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劉洪 華盛頓報道

　　在我近來旁聽的一系列美國國會聽證會上，2月24日豐田總裁豐田章男的一場，無疑是最具有火藥味的。來自美國賓州的眾議員Paul Kanjorski對這位日本老總調侃說：“你以后可以吹噓，自己經歷過(美國)國會委員會質詢的考驗了。”

　　但這可不是尋常的考驗。在長達3個小時的冗長聽證會上，我發現，很多時候豐田章男是如坐針氈，有時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有時不得不旁顧左右而言他，或者干脆保持尷尬的沉默。

　　每一個回合，都可能暗藏著玄機。比如，來自紐約的眾議員Edolphus Towns發難說，豐田會不會向所有車輛提供一個“剎車優先系統”，這樣就可以有效防止汽車突然加速的情況，而這正是豐田一系列召回事件的根源。

　　似乎沒聽懂的豐田章男和旁邊的女翻譯嘀咕了半天，然后用日語發表了很長一段看法，接著翻譯開始用英語翻譯。不耐煩的Towns當即打斷她說：“我只想知道答案是‘是’還是‘不是’……”

　　女翻譯不得不停止翻譯，豐田章男則錯愕得不知所措。

　　對這位53歲的日本老總來說，美國國會山的聽證會，是一場不對稱的較量。

　　向他頻頻發問的，是一群經過美國選戰機器考驗、可以說是“辯才無礙”的美國議員，而豐田章男盡管在美國留過學，但用美聯社的話講，講的是“濃重口音的英語”，盡管有翻譯相助，但面對刁鉆甚至暗藏陷阱的問題，仍是難以招架。

　　更何況，作為豐田總裁，他必須為豐田最近一系列產品質量安全問題負責，因此他又有先天的原罪。按照美國相關方面的統計，因為豐田汽車突然加速問題，已在美國造成34人死亡。其中，去年加州的一起事故，更引發車內四人同時喪生。

　　因此，三個小時的聽證會上，豐田章男除了偶爾對豐田安全問題進行解釋，并承諾提高產品質量安全外，更核心的事情，就是道歉，道歉，再道歉！對于加州的車禍慘劇，他不止一次地說：“對他們我從心底表示最沉痛的哀悼。”

　　但對于他的謙卑，美國議員根本不領情，連珠炮般的問題依然拋過來。眾議員ElijahCummings就斥責說：“有一件事，你還必須道歉。一次又一次顯示(你們的)問題似乎得到了解決，但一次又一次發現它們似乎根本沒有得到解決。”

　　他然后問：“憑什么在現在的經濟艱難時刻，我們美國人要將辛苦掙來的錢用到豐田汽車上？”

　　對這起聽證會，《華爾街日報》評論說：“這是美日歷史上一個標志性時刻：豐田公司是全球最成功的汽車廠商，在過去25年來打敗了底特律，并迫使其改正自身缺陷，而現在，豐田汽車的總裁卻在美國國會面前低聲下氣。”

　　豐田淪落到這一步，很大程度上是咎由自取。在聽證會上，豐田章男也坦陳，過去幾年豐田擴張迅速，為一系列質量問題埋下了隱患。他說，豐田歷來設定的優先目標，“第一是安全，第二是質量，第三是數量”，但在過去幾年，豐田忽視了這三個選項中的優先順序。

　　豐田章男明知道會遭到圍攻，仍決定親上美國國會山，這反映了他勇敢和果斷的一面。國會山上難以招架的尷尬，對豐田章男來說無疑也是一個教訓和紀念。對其他外國企業來說，何嘗不是一個提醒或警示呢？它告誡人們，第一，質量安全來不得半點馬虎，馬虎的后果必定是自嘗苦果，第二，在美國做生意，也必須事先對政治操弄有些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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