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與光環(huán)下的浪莎到底是什么樣子

　　文|本刊記者 楊柳 編¼|張剛

　　翁氏三兄弟的生活還和以往一樣規(guī)律。清晨四五點，大老板翁關(guān)榮就來了，在廠區(qū)各處轉(zhuǎn)悠；七點半，二老板翁榮金準時出現(xiàn)；三老板翁榮弟來得晚點，九點左右。如果沒事，三兄弟“整天呆在廠里”。

　　除了一塊在*ST長控復牌前一個月就樹起的“熱烈慶祝浪莎股票在上海成功上市”的紅色廣告牌，浪莎看起來與喧囂的資本市場似乎并無太多關(guān)聯(lián)。

　　聽這樣的描述，平µ到幾乎要令人忘卻就在幾個月前的A股市場上，這家在“子行業(yè)的子行業(yè)”里精耕細作十余年的企業(yè)掀起了怎樣的軒然大波。

　　2007年4月13日，停牌近4個月的*ST長控復牌，開盤第一筆14.36元，第二筆成交價就變成了29.74元，第三筆即40元，隨后的半小時，狂ì至85元，漲幅高達1083.84%，刷新了由ST仁和創(chuàng)下的A股市場股改復牌的最大漲幅紀錄。下午一點，*ST長控被上交所緊急停牌，收于68.16元。

　　*ST長控正是浪莎借來上市的“殼”。

　　“(這樣的表現(xiàn))我當然想不到。”翁榮弟邊說邊扒了口醬香排骨飯，這種38元一份的飯里有他喜歡吃的鍋巴。“我也不高興。”他接著說。

　　不高興的事恐怕還在后頭。4月20日，*ST長控再度復牌。此后，截至9月7日的94個交易日里，*ST浪莎(*ST長控5月30日起變更為*ST浪莎)共有46個停板——25個漲停，21個跌停。“不正常，不是漲停就是跌停，搞得我們很為難。”浪莎集團副總¾理金洲斌告訴《英才》記者。

　　資金殺進殺出，股價忽上忽下，*ST浪莎的走勢可謂云譎波詭，在《2007十大妖股》那張網(wǎng)上流傳甚廣的榜單里，*ST浪莎赫然排在第一位。

　　這樣的排名，翁榮弟一定不會贊同，他會懇切地告訴你——對股民，對社會，我們浪莎都是非常負責的。他也許還會建議你看一下公司不久前公布的2007年中報，根據(jù)這份看起來很牛的報告，今年上半年，*ST浪莎實現(xiàn)凈利潤33654.91萬元，每股收益5.159元。

　　那么，隱藏在迷霧與光環(huán)下的*ST浪莎到底是什么樣子？

　　資本運作 被莊家操縱

　　莊家將了浪莎一軍。這一軍，將得浪莎進退不得。

　　“今年，浪莎通過借殼*ST長控上市，進入資本市場。停盤復權(quán)后，最高漲幅達到1379.8%(Ô文如此)，創(chuàng)下了中國A股市場股改復牌的最大漲幅紀錄。我想這也是一個品牌知名度和影響力的直接體現(xiàn)，反映了廣大股民和消費者對浪莎的充分信任。”

　　這段話摘自翁榮弟在第三屆義烏會長論壇上一篇名為《資本運作：企業(yè)快速發(fā)展的助推器》的演講。疑慮由此而來，浪莎是不是真的懂得資本運作的奧秘？

　　當然，根據(jù)翁榮弟的說法，早在1998年，浪莎就已提出上市的問題并找過南方證券。在上市的路徑選擇上，浪莎Ô本希望直接通過IPO上市，但由于2005年的大規(guī)模股改，IPO與再融資被叫停一年，而申請新股發(fā)行一般也要等上2-3年，這讓浪莎把目光放在了“借殼”上。

　　“他們多次表示要借殼上市，我們就給他們推薦了一些上市公司。”上海瑞盈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副總裁蘇建平對《英才》記者說。瑞盈是浪莎在2005年為上市而聘請的財務顧問。此后一年多時間里，蘇建平等三人給浪莎推薦了銀泰股份、錦州六陸、綿陽高新、*ST長控等四家上市公司。最終選中*ST長控，是因為瑞盈投資設計了一個“收購加投資”的方案，即，浪莎在宜賓建立一個生產(chǎn)基地，而當?shù)氐慕z麗雅集團恰恰是浪莎的上游公司，“對雙方都有好處”。

　　讓蘇建平?jīng)]有想到的是，就在“收購價格已¾確定，收購Ð議已¾擬好，談判基本上已¾成功”的時候，浪莎·臉不認賬了。

　　2006年9月1日，四川省國資委授權(quán)宜賓市國有資產(chǎn)¾營有限公司與浙½浪莎控股有限公司簽署了《股權(quán)轉(zhuǎn)讓Ð議》，將*ST長控占總股本57.11%的3467萬股國家股，以7000萬元轉(zhuǎn)讓給浪莎控股。浪莎控股承諾，自股改實施之日起，受讓四川省國資委所持公司非流通股份，在36個月內(nèi)不通過交易所掛牌交易或轉(zhuǎn)讓。

　　此后，瑞盈投資一直沒有收到280萬元的財務顧問費，而且，浪莎還轉(zhuǎn)而聘請興業(yè)證券為收購和上市公司股改的財務顧問。據(jù)蘇建平說，就在正式Ð議簽訂之后，翁榮金還跑到上海向他們咨詢過債務、重組等諸多事宜，瑞盈方面都給出了書面意見。

　　“他們說你就出幾趟差還收這么多錢，”說起浪莎拒付顧問費的理由，蘇建平啞然失笑，“我說我就坐在家里你也得給我錢。”

　　多次催討不成后，瑞盈投資將浪莎集團告上法庭。6月底，浙½金華中級人民法院做出了浪莎向瑞盈投資支付100萬元財務顧問費的判決。雖然有些失望，蘇建平還是接受了這一判決，“一上訴又要半年，哪有那么多精力？”

　　為了浪莎上市，蘇建平前后去過七八次義烏，對于翁氏三兄弟的資本水性，他感覺“他們了解得不是太多，但是接受得很快”，但現(xiàn)在，他認為“他們拿了上市公司也不會弄，也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幫忙打理，時間長了，也是有問題的”。

　　讓蘇建平產(chǎn)生這種感覺的是浪莎目前的股價——9月7日，*ST浪莎收盤價是45.89元。

　　“這個股價非常不合理。”蘇建平說，“在我看來，如果中國二級市場的市盈率正常的話，它的估值應該是6£8元，加上一點兒泡Ä，應該也就是8£10元。”

　　國泰君安證券研究所副所長李質(zhì)仙并沒有專門研究過*ST浪莎這只股票，但他也認為其股價“不是太正常”，因為“它的收益都是重組收益，正常業(yè)績現(xiàn)在也看不出來”——浪莎控股集團目前注入*ST浪莎的只是內(nèi)衣這部分資產(chǎn)，盡管2007年的中報看上去很美，但公司33654.91萬元的凈利潤里包含了28536.83萬元的債務重組收益以及4848.14萬元的轉(zhuǎn)讓股權(quán)收益，扣除非¾常性損益后基本每股收益僅為0.026元。

　　并不是只有外部人士才這么看。浪莎上市后，集團一位高層常被朋友追問能不能買點*ST浪莎，他的態(tài)度都是不鼓勵。“我們知道我們這個高股價是炒作出來的，”他說，“我們盤子很小，流通股只有2000多萬股，所以會被人家操縱來操縱去。”

　　那么，是什么人在操縱*ST浪莎？

　　蘇建平認為基本上可以排除翁氏三兄弟聯(lián)合坐莊的“嫌疑”，因為這“對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將來如果你的資產(chǎn)通過增發(fā)配股裝進去，要是股票價格低，它裝進去占的股份就多，現(xiàn)在價格那么高，相當于一股40塊錢去收購自己的資產(chǎn)，它不是不劃算嗎？”更何況，翁氏三兄弟的手里并沒有籌碼，“人家早就把二級市場的股票收起來拿去炒了。”

　　莊家將了浪莎一軍。這一軍，將得浪莎進退不得。“我們希望持續(xù)穩(wěn)步發(fā)展，你不要大起大落，我不喜歡大起大落，”翁榮弟對《英才》記者說，“但是，現(xiàn)在我們沒有辦法。”

　　在蘇建平看來，辦法還是有的。“要盡量提示市場風險，而且要把公司的實際情況多次跟投資者說清楚。要跟莊家對著干，不要坐著看，要打壓他，不要讓他在那兒瞎弄。”

　　家族企業(yè) 三兄弟不分家

　　“他們?nèi)齻�基本上就是翁榮金說了算，其他兩個都是配角。”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外表、談吐、性格、氣質(zhì)，翁氏三兄弟的差別都很大。

　　最具親和力的是大老板翁關(guān)榮，因為稍顯凌亂的辦公室，他很不好意思地解釋了兩三次，《英才》記者的問題，他有問必答，只是滿口的方言讓人云山霧罩，他辦公室的門一直開著，短短十幾分鐘，就有三撥人隨意進出。談鋒最健的是三老板翁榮弟，比起企業(yè)治理，他似乎更愿意聊聊軍事，他有很多“部隊的朋友”，對我們國家的軍備水平，他憂心忡忡。二老板翁榮金心思最縝密，他不茍言笑，拒絕一切與個人有關(guān)的問題，如此嚴肅的一個人卻擁有一張頗具幽默感的名片，名片的背面是一幅他騎在玩具木馬上的漫»，馬身上寫著——馬上成功。

　　貿(mào)易是翁氏三兄弟的老本行，俗稱二道販子。老二翁榮金最先入行。1986年，高中畢業(yè)的翁榮金投奔遠在新疆的姑媽，在得知當?shù)厝斯わ椘窡徜N后，他火速趕回義烏，用借來的幾萬元錢進足了貨，然而，等他和老三翁榮弟擠在火車上站了四天四夜回到新疆時，卻發(fā)現(xiàn)人工飾品早已遍地開花，直接損失1萬多。雖然頭一回試水就差點被淹死，翁榮弟卻自認兄弟們的小販生涯“還算成功”，他們倒騰過玩具、»冊、襪子等六類商品，最終發(fā)現(xiàn)賣襪子是最賺錢的，由此走上了由貿(mào)而工的道路。

　　一起打拼了20多年，看別的兄弟分分合合，翁氏三兄弟仍是鐵板一塊的樣子。總部設在義烏的華略管理咨詢有限公司事長蔣小華認為，這主要得益于三兄弟比較明確的分工：老二翁榮金是事長，管戰(zhàn)略；老三翁榮弟是總裁，管¾營；老大翁關(guān)榮是總¾理，管生產(chǎn)。《四川長½包裝控股股份有限公司發(fā)行股票購買資產(chǎn)、重大資產(chǎn)出售暨關(guān)聯(lián)交易報告書》上顯示：浪莎控股在¾營方針、投資計劃、重大戰(zhàn)略決策等事項上，翁氏三兄弟Ð商一致決定，具體¾營、投資方案、戰(zhàn)略實施等事項由翁榮金決定。

　　“他們?nèi)齻�基本上就是翁榮金說了算，其他兩個都是配角。”蘇建平說。

　　利益共享大概也是兄弟三人合作至今的一個重要Ô因。在義烏的黃金地段買房子，三兄弟一人一套；買別墅，一人一幢，挨著住；買車，一人一輛奔馳(大老板更愛開帕薩特，順便說一句，他用的手機還是三四年前花2000元買的諾基亞)⋯⋯而那個看起來體現(xiàn)著可愛的平均主義思想的集團股權(quán)比例——翁關(guān)榮33.33%、翁榮金33.34%、翁榮弟33.33%，也被翁關(guān)榮一口否認，“我們股權(quán)沒有分，沒有你百分之幾我百分之幾。”

　　三兄弟的夫人也都安置在了浪莎，三老板娘以前管外貿(mào)，現(xiàn)在是公司的黨支部書記，兼做出納，另兩位翁夫人都在門市部。

　　不只是家族內(nèi)部成員，翁榮金在整個集團推行的都是“家文化”。

　　浪莎集團的企管部¾理梁潔生告訴《英才》記者，公司的很多高管，都是浪莎自己培養(yǎng)的。浪莎目前的三個副總，有兩個是從公司創(chuàng)業(yè)開始一直做到現(xiàn)在的，另外一個也做了七八年。十幾個事業(yè)部部長，基本上也都是內(nèi)部培養(yǎng)的，至少都干了六七年。“老板們并不排斥家族企業(yè)的說法，但這么多年發(fā)展下來，浪莎可以引進人才，卻不會相信‘空降兵’。”他說。

　　所有權(quán)由家族成員控制，¾營管理權(quán)由家族成員把持，決策程序由家族成員共商，浪莎的管理可以說是典型的家族式管理。

　　管理的問題，在蔣小華看來，是浪莎“必須突破”的一個問題。他批評浪莎的管理結(jié)構(gòu)松散、隨意，“舉個很簡單的例子，如果說你想到浪莎去，非常容易，不需要¾過一些很嚴謹?shù)某绦?#8943;⋯它的辦公大廳，我有時候感覺甚至像一個菜市場。”那是一個倉庫大小的辦公大廳，沒有隔間，翁榮金本人據(jù)說很為這樣的辦公格局感到自豪。

　　“他們的人才結(jié)構(gòu)跟很多企業(yè)比較都是偏弱的，他們很少去引進高端人才，在我們看來，他們?nèi)鄙俦容^專業(yè)的人才⋯⋯企業(yè)家的能力太強，中層管理者的能力太弱，有這種感覺。”

　　蔣小華還覺得三兄弟應該開始考慮接班人的問題，“假設天災人禍，公司除了他們?nèi)�兄弟，還有Ë有這個能力？”

　　對這個問題，翁榮弟很是不屑。“還早著呢。”他說。翁榮弟今年還不到40歲，他的兩個哥哥，一個54歲，一個44歲。

　　國際化之路 與沃爾瑪?shù)募姞?/strong>