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進

　　今天是昔日美國第四大投資銀行雷曼破產的日子，雷曼成為金融危機大爆發中轟然倒塌的第一個“巨獸”，華爾街危機由此成為一個被踢翻的油桶，大火迅速燒遍全球，恐慌蔓延市場。雷曼末代CEO理查德·富爾德(Richard Fuld。)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這一受難日——無數人會把他翻出來繼續大聲詛咒一番。

　　現在，富爾德在曼哈頓的第三大道開了一家財務咨詢公司Matrix Advisors LLC，共有兩名助理和一位副手。富爾德已經開始接到一些業務。但很多客戶不會在現在這個時候雇請富爾德，因為擔心他目前的糟糕聲譽和仍未結束的調查。

　　他的朋友在曼哈頓的餐廳與他一起用餐時都勸他，當你的形象出問題時，你必須等事態平息下來。雖然富爾德在圈內擁有人脈和工作經驗，但他現在最需要的是耐心，韜光養晦，低頭做人。

　　沉重一擊

　　在一年前的今天，隨著雷曼的倒下，富爾德也迅速被妖魔化。綽號“金剛”的富爾德本就個性強硬、行止倨傲，從1994年就開始把持這家150多年的投資銀行，拿著“珍珠如土金如鐵”的薪酬，過著“不羨總統不羨仙”的日子，但雷曼垮臺后，富爾德再無寧日。

　　2008年9月14日的周日下午，富爾德已經明白，美國政府不會提供資金救助雷曼。英國巴克萊銀行和美國銀行本是雷曼的兩個潛在買家，但沒有美國政府的承諾，他們都不敢出手救雷曼一命。美國銀行更是轉向收購第三大投行美林。

　　眼看著自己供職40年的公司大勢將去，25000名員工將隨著公司進入破產程序，富爾德還是在絕望之中做了最后的努力，他打了電話給美國銀行董事長肯尼斯·劉易斯(Kenneth D. Lewis)。這個號碼他曾經在幾天內撥打過很多次，還留下了留言，但卻無一回應。

　　這次，還是劉易斯的妻子唐納接的電話，富爾德被告知，如果劉易斯想回話，他會打過去的。扳機已經向富爾德扣動了。2008年9月15日，雷曼提出了美國歷史上規模最大的破產申請。

　　雷曼兄弟公司宣布破產的第六天，富爾德走進公司健身房，一名正在角落里舉杠鈴的男子看到他就一聲不響地徑直走過來，揮拳將他打倒。隨后《名利場》的撰稿人沃德 (Vicki Ward)也加入圍毆行列。

　　沃德表示：“我覺得他不知羞恥，他對不起那些基金及投資者，他從不承認自己的過錯，我覺得他很傲慢可憎。”

　　富爾德1969年就進入雷曼擔任商業票據交易員，此后40年再沒有離開過雷曼，在40年里，富爾德做遍了從交易員到CEO所有級別的職位。

　　1994年，雷曼IPO成為公眾公司后，富爾德就成為第一任CEO。之后，他曾帶領雷曼沖過重重風浪，成功將雷曼發展成為美國四大投行之一。富爾德曾自信地說：“我們曾經經歷不幸，但每次過后我們都變得更強壯。”

　　他的個性在雷曼得到了充分釋放，前39年他得到的評語是自信、果斷、堅強、充滿熱情、不畏懼權勢，但到了最后一年，他就變成了冒進、高傲自負、不留余地、獨斷專行。

　　富爾德的確要為雷曼倒閉負上責任。富爾德2004年率領雷曼大舉進軍房地產抵押市場，并將房貸包裝形成債券出售。但隨著美國爆發次貸危機，樓市由盛轉衰，雷曼手上大量債務抵押證券(CDO)無法脫手，成為有毒資產，壓垮了公司。

　　在富爾德看來，他拒絕承認在公司申請破產保護之前那段時間他有誤判或其他失誤。富爾德解釋說，他曾為雷曼用了一切力所能及的手段，以控制風險，拯救自身。而最終的失敗是因為華爾街發生了信心危機，一些金融投機者操縱市場，活活將它們拖垮。而可能參與救援的公司則拒絕在沒有政府擔保的情況下出手。

　　富爾德曾說，“直到我被埋進墳墓之前，我都會想個不停”，“為什么我們是唯一一個”政府不肯救助的金融企業。他說自己每天晚上都被一個問題折磨，那就是如果他做出不同決定，是不是可以避免雷曼兄弟垮掉。“我的余生都會為此感到痛苦。”

　　面對不絕如縷的恐嚇郵件、監管調查以及民事訴訟，富爾德公開表示他已竭盡所能拯救雷曼，并指責政府在救助其他公司的同時聽任雷曼崩潰。他在公開場合并無抱歉之舉。這種強悍，讓滿腔怒火的員工和民眾火上添油，更是把他批得體無完膚。

　　韜光養晦

　　去年10月6日，富爾德應國會傳召參加聽證會，這也是雷曼兄弟倒閉后他第一次公開露面。富爾德將雷曼的倒閉歸咎于市場謠言、不合理的市場規則以及監管機構的救市反應遲鈍。如果美聯儲能及時出手，雷曼或許能幸免于難。

　　但眾議院監管和政府改革委員主席亨利·韋克斯曼(Henry Waxman)的質問將富爾德打入地獄，他出示了一份財產證明，2000年至2007年間，富爾德從雷曼獲得了價值3.5億美元的薪酬與補助金。還列舉他的財產，包括價值1400萬美元的海邊別墅、位于滑雪勝地的度假屋等等。并質問道，“現在你的公司破產，國家經濟陷于危機，你卻擁有4.8億美元資產。我問你一個很基本的問題，這公平嗎？”

　　在警察保護下，富爾德離開了聽證會。國會門口站著不滿的抗議者，高舉寫著“惡棍”的標語牌，大聲叫著把富爾德關進監獄。

　　富爾德現在必須要低頭做人。他每周一至兩次由康涅狄格州的家前往曼哈頓上班，現在不再坐私人飛機，改搭達美航空班機。他有時仍與朋友在高級餐廳吃飯，但以前的座位是面向大門的，現在卻面向墻壁。他怕在公眾場合遭遇尷尬，擔心有人會向他做出過激行為，比如用蛋糕拍他。他妻子卡西也盡量避免在愛馬仕等奢侈品專賣店出現。

　　富爾德夫婦已把16幅名畫收藏品交于佳士得拍賣行拍賣。富爾德的妻子卡西曾經是一位知名的藝術品收藏人士，多年來一直是拍賣會的活躍買家，但從未大舉出售收藏。富爾德夫婦還賣出了一套在紐約的豪宅。

　　“沒人想聽我解釋，只是找我來嫁禍。”富爾德現在仍有不平，“我被責難，遭狂批，這些又要重演一次。我可以面對，讓他們來吧。”CFP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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