方兩次簡單接觸后，均組建了律師團隊，互不相讓。2013年7月，特斯拉負責商務拓展的副總裁Diarmuid O’Connell帶領一個團隊專程到中國解決此事，但仍難以與對方達成協(xié)議。

　　知情人士透露，占寶生正在設立一些證據(jù)證明，他不僅注冊了特斯拉商標，而且確實在研發(fā)、制造電動車。依照中國的《商標法》，注冊并且使用某一商標，其所有權就是有效的。而對于占寶生的“巨額勒索”，特斯拉方面只愿意給出200余萬人民幣，與其胃口差距甚大。

　　面對棘手的問題和日益緊迫的時間，性格強硬的馬斯克指示盡快解決，可以采用“任何方法，只要合法”。據(jù)說，特斯拉副總裁Diarmuid O’Connell在華期間，平均一天見五六個不同方面的人，從上海到北京幾乎沒停過，特斯拉已經(jīng)對解決此事的不同方式有了初步判斷。

　　在馬斯克看來，中國市場絕對不容錯過，這不僅因為中國市場潛力與美國一樣大，更因為中國有一大批特斯拉的擁躉。

　　目前，國內(nèi)對特斯拉贊不絕口的多是IT界人士，他們熱衷技術和產(chǎn)品。雪球創(chuàng)始人方三文曾經(jīng)在硅谷參觀過特斯拉的總部。他說，Model S發(fā)布后，自己立刻喜歡上了這款車，其在汽車設計上很好地植入了硅谷特有的用戶體驗元素，和傳統(tǒng)的燃油車形成了很好的差異化。

　　而互聯(lián)網(wǎng)資深人士、中國寬帶資本基金董事長田溯寧試駕之后也對特斯拉贊不絕口。“特斯拉是一家以軟件定義的汽車公司，它把軟件、云計算和數(shù)據(jù)很好地結合在了一起。”他說。

　　搜狗CEO王小川[微博]在自己的微博上寫道：“對Tesla電動汽車很是動心，聽說北京也有望開4S店，為此申請了車牌搖號，候著等機會買一輛。等Tesla汽車到手了，我一定會號召搜狗、搜狐員工所在的大廈都裝上充電樁。”

　　當然，國內(nèi)看空特斯拉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在接觸的眾多傳統(tǒng)汽車制造商中，不少專業(yè)人員對特斯拉不屑一顧，認為未來的電動車電池技術會不斷進步，而特斯拉將淹沒于潮流中。對特斯拉進入中國，許多分析人士也持觀望態(tài)度，“我怕它水土不服，基礎設施和消費者的習慣都不同。”民族證券首席汽車分析師曹鶴說。

　　鄭順景向《中國企業(yè)家》透露，目前特斯拉進入中國的準備工作正在進行中，如3C認證、政府審批等都可以在年內(nèi)完成。未來特斯拉在中國仍然會采用直營模式，不會去尋求和代理商合作。

　　馬斯克是從來不服輸?shù)娜耍�雖然正在經(jīng)歷商標糾紛，但他仍對中國市場充滿樂觀：“等到門店開張的那一天，我一定來北京。”他說。

　　《中國企業(yè)家》對話特斯拉創(chuàng)始人馬斯克

　　文_本刊記者 周恒星

　　【《中國企業(yè)家》】你做的很多事都顛覆傳統(tǒng)，但非短期能夠?qū)崿F(xiàn)的目標，你不在乎賺錢和利潤？

　　馬斯克：我們必須賺比我們花的更多的錢，否則我們就出局了，不可能制造新的產(chǎn)品也不可能進步，而且很快會完蛋。我覺得商人和工程師兩種身份在我身上并不矛盾。

　　你有信仰嗎？

　　馬斯克：沒有。

　　只相信物理學？

　　馬斯克：差不多。我只相信真相。實際上，我很不理解人們總是去相信那些虛假的東西，那些都是幻想。

　　你童年時候的偶像都有誰？

　　馬斯克：我在孩提時代覺得有一些歷史人物是很有趣的，比如最偉大的科學家和工程師，尼古拉·特斯拉、愛迪生、愛因斯坦、牛頓、莎士比亞，這些人都很偉大。在政治領域，我喜歡丘吉爾和本杰明·富蘭克林，他們非常偉大。

　　特斯拉電動車的充電網(wǎng)絡未來更多依靠太陽能？

　　馬斯克：我想人類擁有一個可持續(xù)發(fā)展的交通工具很重要。電力消耗就是電動車，電力來源就是我要說的太陽能板。事實上我還想說一下SolarCity這家提供太陽能服務的公司，我是它的主席。我們大部分的太陽能板都是從中國買的。

　　中國是世界太陽能生產(chǎn)領先的國家，這很了不起。有時候美國政府覺得這是一件壞事，并且給中國太陽能板生產(chǎn)商以懲罰。但是我覺得，只要中國能制造高質(zhì)量低價格的太陽能板，而且我也相信他們能做到，那就是一件好事。全世界不應該覺得這是一件壞事。

　　特斯拉進入中國后，在價格方面與其它市場會有什么不同？

　　馬斯克：實際上，有人勸我在中國賣更高的價格，但是我不會這樣做。我們的政策是全世界任何地方都是同樣的價格，唯一額外的是運輸費用和中國政府的稅費。我們不想要更多的價錢，因為我們不想占中國消費者的便宜。至于低價的車，我期待3-4年里能完成它。

　　最近特斯拉盈利了，但不是從賣車上，特斯拉會不會長期面臨虧損呢？

　　馬斯克：我們的確從賣車上賺錢，如果你不制造車的話也不會有排放指標，政府這樣做是鼓勵汽車公司制造電動車。我們賣給其它汽車公司的指標是折扣的，也就是他們獲得全部指標，但我們只要60%-65%的價格。到了第四季度，我們計劃不靠排放指標也能盈利。

　　我知道你每周用超過100小時的時間工作，那你是怎樣平衡你的工作和家庭的？

　　馬斯克：這很困難。我花大部分周末早晨和家人一起，出差也盡量帶上他們。如果我和他們在一起，我會盡量不接電話和郵件；常常是等他們看書和玩游戲的時候，我才會去回郵件，但如果他們需要我的時候我會馬上停下來。

　　特斯拉最近召回了1000多輛有問題的電動車，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這些問題的？

　　馬斯克：我們一個生產(chǎn)線的技術員發(fā)現(xiàn)了有個地方不對勁。然后我們做了深入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有1000倆車受了影響。我們決定召回它們，還給了那個技術員獎勵。那些報告問題的車主還會得到額外好處。我鼓勵我們的員工發(fā)現(xiàn)任何問題都向我們報告，一些大汽車公司總是壓制問題，而我們會給發(fā)現(xiàn)問題的人獎勵。

　　你之前去過中國嗎？

　　馬斯克：我去過很多次香港和一次上海。

　　你有一些經(jīng)驗和教訓想跟中國創(chuàng)業(yè)者分享嗎？

　　馬斯克：當然。我覺得中國與生俱來就是有創(chuàng)業(yè)精神的，這是中國人精神的一部分，這是一個巨大的優(yōu)勢。我覺得，中國人應該抓住機會去辦公司、創(chuàng)業(yè)，然后走向海外。

　　我對SpaceX很感興趣，有機會去參觀一下嗎？

　　馬斯克：有一個問題是這家公司被認為是高級軍方技術，不能隨便參觀，你來特斯拉沒問題，但是美國政府會阻止我們帶不是美國公民的人參觀SpaceX，因為他們認為這是一項高級的武器技術。

　　用全新的方式去思考一輛車

　　——專訪特斯拉總設計師漢哲森(Franz von Holzhausen)

　　文_本刊記者 周恒星

　　【《中國企業(yè)家》】漢哲森是特斯拉Model S和Model X的總設計師。在特斯拉工廠入口的一面墻上刻著他的設計理念：Model S是效率的化身，就像一位集優(yōu)雅體態(tài)和出色性能于一身的世界級運動員，內(nèi)在保持恒久的速度和狀態(tài)。

　　作為總設計師，你是如何平衡車的性能和外觀的？

　　漢哲森：這不僅僅是一個汽車的問題，從第一天起我們就知道特斯拉將擁有電動車與生俱來的品質(zhì)，我和我的團隊想創(chuàng)造一個苗條、有運動感的外形去匹配斯特勞貝爾創(chuàng)造的動力系統(tǒng)。我們想創(chuàng)造一樣東西足夠吸引人，而且會讓人們聯(lián)想到內(nèi)在的品牌精神。比如當你看到它，你就會聯(lián)想到iPhone。

　　談談你在設計上對特斯拉的理解吧。

　　漢哲森：我們在特斯拉里融合了許多概念，所以這不僅僅是一輛車。這輛車的外觀只是它品牌的開始，它將去對抗那些上百年歷史的品牌。

　　在任何時候當一些新來者進入一個市場，市場里面有很多老資格，它總會是一個挑戰(zhàn)。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慢慢給消費者灌注信心，因為他們將擁有這輛車5年、10年甚至更久。在我看來，我們創(chuàng)造了一輛足夠吸引力、足夠特別，但不是古怪的車。我相信我們的電動車一定能吸引那些對科技感興趣的人。

　　最困難的部分是吸引那些普通大眾，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我覺得應該制造一輛漂亮的車。我的觀點是，我們制造的車不是那種瘋狂野性的，而是恰到好處的，但又是鶴立雞群的。你看它的確沒有獨特的外觀，但它也不是保守的，當你在路上看到它，絕對會認為它是有姿態(tài)和品位的。

　　今天當我來參加這個展示會，走過停車場的時候，我看見那么多賓客開來了他們的車并將他們個性化。人們把新的輪子裝了上去，看上去非常個性。我非常喜歡這種方式。我們創(chuàng)造了一塊畫布，讓人們在上面揮灑自如。雖然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品位，但他們都瘋狂喜歡這件產(chǎn)品并加上自己的創(chuàng)意。

　　特斯拉的科技感足夠強，如何做到的？

　　漢哲森：我覺得汽車內(nèi)部就像一個小起居室，墻上掛著一個等離子電視，剩下的就是支撐部分，非常都市化和干凈的。過去駕駛艙是非常復雜的，充滿了按鈕和開關。這是一個非常大的改變。正如人們逐漸從黑莓[微博]手機過渡到蘋果，同樣的事情也在汽車行業(yè)發(fā)生。

　　在過去，人們總希望手機有鍵盤，而現(xiàn)在根本不會了。在這樣一個傳統(tǒng)汽車到電動車的過渡期，我希望人們用一種全新的方式去思考一輛車。人們應該努力去趕上新的事物而不是沉迷于過去。

　　這更像一個審美問題，其實車里的皮革和其它好車的皮革質(zhì)量是一樣的。關鍵是車里沒有按鍵，就像是把一塊手表上的寶石去掉了，只剩下手表本身，這會顯得設計上比較簡潔。車內(nèi)的屏幕是關鍵，這塊屏幕是你不開車的時候所關注的全部。這就像一個iPhone時刻，人們過去是多么習慣在加油站加油，當人們發(fā)現(xiàn)不再這樣做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這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