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巖松:
其實我們的飛機剛在紐約機場降落,就在我們等著出關的時候,所有的屏幕上都在上演著,就是奧巴馬針對通用所做出的決定,針對汽車業所做出的決定。在昨天的時候,幾乎美國大多數的報紙頭版、最重要的關注都是來自對汽車業的干預。相對來說,像馬上就要在倫敦舉行的G20都讓位了,而且顯得好像重視都并不很夠,因為對汽車業的干預顯然在美國,透過媒體你也能夠看到,對所有的公眾來說,這都是一個影響巨大的事件。
主持人:
本來通用和克萊斯勒向政府提交整改方案的截止日期應該是3月31日,但是實際上3月30日政府就給出信說否定了,為什么會出現這樣一個時間上的微調?
白巖松:
其實在《紐約時報》的評論上你看到這樣兩句話:第一,是透過這樣一種舉動,你能夠看出來美國政府已經明確地表達了態度,我將自己親自來決定汽車行業的前途和命運;第二,也是通過這樣一種措施,來明確發出一個信號,人們必須感受到經濟條件現在已經惡化到了非常糟糕的地步。所以你看這兩者,政府要自己來決定汽車業命運了,另外大家不能太過樂觀或者是謹慎的樂觀,現在經濟惡化的確到了一個很重的地步,所以差一天提前的時候,當大家還在等待著31號的決斷的時候,他把這個行動提前了。雖然有兩個事情是通過新聞或者是實際的感受是有一些差距的,比如大家看到的是瓦格納的辭職,但是美國幾乎所有的媒體,相關人士的分析都看得懂,這其實是迫于政府的壓力,瓦格納從某種角度來說是被罷免的,這對于美國長期以來行政管理方式來說,這是很罕見的方式,因為從某種角度來說加了引號,你撤掉了一個大型企業的老總,這畢竟不是在其他的地方,所以這是很出乎預料的一個舉動。第二,現在還不能說已經對汽車業已經實行了國有化,因為你起碼在技術上來看,剩下這60天技術上來看說根本不是這樣,但是有這種跡象,否則也不會由美國很多媒體都在說,1952年的時候杜魯門總統曾經決定要把當時鋼鐵業化為國有,自己來管理,但是這個決定剛剛推出來就被美國最高法院否決了,政府沒有權力做出這樣接管的決定。但是50多年過去了,這次金融危機所帶來的影響,還是使奧巴馬針對瓦格納、針對整個汽車行業所做出的異乎尋常的舉動,好像大家還是得不得不接受。
主持人:
對于通用也好、克萊斯勒也好,這兩家巨頭未來的發展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前景,當地媒體是怎么分析,你又怎么分析?
白巖松:
其實可能我們在談論面對這條新聞的時候,還是覺得又給了60天的時間,而且美國政府對汽車業的扶持的資金還繼續給,一直要給到6月份,但是美國的很多銀行包括專家分析,其實都已經明確提出一個字眼,就是破產。因為在奧巴馬的決定當中有這樣的話,消費者放心,這兩家汽車企業將來假如出現情況、出現問題的話,保修政府來承擔。花旗銀行馬上說了,我們覺得剛宣布的時間表其實是用在未來一兩個用時間里面,為破產申請所做的一種事情,奧巴馬政府已經為破產在做準備,否則他們不會說我怎么會對保修服務承擔擔保呢?因為只有在破產的情況下才會發生。美國銀行也分析,通用汽車能夠說服自己股東還有所有的債權持有者非常困難,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所有的情況都指向《破產法》,所以大部分的分析包括瑞士銀行、德意志銀行等等,他們的評論都是把這個決定,更不看好60天能給出一個多么完美的答案,使大家山窮水盡無疑路了,但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更多的他們認為這可能會走向破產,當然這可能是一種悲觀的情緒。
主持人:
巖松,“美國觀察”攝制組曾經到過底特律,現在這種背景下底特律是一種什么樣的情形?
白巖松:
即使做出了足夠多的心理準備,但是到達底特律之后,整個城市給人的沖擊力還是完全出乎預料,因為4點之后這座城市幾乎是一座空城,城中心很多大樓玻璃粉碎,很多白人,比如可能在這工作,但是他們的住所都已經離開,因此到了郊區去住,他們的稅收自然也跟著走了。這座城市連在美國生活了很久的我們攝制組的一員成員昨天晚上都跟我非常驚訝在那里表態說,我從來沒有看到如此一個駭人,讓人驚訝、蕭條的一座城市,你能看出來底特律給人的沖擊有多大,但是另外一點底特律很多人也展現出了一種倔強,我們經歷了很多很多的挫折,很多的打擊,這次依然能走出,但是誰知道呢?
主持人:
還有,你到美國這幾天,你親身觀察和感受,就是處在金融危機中,經濟如此壓力下的美國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情形?
白巖松:
我剛到美國之后,離開機場第一站我就去了這樣的幾個地方,一個是9.11的廢墟,另外一個是華爾街,還有一個證券交易所,結果走完了這樣一個短短的行程,因為它們離得非常近,200米之內,現在9.11的廢墟依然在重建過程中,但是建筑還沒有出來地面。我突然感覺到美國在這幾年里面受了一次明顯的外傷和內傷,當然這不是一個準確的比喻,因為9.11更多也給美國人的內心造成了非常深的內傷,但是它呈現出外傷的特點,你畢竟看到了這樣一個廢墟,看到了都被圍起來,每個人都路過的時候,不管你是美國人還是其他國家人都會感受到一種沉痛。但是當你走到華爾街的時候,你感覺這是更深的一種內傷,因為在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雖然跟前些年我去美國的時候比較,華爾街的人流明顯少了很多。
有一個非常有趣的景象,讓我感受到這種內傷的程度,因為在華爾街上有一個華盛頓的雕像,它的視線直沖著美國證券交易所一面偌大的美國國旗,而恰恰在后面的博物館里面正在舉行《林肯在紐約》這樣一個展覽,因此林肯的畫像也掛在那兒,你突然發現,一個林肯總統,一個華盛頓總統,眼睛都直視著前方紐約證券交易所那面巨大的美國國旗,你突然感覺到這樣一種危機又具有了很強的歷史感,包括我們昨天去耶魯,耶魯像一所學校的資金其實都受到金融危機很大,包括今天看到消息,美國私有的一些學校也擴大了招生,因為它怕有很多人交不起錢,于是要通過擴大招生來保持他學費的平衡,我覺得現在真是,你透過一個又一個具體的景象,好像生活依然在繼續,但是當你了解到越來越多細節的時候,你感覺到金融危機這樣一種內傷給美國所帶來的深刻的影響,所以還真的不知道多久大家才能走出來。
主持人:
好,謝謝巖松從美國發回來的觀察。
霍教授,剛才我們也提到了一個緩沖時間段,就是給通用公司60天,但是有一個很大的問題,美國通用公司包括整個汽車業幾十年沉積下來的問題已經可以說是積重難返了,60天可以解決嗎?為什么要給他60天。
霍德明:
我覺得巖松剛才講得很清楚,60天是料理后事的時間,就是讓怎么一個公司能夠有外科手術式的,很精準的讓它破產保護,也就是說雖然這個公司說是它破產,但是實際上各個牌子、通用下面有六七個牌子,它那個牌子生產還是繼續的,而且只是有一些可能不合時宜的資產要被拍賣掉,這種對于實體經濟面來講,破產保護是一個影響最小的處理方式,我們叫做外科手術式的,當然美國汽車業的積重難返或者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因為涉及到80年以來的一些事情,我想在許多媒體上面討論已經很清楚了,汽車業今天出了問題,不是因為金融業出了問題。
主持人:
但是60天的時間說到底是給誰留的,是給實施手術者留的,還是給病人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