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強

　　目前的“柴油荒”，對其原因，有許多爭議和質疑。民企說是因為中石油中石化的壟斷，中石油中石化說民間資金炒作加劇柴油供應短缺，地方煉油廠煉油虧損減產是致使柴油緊張的首要因素。

　　簡單地說中石油中石化造成油荒，可能不太公平。然而，兩大石油公司是中國柴油的主要供應商，負有保障供應的主要責任。這次的柴油荒最應該反思的是：我們的能源供應體系對市場變化的反應非常不靈敏。

　　拉閘限電即使不是柴油荒的主要原因，應該也是一個重要原因，那么，我們就用拉閘限電來分析這個問題。當地方政府開始拉閘限電的時候，我就曾寫過一篇文章，其中提到如果不給工廠供電的話，工廠會自己發電，就是指廠家用柴油機發電。事實上，這個現象我們曾經看到過，幾年前缺電的時候，廣東就出現過柴油荒，小廠家都用柴油發電。為什么我們的供應體系在拉閘限電剛開始的時候，沒有預見到會出現柴油荒，并著手應對。

　　進一步說，從拉閘限電到柴油荒，有一個過程。首先是小民企比較多的江浙一帶開始缺油，柴油流向價格高的地方。加油站是不能多收錢的，因為柴油零售發改委有最高限價，但是，把油賣給企業，可能性就很多了。因此，油流向企業應該是比較明確的。限電使柴油供需失衡，但柴油流動是一個相對緩慢的過程，柴油荒從某個區域的一個點，擴散到全國的整個面，從開始到現在比較大規模的油荒，中間經歷了兩個月的時間，我們的供應系統沒能作出比較有效的應對。

　　如果市場是充分競爭的，只要政府一拉閘限電，賣油者馬上會看到賺錢的機會：柴油會因為需求增加變得稀缺，從而可以高價賣出和賣得更多。就是說，對于一個充分競爭的市場來說，廠家會及時看到機會，并作出適當的反應。然而，當柴油荒初現時，我們的油企基本上是該出口柴油的繼續出口，該檢修的繼續檢修。在需求已經發生變化的情況下，供給方沒能對需求的突然增長作出應有的反應。反之，如果供應方能及時加大煉油力度，或者變出口為進口，我們看到的可能就是不同的情況了。拉閘限電導致柴油荒這個問題不是很復雜，作為專業的供應商竟然看不到，這應該就是我們供應系統最大的問題。

　　那么，需要反省的就是：為什么我們的供應體系對市場供需變化沒有及時、準確地預測并著手準備應對？

　　因此，這次的柴油荒給我們的啟示是，成品油供應體系缺乏一個預警和應對系統，以及時對市場出現的供需失衡作出反應。如何使我們的供應體系更為敏感，應該是改革的方向，如果供應系統是因為缺乏競爭而無法對市場作出靈敏的反應，那么就應該引入更多的競爭，比如說，民營油企因為油源不足，有能力也無法生產增加供應。政府應當考慮給民營更大的空間，包括逐漸讓民企進入石油中上游領域，逐漸增加民營的進口配額，逐漸準許民營企業進口的原油在市場自由流通，等等。不可否認，在這些方面，民企有民企的問題，但是，如果我們不試試，怎么知道問題有多大？況且，如果我們只是“逐漸”嘗試，應該不會有太大的麻煩，可是對市場化改革來說，卻是邁進了一大步。

　　無論這次油荒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我們的供應系統對柴油需求變動的不敏感，才是我們真正擔心的。

　　作者簡介：廈門大學中國能源經濟研究中心、長江學者特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